内堂之中,南宫昭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自己肩上的伤也处理完毕。
他起身,看了一眼依旧阴郁的萧令红,便接过侍女为萧令红准备的那碗红色汤药,自己给萧令红端了去。
他语气轻缓,生怕惊着了萧令红,道:“楼主,只是一个刺客并无大碍,别气坏了身子,先喝药吧。”
萧令红抬起阴郁的眼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并未接他手中的东西。
她说:“昭儿,长这么大,你可还是第一次这么孝顺。”
南宫昭也不动声色,他听得出来,萧令红那话中的意思。
“楼主毕竟是昭儿唯一的亲人,昭儿不想楼主有事。”
他说着,低下的眸子里,多少含着些委屈与懦弱,令见者心疼。
他这般模样,落在萧令红的眼中,多少也激起了些残存的同情,她总算接过了南宫昭手上的汤碗,眼神有些复杂。
南宫昭说的没错,这个世上,她也就只剩下南宫昭一个亲人了,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孙子,但好歹也连着血脉,纵然她再无情,血脉里总归还剩了下几分情意吧?
那碗汤药泛着些温热之气,带着淡淡的腥臭,飘荡在整个屋子里,令人作呕。
只是没有人敢表现出来,除了南宫昭,里面的人都是听不见也说不出的,或许,侍女们都已经麻木了。
萧令红不再犹豫,将碗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下,腥甜的味道使她着迷,那是她可以续命的味道,可以长生的味道,她怎能不喜欢呢....
南宫昭贴心的命侍女倒了杯茶,递给萧令红漱口。
见他这般孝顺,萧令红心头一暖,心想着,或许,这个孙子和她那个儿子不一样。
刚想到此处,她的胸口竟传来些异样的感觉,那不是元婴之血的副作用,反倒像是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吞噬她的生命力,手脚也开始渐渐麻木。
她动了下手指,已经无法再动弹了。
“你往我的药里放了什么?”她眼神震惊的死死盯住南宫昭。
南宫昭对她的话似懂非懂,问:“楼主何出此言?”
“少给我来这套,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萧令红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才刚刚对这个孙子生出好感,却不曾想反倒着了道。
“是七星海棠,我托人翻遍了整个西域,才找到很微量的一点……不过你放心,这点分量是不会致命的,只会让你全身僵化。”
南宫昭风轻云淡的为她解释。
萧令红一听七星海棠的名字,整个身子都不由得一颤,天下至毒,他竟然用到了她的身上。
“好一个南宫昭,枉我把你养了这么大,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吗?”
“楼主教训的对,若不是楼主当年做出那些事情,也就不会有我南宫昭了,更不会有今日,我说的对吗……楼主。”
他含着笑,平静的看着那个此时满脸痛苦的萧令红,一张老脸已经变了色。
萧令红听完他的话,不怒反笑。“莫非,你是来为父母报仇的?”
“报仇?我都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况且,当年那个父亲如果真能算个人的话,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他也笑了,笑那萧令红可笑的问题。
“那你想要什么?”
萧令红收敛了笑,半倚在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身子已经僵硬得没有感觉了。
南宫昭也不急,悠闲的取出一只天蚕丝的手套带上,走上前去,自萧令红手中取走了那个小锦盒,那里面装着他想要的东西。
他用戴了手套的手将那锦盒打开,验证了东西的存在,又再次合上。
他说:“知道楼主是个浑身带毒的人,所以,昭儿是不会不做准备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养了你近二十年,竟然没想到你这么精明。”
萧令红半闭着眼,恨恨的说。
“楼主过奖了,比起您当年的手段,昭儿还差了些。”他说着,准备转身离开。
萧令红见他要走,愤恨的喊道:“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理由杀你,我要的,已经得到了。”
他说,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锦盒,径自向外走去。
还没出门,正好遇到江小非与夕音走了进来,估计是来禀报战况的。
南宫昭只是一笑,作揖道:“江叔叔,您找楼主有事,昭儿就先出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向那片修罗战场而去。
江小非见他如此,并未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对夕音说道:“去保护昭儿,他在外面不安全。”
夕音领了命,转身就去了。却没发现,此刻的江小非,平静的有些异常。
江小非走进去,远远望见萧令红依旧半躺在美人榻上,不动,也不说话。
侍女们全都低着头,站成两排,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像死人一样。
他走到萧令红的面前,面色平静的看着,心里像有千万根蛛丝缠绕。
“江副楼主,快,去我的药炉房取五毒蝉来,我中了南宫昭的毒......”
萧令红看见江小非,脸上升起了一丝希望,赶快央求道。
江小非依旧不理,只是盯着她,脸上毫无表情。
“为何还不去?”萧令红疑惑了,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萧令红,被自己的孙子背叛,感觉如何?”
江小非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非常意外的话。
萧令红觉出他话中的异样来,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既然你这么聪明,当初为何还要做下那些丧尽天良之事?阿冉被你抓了来,活生生让你儿子凌辱践踏,最后还含恨而死,犯下这等罪孽,你当真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他质问道,腰间短刀已经出鞘,白晃晃的刀刃闪着寒光。
“阿冉?哪个阿冉?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贱女人,我不记得。”
萧令红阴笑,那般模样,在江小非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恶三分。
“好,甚好。”他点头轻笑。
“既然你那孝顺的昭儿把你留给我,那我便成全了他的好意,亲手杀了你,以慰阿冉的在天之灵。”
江小非说完,手中短刀在萧令红的脖子上重重切下,速度之快,头颅和身体分了家,刀还没沾到血,萧令红眼神里惊恐,也没来得及散去。
待那萧令红的头颅被人带出门去,屋子里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除了那具无头尸体,以及从美人榻上流下来的血。
就只剩下那两排毫无生气的侍女,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