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黑影趁着昏软的月色,只轻盈一跃,便落在了天机楼入口附近,消失无形。
只见那入口层层叠叠,每一处关口,都有两名仆人看守,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而此时,似有两个人影从那门内走了出来,看身形,一个是年轻公子,另一个纤纤细影,是个女子。
借着那领路人的掌中灯,方才辨认得出,那是天机楼的少主南宫昭和随侍的夕音。
他们每出一道门,仆人都会恭敬的低下头去,直到那二人走过,才又恢复了原样。
南宫昭只是默不作声的牵着夕音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在回程的小道上,而夕音也只顾低着眸子,看不清是何表情,因她既听不见,亦不会说话,所以只好一路无言。
等南宫昭到了自己的别院,才总算松开了夕音的手。
夕音在他的房内燃起灯,铺好床榻被褥,这才转过身向南宫昭福了福身,准备离开。
可在她刚转过身时,却又被人圈进了怀里,因为太过突然,让她一时半刻不知怎么反应。
“夕音,嫁给我可好?”南宫昭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喃喃的说道。
昏黄的灯火之中,一丝淡淡的梨花香传来,那般清幽,令人迷醉。
怀里的人儿只是微微一颤,却依旧无动于衷,也没有丝毫的回答,有的只有无声的沉默,任由他紧紧圈着,也不做挣扎。
是啊,他又忘了,她是听不见的。
他松开手,将怀中的人儿放开。只见她将头埋得更底了些,以便隐藏脸上那抹异常的绯红。
夕音转过身去,不作停留的推开门,径直出去了,步伐极快。
南宫昭看着夕音离去的背影,好一阵神情恍然,然后淡淡的笑了。
无妨,他们来日方长。
他上前关好门窗,谁知一转身,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来,着实让他一惊。
“好甜蜜的画面,倒让我这个局外人有些无地自容了.....”那黑衣人双臂环于胸前,打趣的说了句。
“你何时进来的。”南宫昭只是片刻的惊讶,也不问对方姓甚名谁,走到桌边坐下,语气里有些无奈的怪罪之意。
很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我能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这儿吗?看你们那般情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那人越发玩笑的看着南宫昭,只是一张黑巾蒙了脸,也看不见容貌。
“上官兄莫再取笑我了,说正事吧。”南宫昭见他还在玩闹,便提醒道。
“你这人也真是没趣。”那黑衣人不高兴的嘟囔了句。
见南宫昭这般不经戏弄,自己也无趣起来,把那面上的黑巾一摘,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俊朗的形貌,双眸中那股放荡不羁的英气依旧。
他是离恨天的护法之一,上官昱。
“不知在下劳烦上官兄办的事情,可都办成了?”南宫昭见他这样,也不恼,拿过桌上的茶杯,为他斟了杯茶。
“你让我做的,我都照办了。”上官昱横了他一眼,“不过我那二位主子可不像一般人那么好糊弄,这次为了帮你,我也是下足了功夫才让他们接了手,至于后果如何,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自然,上官兄能看在我们从小相识的份上帮我这一次,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南宫昭笑着说道,话面儿上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上官昱一听,把眼一横,站起身来,“你少和小爷我套近乎,我们并不熟,要不是你找人到万花楼寻我的晦气,我才懒得理你。别看你平日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装了一肚子的坏水..….”
南宫昭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不露痕迹的笑着,脸上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能得到上官兄这番夸奖,在下倒是受宠若惊了。”
“算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上官昱突然转过头看他,一改适才暴躁不羁的模样,眸色深沉,似隐藏了杀机,“我不管你找上离恨天冒充萧楼主刺杀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一点你要清楚,如果你敢对她有丝毫不利,那可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上官兄说的她,可是叫无幽?”南宫昭反问,似乎对上官昱口中的人多了些兴趣。
“你果然见过她。”上官昱眼神阴郁的看着南宫昭,语气阴寒。
他点头道:“是见过。”
“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你好自为之……”上官昱说完,也不再给南宫昭留说话的机会。
只熟练的将那黑巾重新遮在面上,不怒也不喜的出了门,身形一跃便融入了夜色中,不见其影。
南宫昭见上官昱这般急匆匆的离去,眼里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夹着异样的平静。那是让人难以猜透的神情,复杂,而且深沉。
上官昱刚出南宫昭的院门,打算从庭院处离去,刚要翻墙,却突然又一道强烈剑气向自己扫了过来。
他也不是吃素的,在对方的剑气还未到达之前,就灵敏的避让开来。
他正欲骂出声来,却见一道人影连着剑气的收敛,也一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竟是刚才那个在南宫昭屋中里的女子,此刻手持寒光利剑,欲再次向自己刺过来。
“小美人儿不用这么生气,我不过是与你情哥哥叙叙旧,你何苦要下狠招杀我?”他一脸苦相的调笑道。
“三更半夜胆敢擅闯天机楼,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女子开了口,声音细软,却一派冷清。
她一听刚才这人说话的语气,放荡不羁,猜想定是在风月场里混迹惯了的臭男人,这就更让她没有了好感。
“呦?小美人儿你原来会说话啊,亏你那情哥哥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你是哑巴呢。”他一个劲儿摇头,嗤嗤的为那南宫昭惋惜,“女人心啊,真是海底针......”
“这不关你的事!”那女子叱道,直接无视掉他刚才那番酸话,继续追问他,“你潜入天机楼,是何居心?”
“凶的像只老虎,不好玩,我懒得与你争论,后会无期......”他说完,象征性的告辞,双脚一踏便顺着一缕清风出了庭院的高墙,匿得无影无踪。
夕音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逃了,收了剑,她并没有追上去。就对方身手而言,她自知是敌不过的,追上去也是徒增败果,还不如赶紧回去把事情禀报给副楼主才是……
一袭月下倩影,在黑衣人消失之后,也趁着月色离开了庭院。只剩了那一地月色,空对着一地寂寂清凉,好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