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日起,南宫昭遵循了萧令红的命令,开始接触天机楼的事宜,虽然副楼主江小非悉心教导,他却只记得大概。
虽然江小非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夕音陪他继续学习,而自己却因为什么别的事情离开了。
夕音在卷宗房里收拾着凌乱的资料,手脚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夕音是江小非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因为看她失语失聪,很是可怜,又刚好符合呆在天机楼的规矩,江小非便把她当做女儿般,一直养在身边。
她自小和南宫昭一起长大,也多亏有了夕音,使南宫昭的童年不至过于太过孤独,虽然她不能开口说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知不觉间,南宫昭看着夕音纤细忙碌的背影出了神,完全忘记了手中卷轴的内容。
他在想,原来听不见的人,就连动作和神情都是那么安静,就像全世界,都因为她而变得宁静了。
“夕音。”他不自觉唤了她的名。
纤细的身影正当此时转过身来,一双明眸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即将说些什么一样。
“你....听得见吗?”他微微一惊,不敢相信的问出了声,却又为那一瞬间的巧合而后悔。
夕音看着他微动的唇,读懂了他的意思,随即摇摇头,莞尔一笑。只是那明媚的笑容中,夹杂了无法言语的悲伤。
“对不起....”他说。
夕音眸中那抹浓浓的悲伤映在了他的眼中,勾出了许多的不忍和后悔。
夕音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明明很清楚,她既听不见声音,也不能开口说话......
少女继续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卷宗,轻柔无声的走过去,她拉起他的右手,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眸中还带着笑意。
她笑着在他手心写道:“我没事。”
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暖意,他的心头微微一颤,那分微弱的疼痛在心间淡化开来,就像春日的翠柳,在平静的湖面轻点,水面微恙,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柔软。
此时的玄机阁中,一身狐裘的老妇人威严的坐在玄椅之上,她的身旁,是两名侍女,如同其他奴仆一样,既聋又哑。
两名侍女手上纷纷端着一只木托,一个上面放置着白玉玲珑碗,里面装了暗红色的液体,温热的气体带着淡淡的腥味飘荡着。
而另一个,端着一只小巧的琉璃瓷瓶,似乎装着某种药丸。
老妇人伸手拿过琉璃瓷瓶,倒出一粒金丹出来,含于嘴中,然后捧过那碗殷红温热的液体,合着嘴里的金丹,一口吞服下去。
副楼主江小非立在堂下,见到堂上那个正在服药的老妇人的动作,双眼不自在的从老妇人身上挪开。
一丝若有似无的厌恶,从他的眸中一闪即逝,空气里萦绕的腥气,让他很不舒服。
“昭儿今日表现如何.....”老妇人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无意的问道。
“启禀楼主,以他第一天的成绩,已经不错了。”江小非低头回道,似乎不敢抬头看那妇人一眼。
“哼!那就是说不怎么样了....看来他跟他死去的爹个一样,也是个没用的废物,如此一来,要我怎么放心把这天机楼上百年的基业,交到一个废物手上.....”
老妇人怒道,本来还算平静的脸,又开始变得难看了。
江小非顿了顿,继续回道:“既然如此,天机楼就继续由楼主您掌管,岂不正好。”
“人老了,即便是不服输,怕是也不行了.....”萧令红摇头叹息着,满是惋惜与不甘的表情。
“楼主有蓬莱秘传的续命密丹,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江小非抬起脸来,看向已经年迈貌丑的萧令红,笑容可掬。
“就算是密丹,也不是永久有效的,如今再加上元婴之血,还能勉强撑着日子.....不过,眼下楼中的大小事宜,我还得仰仗江副楼主你呀......”萧令红喃喃说道,平静的语气里,似乎包含着太多意味不明的含义。
“楼主放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他说。
“恩,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萧令红有些疲累的让江小非出去,随即招手示意两名侍女拿来绒毯,焚上熏香。
“那楼主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江小非颔首,轻巧的退出了玄机阁。
在玄机阁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抬起的眸子里,含着过于浓重的杀气,却只是短暂的一瞬,就消失得无踪无形。
萧令红正欲躺下,忽的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袭来,睡意也被惊走了大半。
然而,那股杀气只一瞬就消失于无形,如烟幻灭。
是错觉吗?
她心有余悸的再次闭上了眼。每次服完了药,她的身体都会相当的虚弱,急需睡眠来中和缓解密药的药性。
对于刚才的错觉,她也顾不得猜想什么,昏昏沉沉之间,她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