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啊——”典梵掩着嘴,大大地打着哈欠,“什么平地花式轮滑,无聊啊无聊。”双手搭在膝上看着布置场地的翟竞,典梵的脸上确实只写着“无聊”两个字,“不参加可不可以啊……”
“不可以!”包心圆瞪了她一眼,将典梵从看台上拉起来,“你早就答应了我的,要是反悔的话,现在就把吃下去的那些东西给我吐出来!”
典梵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给她,“切!又不是你付的账。”
“喂!”包心圆涨红了脸,很是懊恼。好死不死的,怎么偏偏就让典梵看见她与翟竞交换学生卡的事呢?
翟竞拍手的声音将所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做了个集合的手势。典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尾随包心圆走了过去。
地上小小的圆椎一样的桩体们以不同的间隔呈直线在地上排成了并列的红、黄、蓝三排。红色的间隔最短,每个桩之间只有十厘米左右;蓝色的间隔稍远,约五十厘米一个;黄色的间隔最远,每个桩足有一米的间隔。老实说以前典梵还真没注意过这什么平地花式轮滑。听名字她一直以为跟花样轮滑差不多呢,可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太一样。
翟竞扫了众人一眼,当然也注意到典梵好奇地瞥向地桩的动作,嘴角微扬的笑意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他正了正色,道:“大家都知道我们队将参加省级为期三天的自由式轮滑赛。自由式轮滑又称平地花式轮滑,简称平花。是近年来新近派生发展起来的一个分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队里最不安分的那人举起手,“是花样轮滑吗?”
典梵才问完,就听见四周“扑哧”声不断。她翻了翻眼,没好气道:“喂喂喂!有什么好笑的?明明都叫花什么什么嘛!”再看连包心圆都在笑,不由得更是羞愤,狠狠捏了她一爪。
“想不到速度滑轮那么厉害,却不知道平花轮滑跟花样轮滑的区别,典梵还真是可爱呢。”略带讽刺的话是从杨洪佳嘴里说出来的。
典梵眼一横,正想反击,却被翟竞淡淡地岔开:“其实两者也并不是全无关系。平花轮滑和花样轮滑的许多动作都是相似的,只不过平花没有跳跃的动作,所以适合的人群更多。好了,相信大家都这个都有所了解,就一个一个来试试,看看大家对平花动作掌握到什么程度。”
虽然翟竞话是这么说,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除了包心圆和典梵,其他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不屑。
翟竞皱起眉,倒真有几分不怒而威,“怎么,觉得平花只是小Case,所以看不起平花?”
包心圆见队员们一凛,神色虽然开始认真了,却还是没人出列,只好轻叹一声,走出来,“还是我先来试试吧。”
滑到红色桩排前的时候,平时跟典梵一样,总是没什么正经的包心圆,随着一段音乐的响起,她的表情也变得专注起来。典梵偏了偏头,还在为心圆的变化而迷惑,包心圆却已经开始动作了。右脚、左脚,交替穿花似的滑过红桩只有十厘米的间隙。前进,后退,旋转,颤抖的提琴声像一把闪耀着迷人光芒的利刃,那刃尖轻轻地、轻轻地滑过了典梵的胸膛……
包心圆脸上带着微笑,合着渐渐高昂起来的音乐声,不断地旋转着,旋转着。她脚下的动作太快了,快得根本看不清。从红排桩到蓝排桩,再到黄排桩,旋转越来越开,表情也越来越自如。直到包心圆在每一排桩上来回一圈后,典梵脸上原本惊叹的表情也变成了跃跃欲试。
翟竞一直注意着典梵,当他看到典梵眼中流露的赞叹时,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总算能够放下来。
有兴趣就好,就怕典梵没兴趣!
“下一个谁来?”包心圆收住步子,回头问队友们。
“我!我我!”倒是立刻就有人给她面子,高举的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似的。
“梵梵?”包心圆愣了一下,笑道,“OK,你来!”
与翟竞互换了一个眼神后,包心圆站到典梵刚才的位置上。事实上,当典梵滑到红排桩前时,不仅是正副两位队长,还有一向不太看得起平花轮滑这个比赛项目的队员们都提高了注意力。
典梵在速度轮滑上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那么队里每个人都会——不仅仅是会,应当说是“擅长”的平花轮滑,典梵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音乐。”典梵提醒翟竞。
“不要音乐,你先这样滑滑看吧。”翟竞却没什么表情地说。
典梵哼了一声,眯起眼,右手握枪状对着翟竞就是一下,“呼”地吹散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硝烟。右脚、左脚,S形的前进再后退——只三秒钟,典梵就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自己脚下被撞得左倒西歪的塑料桩。
全场寂静。
然后是一片哄笑声——除了仍然面无表情,目光却隐隐闪烁的翟竞,以及挑高了眉,无奈摇头惋惜的包心圆。
“喂!这个可不比速度轮滑只讲速度,是要技巧的,技巧!”虽然只有一个人对典梵刚才的“表演”发表的评价,但众人脸上要笑不笑的表情还是让典梵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笑P啊笑!”典梵比男生更粗鲁地大吼一声,果然让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狠狠瞪着地上的桩,典梵咬牙——她就不信自己不行,别人能做到的,她同样能够做到!
再一次滑出左脚。前行,旋转,一个圈,再一个……不对不对!该死的,这些桩怎么又倒了?
典梵捏紧了拳头,几乎把牙给咬碎!包心圆知道典梵心高气傲,根本没吃过这样的亏,看典梵神色不对,赶紧过去拉住她,“没事儿的。你以前没滑过平花对吧?这也是很正常的……”
典梵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愤恨的目光直射沉默的翟竞。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要让她来滑什么平花,故意让她出丑。
“梵梵……”包心圆又去拉她。
典梵再次甩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练习场。
“哎,这丫头!”包心圆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她看向翟竞,“早知道这样,就先不要让她试了。”然后又瞪向那群什么表情都有的队员,“幸灾乐祸!平时还真没让我看出来你们都是这种人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出声。而个性一向比较活泼的尚伟滑过来,摊了摊手,无辜道:“也不能这么说啊……练习哪有不犯错的时候,被队员笑笑也是很正常的事啊。反正又不是恶意的。”
“没错。”
“就是啊,那家伙也太骄傲了,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笑的时候也是忍不住,谁幸灾乐祸了?”
尚伟一开口,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为自己辩解。
“行了,都别说了。”一直沉默的翟竞终于开口,“心圆,你在这里继续组织大家练习平花。11月的比赛规定,每队参数人数男女各两名,你初步筛选一下。”
“翟队……”包心圆看出翟竞平静的表情下隐约的阴郁,不由得担心地唤了一声。翟竞原本向门口滑去的脚顿了一顿,回头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道,“实在不想去比赛的,先在副队长那里登记。我,不喜欢强求。”
这下不仅是包心圆,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完蛋,队长真的生气了……”哀叹。
“心圆,要怎么办啊?”有人忍不住问。
包心圆睨眼看去,似笑非笑,“怎么办?就像队长说的那样办!谁不愿意参加比赛的,直接到我这里来登记吧!”
就看谁还有这个胆量了!
听到铁门响,坐在水泥地上的典梵下意识地回头看。出现在天台上的那个身影却让原本就火大的她更加暴躁。
不想理会来人,她双手撑地站起来,目不斜视地与那人擦肩而过。
却被那人拉住手腕。
典梵愤愤回头,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着喷火的怒焰,“放手!”
翟竞确实放手了,侧着头,神色淡淡,“认输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典梵会冲上来揍自己一拳的心理准备了。然而典梵的表情虽然跟喷火恐龙没什么区别,却只是攥紧了拳头立在原地。
“还是想告诉我,你打算退出比赛?”翟竞干脆与她面对面地站着,抄起双手平静地等待典梵接下来的反应。
典梵直视翟竞漂亮的双眼,瞳仁里有跟她的发丝一样的金色火焰在跳跃。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翟竞,教我平花。”
翟竞不露声色,目光却是一动,“想好了?”
“哼,我从来不给我的敌人嘲笑我的机会。”
翟竞专注地迎向典梵的目光。那确实是一个喜爱轮滑,天生骄傲的人不驯的目光。
“我不是你的敌人。”翟竞缓缓说道,望着典梵的目光眨也不瞬眨,“只不过,接下来你能不能成为我的队友,却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典梵没有说话。她将目光从翟竞的脸上落到他向她伸出的右手,只有片刻的犹豫,然后坚决地握住了那只手——狠狠用力。
“小心别吓掉了你的下巴。”她可是超级自信的。
翟竞面不改色地收回那只被典梵握得发红的手,道:“晚上七点,练习场,我等你。”
没有等典梵的回答,翟竞与典梵交错而过。只不过,当他背对典梵的时候,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爽朗却又不服输的典梵。
瞄了自己的右手一眼后,翟竞在心里又加了一句——还有,货真价实的男人婆。
练习场跟下午一样,练习平花的三排桩还是以老样子排在那里。随着秋季的脚步,黑夜降临的时间逐步提前。晚上七点的时候,练习场的灯光就已经全部亮点了。
翟竞坐在观众台上,一边看着DV里队员们下午的练习资料,一边听身后的包心圆对队员们的一一评价。
“所以综合来看,男生的话,珧扬和小鹏的动作算是最娴熟的,而且也是最认真的。女生的话,我自己当然不说了,还有舒洁也值得考虑。听说她曾经拿过平花轮滑的奖项……”
“不。”谁知翟竞却想也不想地摇头,“该参加比赛的不是他们。”他抬眼看了包心圆一眼,“你也用不着。”
“啊?”包心圆偏着头,完全没听懂。
翟竞垂着眼帘,微微一笑,“有人主动在你那里登记,说不想参加比赛的吗?”
“原本应当是有的。不过被你一吓之后,就没有了。”包心圆耸了耸肩。
“是吗?”翟竞合上DV,抬起眼来,“那就由我来定好了。女选手典梵、段玉立,男选手尚伟、杨洪佳。”
包心圆这下真有些不明白了。先不提典梵怎么想,其他三个都是最不愿意参加这次比赛的人哎,虽然三个都没来找她登记说不想去……
想到这里,包心圆心里微微一动,看向翟竞,“队长,你不会是以那种标准来定的人选吧?”
翟竞只是笑,“你不觉得他们几个,很需要改造一番了吗?”
“话是没错啦。不过校队拉出去输给别队的话,Samantha就真的没面子了……”
翟竞眯起眼,正想开口,眼角却瞥到滑进练习场的典梵。
典梵一眼看见观众台上的翟竞和包心圆,再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场中央,嗤笑道:“哟,居然还清场了。”虽然她平时没来练习,但想也知道队里那群人跟包心圆一样,是些不到十点不回屋的主儿。
翟竞看了看腕表,抬头道:“迟到两分钟。”
“先去买了个面包,总要吃晚饭吧。”典梵嘀咕了一句,勉强算是解释。老爸老妈说她乱花钱,所以只让范大帅哥带了四百元来,还警告一个月之内不会再提供生活费。不节约一点怎么行,所以只能吃面包了。
翟竞又好气又好笑地睇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滑了两步,又回头,对包心圆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我看,连你也该接受修炼了。面子重要,还是轮滑重要?”
包心圆回味着翟竞刚才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她抬眼望着滑到典梵身旁的翟竞,自嘲地轻笑,“原本正和副之间,差的不仅是技巧啊。”
“这什么东西?”瞪着手里薄薄的纸页,典梵就差没把它看成一朵花来。一眼扫过去,副队长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明显对翟大队长递给典梵的这页东西感兴趣。
“不认识字吗?”翟竞没好气地瞪了典梵一眼。
“只认识汉字。”典梵回答得一本正经,抬头,“所以上面的一级二级****四级五级六级这几个字我还是看得懂。不过能不能请老大你告诉我,这一级二级****四级五级六级中间写的到底是些什么鸟语?”
翟竞真的有叹气的冲动。
是他太高估典梵的英文水平,还是Samantha真的有必要提高新生录取的资格?
包心圆忍不住将典梵手里的纸页夺过来一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平花动作难度等级啦!”平时大家习惯了用英文,所以翟竞写给典梵的动作名称全是英文。不过如果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东西的人,光看英文也不一定就能看得懂,毕竟大多是专业名词呢。
“虾米(什么)?”典梵挑高了眉。
“你也少说鸟语了,跟我过来。”翟竞将纸页从包心圆手里抓回又塞还给典梵,然后将典梵拖到蓝色的桩前,浑然不觉一旁的包心圆看到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后再一次瞪大的双眼——抓手耶!翟竞主动抓住了别人的手耶!
“从一级动作开始,一个一个地掌握,一个一个地练习。”翟竞放开了典梵的手,说得是轻描淡写,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典梵撇撇嘴,表情只有一个——不以为然。
“听到了吗?”严厉的翟大队长顿时提高了声音。
“听到了。”
对于后者的漫不经心,翟竞没有发火,只是眯起了双眼。他开口,轻声的:“……典梵。”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轻而又轻的一声低唤,却让典梵身上的汗毛直竖,“干吗?”野生动物般的直觉立刻让她警觉起来。
“你下午亲口说的话,没忘吧?”
“什么?”
翟竞凝视着她,“不给你的敌人嘲笑你的机会。”
典梵迎着那双眼,敛去了所有的漫不经心。
“那是当然的!”
两个小时后。包心圆坐在台阶上,深深地皱起眉头。当练习场上的那个人第N次将桩刮倒之后,眉头皱得更深的同时,实在忍不住瞥向身旁面无表情的翟大队长。
“翟竞,你会不会对她太苛求了?”原本她还在想干吗弄一张动作难度等级表给典梵,四十多个动作,由简而难的话,以典梵的资质,十来天时间一一练下来不就全都记住了。可翟竞明显不是这样打算的。
翟竞没有答话,只是在听到包心圆的问题后,微微皱起了眉。
“喂!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四十多个动作要一下子全部掌握,这怎么可能嘛!”要知道典梵根本是一个才接触平花轮滑的新手,且不说Oliver(双脚尖画圆过桩)或是GrabbedHeelWheeling(手抓另一只脚的后单轮向前正蛇)这类高难度动作,单单是那些加入了旋转的各种动作就够典梵头大了。这不,最简单的正剪倒剪容易掌握,可随着难度的增加,典梵所犯的错就越来越明显了——或者说,她基本功不足的事实就暴露得越来越明显了。
“翟竞!”再一次失败的典梵陡然停下来,猛地转头冲看台上的人大叫,“你下来,刚才的动作再给我示范一遍!”NND,这个什么东东Grapevine,看着倒是简单容易,怎么就非跟她堵上了!一排桩过下来,20个桩被她刮倒了一半!还差点被绊倒在地,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翟竞顿了几秒后,向场地中间走去。
“队长!”包心圆无奈地喊道。
翟竞却是头也不回。
不是为难,也不是苛刻。只不过,在典梵喊停之前,他是不会先停下来的。
拼着全力往前冲,只要他看准的那个人没有停下脚步,他这个鞭策者,更没有停下脚的道理。
典梵将刮倒的桩重新列好,一回头,却见翟竞只是站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动作的打算。
“看着我干吗?你要滑给我看啊!”潇洒的眉又扬了起来。
翟竞将目光从典梵的轮滑鞋移到她脸上,沉吟了片刻。不能不说,典梵确实是很有资质,前面的那二十多个动作,他仅仅是示范一遍,典梵就看会了。只不过到后面所谓的高难度动作,都是建立在前面的简单动作之上,没有把前面的动作熟练贯通确实是典梵的不足。也许他的副队长说得没错,罗马毕竟不是一天建成的。
可是,他也真的很想知道,最没有耐心的典梵,为轮滑到底可以认真到什么程度。
“这个动作对你来说很难吗?”他问。
典梵甩着头,“我没觉得有多难!不就是沿着直线滑行,同时腿步进行交叉并且不断地重复,进行非常快的方向转换吗,说白了就是如此。可就是……”
翟竞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那好,我再示范一次。”
开始的前一刻,他望向典梵。
货真价实地微笑。
典梵被他那一笑闪了神,等她回神时,翟竞已经开始。
不过这一次,翟竞的动作很慢,典梵一点点地睁大了眼,在脑海里,眼前的这一组动作已经形成了慢镜头一般——
以剪刀步开始。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右脚一个斜插动作,唔……原来要尽可能地离左脚远,然后是斜插的右脚向右移动,左脚将做几乎直线的滑动,右脚从左脚前面滑过,然后是右脚继续向右做扭转……啊!原来以后轴后轮转动时会抬起脚尖一点啊。右脚转到180度重心交换,然后是左脚……不过怎么看还是觉得很简单啊,为什么她做起来就完全不对呢?
做完一轮动作下来,翟竞回头看向典梵。后者鼓着腮,眉头皱得跟扭曲的蚯蚓似的,将“阳光美少年”的形象完全破坏!想到这里,翟竞不禁一笑,滑回典梵面前。
“练习盘藤滑时,你会发现移动时动作做大点比较容易。这样做可以让你在转动时有较大的空间和良好的稳定性。还有,如果跟我一样习惯右手方向的动作,你会发现在滑行过程中你的重心大多数时间是在左腿上。右脚做的大多数工作是改变滑行方向。你的左腿会跟随右腿的弧形动作运动。你在滑行时几乎可以忘记左腿,而集中精神在右腿的滑行上……”
“啊!我知道了!”典梵突然大吼一声,表情又是懊恼又是兴奋。她睁大双眼,眸子熠熠生辉,“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你等一下,这次绝对OK!”
在桩前稳了三秒后,带着得意洋洋的微笑,典梵再一次演练Grapevine。
流利而顺畅——当然,不看被她滑倒的那几个桩的话,确实还是能唬唬人的——就像对这动作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可问题就是,确实还是刮到了好几个桩。
翟竞抄起双手,挑起一边眉。
“嘿嘿,人有失手嘛!”典梵搔着头,一脸尴尬地笑,“可我动作真的会了啊。做得还不错对不对?”说到最后,已是一脸期待地望着翟竞。
翟竞看着她,没有理会她的期待,只是微笑道:“再练习几遍,然后我教你下一个动作。”
这次典梵可是听懂了,“切!”先不屑地表示抗议,不过又笑,挤眉弄眼的样子很讨打,“我很厉害,对不对?”不过这次她没期待翟竞的赞扬了。那小子!一看就是襥得二五八万的,会服谁啊?
翟竞只是笑,目光却一直盯着那个像是会反射光芒的身影——不过,就算头顶上全是夺目的水银灯,人也不可能会反射光芒的吧?所以这一定是幻觉。
“她真的很厉害。”包心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同样望着灯光下挥洒着汗珠的典梵,“模仿能力够强,而且足够聪明。”
身为“师父”的翟竞跟大多数人一样,平花旋转时习惯右手动作,而典梵却是相反,习惯左手动作。原理是一样,只不过恰好相反。典梵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模仿,却怎么都觉得别扭吧,可是在翟竞小小的提示后,立刻就反应过来,再做的时候,已经有模有样,“有了这样的队友,真的很让人背心冒冷汗呢,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被明明是后来者的人超过。”等包心圆发现时,最后的话已经自言自语说出。
翟竞一笑,转头瞥了自家副队长一眼,“她是天才。不过,我自信绝对不会输给她,难道你不是吗?”
包心圆心里微微一动,然后苦笑,“队长,这话也只有同样是天才的你才敢说。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天赋我有,天才嘛……”绝对的摇头。然后又笑,“不过队长,典梵那家伙自称天才我觉得很正常,不过——你也会说她是天才?!”天要下红雨了吧?
翟竞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他飞快转头向场上练习得正起劲的典梵滑去,坚定地抛下一句:“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蠢才!”
包心圆对此只是撇了撇嘴角。
确实,天才和蠢才,其实没太大区别,不过就是差了一个字而已。
练习场除了第一天晚上被单独占用,之后还是由队员们照常使用——一切都跟往常一样,翟竞每天带着大家练习,而身为队员之一的典梵则照常不见人影。不过Samantha校轮滑队的队员都猜翟竞私底下给典梵开小灶来着,不过没有谁真正看到,也便没有实际证据。可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典梵明显是没玩过平花的,就算现在开始学,到比赛之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到比赛,被翟竞选中的几个参赛队员很是欲哭无泪——这结果是怎么产生的啊?他们明明都不想去好不好?而且也不是队里最优秀的……真不知老大怎么想的,只是一个省级的比赛而已,拿名次绝对是小Case,偏偏翟大队长还非常重视的样子,真是搞不懂!
抱怨是抱怨,可当着翟竞谁也不敢表现出来。算了,就当是出去多弄个奖杯回来吧。
不过这种想法随后就被翟大队长彻底打破。
距比赛还有一个多月的某日,下午两节课后,校队的队员们一一来到练习场,却发现早有人等在那里。看到懒洋洋的典梵,面面相觑之后,尚伟指着窗外斜挂的太阳,呆呆问:“这是东边吧?”
最近因为平花练习而同样被摧残得厉害的杨洪佳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当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典梵露出了白牙,一闪一闪。要不是太阳还没下坡,还真有点恐怖电影里的惊悚效果,“唱双簧呢?”
杨洪佳皮笑肉不笑,“这不是难得看见您一眼嘛!可总算是记得出现让我们瞻仰一下,不容易啊。”
典梵上下打量他半天,“你靠一张嘴进的Samantha吧?嗯,也算特长生了。”正儿八经地说完,转头看翟竞,“我看他挺好的,准能胜任队里的啦啦队队长。”
翟竞横了她一眼,却对杨洪佳道:“没必要理她。”
明显厚此薄彼的态度立刻让典梵气倒了牙。不过翟竞没让她继续“发挥”下去,吹响了集合的口哨。
跟典梵不一样,翟大队长说话一向简洁明了。他三言两语就进入了此次讲话的重点:如果没能在自由式轮滑赛上拿到团队第一,他将解散Samantha校轮滑队,同时参赛的四人也会收到Samantha的退学通知。
话一说完,每一个人都呆了,包括站在他身后的包心圆。
“你疯啦?!”典梵第一个吼出了全体队员的心声。
翟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虽然他的话震惊了每一个人,可没人真的认为他疯了。
典梵涨红了脸,眼中全是愤怒,“你有什么权利说这样的话?”
“典梵,”回过神的包心圆无奈苦笑,不得不认真提醒明显没看过学校那足足有几十页厚的《Samantha百年介绍》(虽然是新生人手一册),“队长确实有那个权利。”很变态的规定,但这学校本就变态,负负为正吧。
典梵哑言。
她一日比一日深刻地感受到,来这个学校念书实在是羊入虎口
翟竞回头,对包心圆淡淡道:“心圆,麻烦把那段录像放给他们看。”
包心圆点了点头,向旁边的三十四寸液晶电视走去。其他人这才明白为什么练习场会平白无故地多了台电视。
一共十个人的平花表演,平均一个人两分半钟,全部看完还不到半个小时。看完之后,练习场一片沉默。
十个人,各有优劣,但总的来说确实是高水平的平花表演。
而让众人沉默的原因,则是大家都看出来,这段不足半小时的剪接录像,是同一个赛场拍摄的。而赛场上的横幅,更说明这并不是什么国家级赛事。
见翟竞垂着眼半天没动静,包心圆不得不站出来说:“这是本省第二届自由式轮滑公开赛。而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为已经报名的第三届比赛做准备。”
虽然已经猜到,但从包心圆嘴里证实了各自心中的猜测后,轮滑队的成员们都还是变了脸色。
“这些人,怎么没能进Samantha啊?”钟珧扬喃喃道。
翟竞抬眼,淡淡道:“不是没进Samantha,而是有部分已从Samantha毕业。”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几分。
“坐井观天,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典梵翻了翻眼睛,换来众人的怒视,“干吗?我说错了吗?”
杨洪佳冷冷瞥了她一眼,转向翟竞,“队长,我觉得这不公平。”见翟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杨洪佳吸了口气,道,“从现在开始就投入十分的努力的话,我相信凭我、尚伟还有玉立,绝对能够拿下比赛的第一。但问题是,现在多了个典梵。”
“喂,你什么意思?”典梵立刻瞪起了眼,“什么叫多了个我?”
“意思就是,要是平均分被你拉低,什么团队第一,绝对想都不要想。”杨洪佳省了最后那点含蓄,说得再坦白不过。然后又转向翟竞,“所以输了就解散轮滑队,甚至要我们退学,这当然不公平。”
翟竞微微点头,神色平静,“你说得也没错。”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团体赛,当然由团体承担结果。”
“队长!”
“典梵。”
两个声音只是一前一后的落差而已。翟竞盯着杨洪佳,叫的却是那个仍然火气冲天的家伙。
“干吗?”绝对是挑衅的回答。
翟竞终于转头看她,用下巴指了指这么多天来几乎没被使用过的平花练习桩。没错,练习场每天都在使用,可是这些天使用过平花练习桩的,却不是参加比赛的那三个。
“耍嘴皮子没有用,你的战场在那边。”
典梵瞪着翟竞,面对众目睽睽,突然笑了,“没错,这话我同意!”
站在红色的排桩前,典梵冲包心圆打了个响指,“Music!”
包心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音乐,自由发挥吧!”
典梵扁着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单脚脚跟着地,滑入桩内。很简单,只有一个动作——HlleWheeling(后单轮向前正蛇)。只不过在难度等级表上,它排在了“第六级”。
练习场再一次静默,连杨洪佳也有些呆了。
典梵果然是在“自由发挥”,想怎么滑就怎么滑,完全就跟玩似的,在红黄蓝三排桩上来回穿花。当然偶尔也有刮倒桩子的情况,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上次连基本动作都不会的典梵吗?
一个HeelToeCross(玛丽正剪),再来一个Cafetiere(咖啡壶),然后CrabCross(非同步X跳)……典梵正滑得高兴,那边的翟竞看到她一个动作后,突然黑了脸,高叫:“停!”
典梵被吓了一大跳,陡然刹车,猛抬头,“怎么啦?”
“还问我怎么了。”翟竞气得不行,大步走到她面前,“昨天晚上才跟你说过,不许跳跃,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典梵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没办法,她一得意,就什么都忘了。不过知道错是一回事,认错却是另一回事。她不服气地瞪回去,“所以说我讨厌什么规则什么比赛,滑得高兴滑得好看不就行了。切!不许跳跃,莫名其妙嘛!”
翟竞闭了闭眼,提醒自己要忍,毕竟旁边还有其他队员在……深呼吸一次再睁眼,见典梵要走,想也不想地一把拉住,“不准走,练习还没有结束!”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他已经相当了解这家伙的脾气。
不过这次翟竞倒想错了。典梵原本没想走,但他这么一说,倒真是提醒了她。
典梵横了他一眼,甩开翟竞的手,向门口滑去。
“典梵,你是不是真的想被退学!”被激得失去了理智,翟竞想也不想地抛出唯一能制住典梵的事。
典梵果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原本愤怒的脸上,此刻却是轻视和不屑。
不,他还不够真正了解她。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翟竞的威胁,典梵只有一个答案:“随便你。”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包心圆迟疑了一下,走到翟竞身边。后者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包心圆没说别的,只轻轻道:“队里剩下的事交给我吧。你……或者先在旁边休息休息。”
翟竞没有动。包心圆正想转身,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刚才那句话……”
包心圆抬头,对上翟竞隐隐透着懊恼的眼。轻轻一笑,她道:“你确实不该那样说。”第一次看到队长有这种复杂的表情呢,“不过我想你去道歉的话,应当会有用的吧。”
说起来,她也从来没见到翟竞跟什么人说对不起呢。
翟竞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去换轮滑鞋参加练习,只在看台上皱着眉坐到练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