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冷汉师没有感觉到，他轻松地点了一下头。
“你回去吧！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妖姬没有再说话，甩了甩衣袖，慢慢往洞中走。
“狐仙，已经答应了是吗！谢天谢地，祖上终于显灵了。”冷汉师说着站了起来。
“不送了。”妖姬说着进入洞中。
红姬不知去了哪里，阿白迎上来，帮妖姬拿下披风。
阿白是她十年前收留的一个丫头，上山打猎误入山中，被妖姬救起，自此留在灵狐洞，照看红姬。
虽只是打柴的丫头，但是聪明伶俐，而且识字颇多，她虽然当时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可以教的了红姬。
妖姬自是喜欢，把她留在洞中。
此时，阿白走过来，拿下她的披风正往后洞走去。妖姬忽然唤住她，叫道，“阿白，近来红姬的字迹如何？”
阿白转过身，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妖姬，她不知道妖姬为什么这样问。只得随声答道，“红姬的字迹越来愈有长进，而且常常趴在洞口。”
“愈来愈有长进？”妖姬重复着这句话，眼里似有迷惑，但是只有一刹那。
“红姑……其实红姬可以看见……”阿白吞吞吐吐地说着，并用眼神不停地去打量着妖姬，她想知道妖姬的反应。
红姬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阿白抬起眼帘，惊恐地看了一眼妖姬，立即止住了自己下面想要说的话。
“冷轩要是可以看见，那她就看不见，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妖姬说完，甩袖离去。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这件事不要让红姬知道！”
阿白跪在地上点点头，但仍是不起来。
妖姬正往前走，忽然止住，她慢慢转过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白。
自进入洞里，阿白想说些重要话的时候，始终是跪着，妖姬从没有要求过，一直是阿白自愿的这么跪着。
只要阿白跪着必有事情，妖姬慢慢开口，声音特别的奇怪，对阿白特别的疑惑，“阿白，你为什么不起来？”
“红姑，不答应，阿白不会起来。”阿白跪在地上，头贴着地，像一只虔诚的小宠物。
妖姬只是站着，不再说话，她不再去看阿白，眼睛看着前方，满眼雾水，冰冷迷离。
阿白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满脸的泪水，“红姑洞外的话我已经都听到了，能不能不用红姬的……”
“好了！”妖姬说着猛转过身，“这里日后不再需要你，三日后离开。”
妖姬离开的速度像一阵风，不允许阿白再有其他说话的机会。
阿白擦了擦眼泪，慢慢地从地上起来，轻轻地来到红姬的门前，她知道近日里红姬经常有把脑袋伸出去的习惯。
有时候，红姑装作不知道，那么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装作没有发生。
红姬在床榻上并没有睡着，她侧着脑袋，她已经感觉阿白走近了，但是装作睡得呼哈的样子。
其实当她把脑袋伸出洞外，看见老者和娘亲在说话的时候，即使娘亲不发现，她觉着她也不会听下去，她对老者不感兴趣。她倒是听到了什么联姻，她估计是，只是娘亲不说，她绝对装作不知道。
当时被母亲打了一石子，她顺势缩回头来。高高兴兴的回到书案前，继续她的诗经，等到阿白进来的时候，她快速的回到床上，假装睡去。
阿白只是看了一眼，就快速的离去了。
红姬只是假装迷惑了一会，然后竟然昏昏睡去。至于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就真的不知道了。
只是，第二日见到阿白的时候，她有些奇怪。
她不停地看着红姬，脸上充满了关爱的神情，“你舒服吗？”
红姬抬头看了她一眼，轻松地说道，“还行，就是腿有点痛。”
阿白不再说这件事，扶着红姬下床。
“红姬，你昨天没有听到什么话吧？”
红姬点点头。
阿白不再说下去，红姬抬起头看着她。
难道娘的事也被她发现了。红姬只是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只是等待着，等待着阿白停下来，或者是转移话题。
但是阿白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给她说下去的勇气，然后继续说道，“其实你早就该嫁人了，你们十二年前就有婚约，你不要怪红姑……”
阿白说着，低着头不去看红姬。
红姬不吱声，“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真的和自己有关系啊。”
阿白看着红姬不吱声，继续说，“阿白以后就不能照顾红姬了……”
红姬吃惊地看着她。阿白说的这件事一下子转移了她的兴趣。
“这也许是娘的注意，只要娘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更改的？”想到这里，红姬的心怦怦地跳着，但是仍然一脸的平静，她知道自己此时的任何的话语都是毫无意义的。
阿白既然说出来了，就是娘的决定。
只是红姬，一晚没有睡好。
等到第二天再见到阿白的时候，阿白看到红姬一脸的忧伤，说道，“红姬，你没有事吧？”
红姬颠着腿，一脸的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
“无事。”
阿白脸上似淡淡的忧愁，但是转瞬即逝。
“无事就好，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但愿你会记得我。”
“已经决定了吗？”红姬问道。红姬知道这句话是多余的，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哦……”阿白尴尬地笑着：“不过，小白很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
红姬转过身，有些失望。
“母亲从未疼爱过我，尤其是在我懂事以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
阿白只是看着红姬，不说话。
“即使她不和我呆在一起，她也不让我外出。我只能待在洞中，哪里也不能去。”
对于妖姬不让红姬出洞，这一点红姬小的时候很是不解。就连阿白，每年节假日都能告假回家祭拜，消闲几天；而红姬却常年留在此处，几乎不曾出过洞门。
红姬不想出去么？为什么她不能出去？为什么不允许她出去。但是娘亲就是不同意。
小时候红姬问过她几次，可娘亲妖姬总是苦笑地敷衍几句，并不正面回答。红姬感到她不愿说这些，次数多了，也就不再问了。
对于娘亲，红姬自认与她并不大熟。
每次阿白带着红姬去与妖姬行礼的时候，妖姬也总是神色淡淡。并不去正眼瞧红姬。
为何会这样，妖姬也从不解释，尤其是对红姬。不过，阿白常有些闲言碎语，
“红姬你恨你娘吗？”阿白常这样逗红姬。
红姬摇摇头。
阿白的脸上会浮起一丝虚弱的笑。
“其实红姑知道你不爱这里。”她幽幽地说：“你不要怪红姑，其实红姑也没有办法。唯有如此，才可以好好的保护你。”
红姬看着阿白，似有难言之隐，但是什么也没有说，红姬一向不善言辞，这时候更不想多说。
“红姬可是有话要问我？”阿白忽然说。
红姬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才小声问：“我父亲是谁？”
阿白只是微微一怔，然后看着红姬，目中神采忽而黯淡。她以为红姬会接着问她为什么不让她出洞的问题，但是红姬却拐了话题。
“红姑说，你没有父亲。”她轻轻地说，之后是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唇边笑容苍白：“红姑也从未嫁人。”
她说到这里，红姬的心里又变得纷纷杂杂。
不再多问了，因为红姬猜想父亲或者母亲有一个不是常人。
因为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大像个常人，有些常人不会的本事。
可以能听得懂鸟言兽语，风声雨声，就是说大自然的语言她都会懂得。
记得八岁那年，在洞内玩耍，有个猎人误闯入洞内看见正在睡觉的阿白，在他扑向阿白的时候，被红姬早就放在席边的夹子夹住。
阿白醒来，抓住那个猎人。
事后，阿白问起红姬，“红姬，你说实话，你是怎么发现那个猎人的，尤其还知道他的贼心？”
红姬懵懵懂懂，回答的含含糊糊，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是一只常在洞口与我玩耍的鹦鹉告诉我的，它说它偷听到了，他早就垂涎你的美色。所以……”
阿白看着红姬，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怜的孩子，”她说道，“以后这件事千万不要往外说啊，就是你的娘亲也不要说。懂得鸟言兽语、大自然的语言这件事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显露。也不要显摆，明白吗？”
红姬点点头，很是听话。多年来一直将自己的小伎俩隐藏得很好。
除了阿白，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就是娘亲，红姬也瞒了过去。
今天遇到那个可恶的男子，却将红姬与“常人”二字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使得红姬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我难道跟他一样，是个妖么？但是我没有翅膀，不用四肢行走，我不吃小动物。我什么也不会变，什么术也不会施，甚至不会像娘亲那样来去自如，书上哪个妖怪会生成这样？”
这些念头，使得红姬很是迷茫。
红姬倒有一些万般懊悔，要是有勇气可以告诉娘亲，向娘亲再问清楚一些就好了。
阿白看红姬神色异常，立即说道，“小白这么多年来替红姑管教红姬，没有做到之处请红姬姑娘不要责怪。阿白即将离去，希望红姬姑娘学会自理。”阿白此时慢条斯理地说着。
红姬看看她，只见那粉白的脸上浮着和善的笑容，一双眉毛高傲地扬着。她倒是很热情。
“她却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红姬想着。
“没什么。”红姬一脸无所谓的说，“没有腿都可以活着，何况那条不是还好好的吗？”
阿白的脸立刻变了，拉下来很多。重现那夜三更被红姬强行将她吵醒，并将一叠厚厚的诗经放在红姬面前时的表情。
“这种话以后永远不许说！”娘亲昂着头走来冷冷地说，不知她什么时候走来的，真的是难得见妖姬这么走路，因为她一直都在坐着，红姬直直地看着她，倒是更喜欢走着的娘，那气场，那风度自是许多踏春的公子哥也难及。
娘亲离开后。
“红姬，”待娘亲走远之后，阿白一脸忧虑地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总提起让你不想提起的事情！”
“没事，我不介意！”红姬笑笑，强装镇定。
“我给你求情，看看红姑是不是会改变主意，或者是有其他办法帮你医治一下？”
“不用了，我很喜欢这个样子。”红姬慢条斯理的说着。
“你好像有心事，”阿白说着，“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人总是会变得吗？”
红姬说完，转身离去。
红姬离去之后没有进入自己的洞室里面，只是躲在洞室的后面。只是她进来的时候，已经感觉阿白在她的后面了。
她想知道阿白去了哪里。
她看见她走进娘亲的洞室里。
娘此时正在打坐。
“红姑……”阿白叫着，红姑看见阿白跪在了娘的面前。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你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就出去吧！”娘没有等阿白回答就怒吼道。
“红姑，红姬……”
“你闭嘴！”娘的话很快速，掩盖了阿白后面想说的话，“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让红姬自己做自己的事。”
阿白站了起来，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听妖姬的话，“红姑，我快离去了，今晚我必须照顾红姬。”
阿白说着，要出来。
红姬从外面的门缝里偷看着，只是看到娘的手里飞出个什么东西，之后是阿白晕了。无声地躺在地上。
红姬转身走回来，那一晚，她仍然没有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