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第二天清晨如约召我的父母亲眷入宫探望,见到母亲与爹爹时,我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母亲携着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擦掉我脸颊上的盈盈泪珠,略有哭腔地道:“别哭,婉蕙,别哭。”母亲还要说什么话,却已经被满腔的泪水弄得再也说不出话来。转眼一看,弟弟和妹妹也是偷偷地啜泣,我俯下身子来用丝巾轻轻擦去他们的眼泪——他们的脸那样小,那样软,让我心生爱怜。
到底是爹爹极力忍住了眼中即将爆发而出的泪水,死死握住我的手腕,语重心长地道:“婉蕙,姝蕙已经入宫,三月前,你因病而未赶上选秀,如今病才刚刚痊愈,你就要入宫去,两个爹爹最心疼的女儿都入宫了,爹爹,爹爹心底实在承受不住。”爹爹终究没有忍住,泪珠滚滚而下。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我扑通一下跪下道,“女儿与姝蕙不能承欢父母膝下,却要去承欢天子,实在是女儿们不孝!”复又深深地叩了头。
母亲赶紧将我拉起,细腻道:“即已入选,无论父亲母亲如何也不能改变事实,母亲不求你能将中宫扳倒继任凤座,但求我的女儿们能够欢度余生,要平平安安才是。后宫之地阴险,你与姝蕙定要小心,更要与丽湘一同进退,在得宠时,在得意之余,千万不要忘了身后的一个亲妹和一个闺中姐妹,以防万一,不要在自己失宠时后面连个靠山都没有,娘的意思就是,在得宠时,一定要分杯羹给自己的同党。让人家知道,她们还欠你一份人情。姝蕙是你亲妹妹也罢,丽湘,与你的感情甚至于姝蕙还要深厚,入宫后定要善待与她,切记不可与丽湘失了姐妹情分,得不偿失。”
我微微点头,道:“女儿必当谨记母亲之言。”
此时,月音轻轻推开门,小声对娘说:“夫人,您和老爷到时辰该走了。”娘回头,又点头示意月音,月音这才退下。娘似是有无数的恋恋不舍,直到被爹爹拽出去的那一刻也在频频回首。我心底一酸,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不如不看。待家中亲眷全部走后,我这才吩咐景梅上茶。
景梅端着一盏雨前龙井道:“真是苦了小主,原本可以在家中住几天,却不想被皇上留在宫中。小主饮些茶吧。刚刚说了那么一会子话也肯定累了吧。”又吩咐底下管膳食的小宫女秀珠上了玫瑰牛乳香糕。我微微抬头注视景梅一眼,景梅当真是在宫中久了,十分有阅历,只瞧我几眼便知我的喜好,心下十分放心可以用她作为心腹。
“景梅,你给我讲讲宫中的一些事情吧。”我随口道。
景梅微微一福,道:“是。如今宫中的中宫皇后是当今太后亲家所生的女儿乌拉那拉氏。第一任皇后富察氏早毙。皇上如今与当今皇后倒也恩爱,只是不及富察氏皇后。富察氏皇后在王府中颇受太后颜色,一进王府便是正妃。先帝驾崩,太子继任皇帝。王妃顺理成章立为皇后,王府中的几位侧妃,庶妃以及姬人立为宫中嫔妃,最早入宫的一批妃嫔是如今的萧淑妃赵柔惠,王府中的侧妃之首,文妃文玉媚,王府中的侧妃。顾昭媛顾英兰,王府中的侧妃,史修媛史月茵,王府中的侧妃。武婕妤武辰玥,王府中的庶妃,梁容华梁玉绾,王府中的庶妃。瑞嫔吴莲。王府中的姬人,剩下的都是位分极低的,奴婢就不一一例举了。如今是毓秀宫同心殿的萧淑妃娘娘是宫中位分最高,仅次于皇后娘娘,也是承幸最多之人。”
我沉默不语,缓缓喝着龙井茶。又环顾四周,道:“哦,我这落梅宫中还有其余的嫔妃居住吗?我瞧着这样冷清。”
景梅摇摇头,示意我没有。
我微微暼眉,“知道了。你刚才说文妃娘娘,宫中妃位里就只有文妃娘娘一人吗?”
“正如小主所说一般,妃位中还真不止文妃娘娘一人。还有画影宫冰紫殿的兰妃娘娘苗玉莲。如今宫中位分高的娘娘或是主位皆不多,四妃中只有萧淑妃一人,夫人无,妃位只有文妃娘娘和兰妃娘娘,九嫔只有顾昭媛与史修媛,贵嫔也只有一位,就是三月前选进来的吕贵嫔娘娘。按如此看来,宫中只有六位正三品以上的主子。小主花容月貌,必定得天所运,早早被皇上列入正三品以上的主子。奴婢先恭喜小主了。”景梅微微一福。
我忙扶她起来,又从装首饰的青玉盒子中拣出一个十分通透的金镯子,亲手戴在景梅手上,“定礼可是给你了,以后在宫中的生活可全要靠你了。雪黎暴躁,月音沉默寡言,唯有你有她俩的过渡。”
景梅受宠若惊,刚要退回金镯子,瞧着我真切的眼神,终究收回了手。
“景梅,我冒昧先皇后一句,在皇上还未登基前,当真是富察氏皇后第一位入宫么?”
“小主冰雪聪明,当今皇后这样年轻,不过十七岁,富察氏皇后左不过比当今皇后大半岁多而已。都与皇上的年龄不太搭配。皇上如今二十四岁,最早入宫的是与皇上同岁的兰妃娘娘。只不过兰妃娘娘自皇上登基后便避世不争宠,皇上念在兰妃娘娘是最早入宫的,又与皇上有多年情分在,在皇上登基后就给了这位最早入宫的侧妃妃位。奴婢听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培育说,皇上十几岁时,是有想立兰妃娘娘为王妃的意思。自从先皇后进宫后,皇上渐渐地就把兰妃娘娘册王妃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后来,皇上干脆直接将先皇后立为王妃,兰妃娘娘倒也没说什么。顾昭媛也是在王府的专房之宠,分了好些先皇后的宠爱,终究顾着太后的面子,渐渐地也不怎么宠爱顾昭媛了,就是一个月去看个三四次的。就在皇上登基以后给了个昭媛的名分,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情分倒也算得过去。”
我点头。也佩服景梅,竟然能一口气道出这样多来。
刚要起身去外透气,就见我宫里的小宫女欢天喜地地进来道:“启禀小主,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文妃娘娘,昭媛娘娘,修媛娘娘的赏赐来了!”
我闻得全是身份贵重之人送来的赏赐,忙起身去看,都是十分贵重的赏赐,太后赏的是两匹绣着赤金合和如意神鸟的蜀锦与云锦。是蜀国和云南进贡的金帛,蜀中女子百人绣三月方得一匹,十分名贵,太后这样重赏,已是万分荣宠了。我谢过来送赏赐的老宫女,又拿了金元宝赏她。那老宫女得了钱后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