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珑不理她,也是没办法回答。
“偏偏我娘……唉!”萧南烟又凝望萧珑,“她给你的那碗药,里面的毒……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龙九知道你不能……”自知失言戳到了萧珑痛处,打住话题。
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情的,怕是会将她看成疯子。萧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活过来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我是该失望。”萧南烟如实道,“可一想你死去活来了半年,又落下了病根,也就算了。之后还赚钱养活那么多人,实在是不容易,换了我早就跑掉或是跳河了。”
“你快些滚吧!没一句人话!”萧珑语声冷硬,眼中却有笑意。
“其实我就是来告诉你让你安心,我不会与你抢龙九的,也算是替我娘赎罪了,但是你不能再刁难我娘。”
萧珑实在是服了。怎么说来说去,竟像是萧南烟把龙九让给了她的话锋?这丫头有意无意都不能让人心里舒服。
勉强不理会那些,只回答她末一句:“二夫人能不能被刁难又不是我说了算,这个家,我娘说了算。”
不是因此,她何必留着二夫人的命?
萧南烟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呆愣片刻,又气起来,“你、你哪里还是个人?这一切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不是?”
“是。因为二夫人也不是个人。”萧珑淡漠说完,唤倚红送客。
接下来便听说父母被叫到了二叔家里,去见老太君——她的祖母。
老太君一直对萧廷豫娶了出身江湖的两姐妹耿耿于怀,是以一直不肯来长子这里居住。四年间,相府闹出两次惊天变故,死去的嫡长孙女死而复活,老人家自然要个说法。
之前等着长子长媳主动过去解释清楚,怎奈一个繁忙,一个没心情,老人家只得亲自命人传唤。
而这事件的核心萧珑,一时还不需前去请安细说原由。
她留在室内,百无聊赖。
吉祥如意跑了出去,四处游玩,她连个影子都找不见,午间也是独自用饭,着实无趣。
黄昏,一场大雨来袭。她心内惴惴,不知两个小东西在哪里,会不会被淋到。
倚红却兴冲冲前来知会她,说是龙九来了相府,正在书房与相爷饮酒。
萧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心里想的是他时常在海上,洞悉天色,下着雨还跑出来做什么?最要紧是他来了她又不能前去相见,只能守在内宅不出半步,有什么意思?
隐隐听到吉祥叫声,她不顾雨势冲出房外。
吉祥颠儿颠儿跑向她,一路叫着,一张猫脸写满焦急。
萧珑这才发觉,它身后空无一物,小如意竟没跟随。
“怎么回事?”她不顾吉祥四爪沾满泥泞,将太抱入怀中。
吉祥只是喵喵地焦虑地叫着,回头瞅着来路。
“别急别急啊,我帮你去找如意。”萧珑不得不承认,龙九的话是对的。平日里再摆出厌烦的样子,可到这时候,吉祥分明是为如意切切担心起来。
吉祥却忽然跳到地上,一溜烟跑了。
萧珑亦步亦趋相追,沮丧地发现,吉祥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
行至后花园,看到眼前情形,萧珑呆了一呆。
大雨中的后花园,所有下人都去避雨,甚是寂寥,唯有雨声充斥。
小小的如意不顾雨水浇淋,栖身在一棵小树上。真难为它了,这么小,也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爬了上去。
树下站着三个人。
一女二男,衣饰华贵。
萧珑这才明白,吉祥这一路是给她带路。
爱煞了这小东西。
吉祥在她脚边停下,满带希冀地望着她叫了一声,之后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这只性子别扭至极的小家伙,这般在意如意安危,平日却连个好脸色都吝啬。
萧珑笑着走到树下,拍拍手,张开臂弯,“如意,来。”
小如意怯懦地回应一声叫,犹豫片刻才敢跳下。
方位不准确,萧珑微微侧转身形才接住了它。
把小家伙妥帖抱在怀里,才不耐烦地看向那三人:“擅入相府,何人?天色已晚,请回吧。”
“放肆!”一袭青灰色锦衣人斥道,随之指向身旁男子,“这可是晋王,还不来请安谢罪?!”又指了指那名女子,“这位是长公主。”
晋王苍云墨及长公主苍云锦。
萧珑不自主撇撇嘴,随即做出义正言辞的样子来,“我凭什么认定你所言非虚?既是王爷公主到来,因何不从相府正门而入,却不声不响来了后花园?幸好雨势连绵,否则难保会惊吓到内宅中人。”
“周河,退下。”长公主婉转斥责,随即细细打量萧珑,“想来你是相府千金?你有所不知,这只猫儿是本宫养在身边的,前几日去庙里上香路上走失,甚是焦虑。今日恰好撞见,情急之下,便来了这后花园。”末了意味深长地笑,“如意?这名字着实配不起本宫这猫儿。”
萧珑听着,目光微闪。
周河,是大内侍卫统领。
三个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进了相府后花园,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的身份,委实不需顾忌太多。
听得末尾一句,萧珑有心反驳,最终却化作浅浅一笑,“胡说八道!长公主怎会不顾体统擅入朝臣府内?再者,你妆容毁去,实在是不能入眼,长公主如何会这样不顾颜面?”
苍云锦闻言立时显得慌乱起来,不自觉地抬手去抹了抹脸。
这漫天大雨,任是谁又能保留体面?
除了眼前女子。
女子一张素颜,不施脂粉,雨珠滚落,反倒衬得她若出水芙蓉一般,美得让她这女子都要嫉恨三分。
萧珑无心在此停留,最主要是怕吉祥如意被淋出病来,说完话一言不发,转身捞起吉祥,顾自回到自己的小院儿。
三个人竟是步步相随。
苍云墨始终一言不发,视线锁住那道白色身影。
她是相府千金,是萧珑,是独步江湖的雪衣盗。姿容倾城,步履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