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沉吟道:“兄弟们这次是将东方澈、东方睿、萧陌的底细一个一个去详查,到底谁是苍霂的心腹还不能断言,却顺带查出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东方澈可能不是你外祖父的亲骨肉,是因为家中没了男丁,才抱回家中抚养的。”
“什么?”萧珑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了这两个字,“胡说!”
龙九问道:“你怎么能证明我胡说?”思忖片刻又道,“东方氏的眉眼,你、你娘、东方睿甚至二夫人都相似,可是东方澈——”
“他是大男人,怎么会与我们一样呢?”萧珑态度坚决,坚决不肯相信,“胡说胡说,我才不相信!”随即便是抱怨,“你那些手下都是什么人啊?这查的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正经事没个结果,还查到了莫须有的事,该打!”
龙九笑着安抚,“你也别生气,日后就都有结果了。”
萧珑撇撇嘴,“不许再查我小舅!他就是我的亲人!莫名其妙!”
“好好好!”龙九眼看着她要炸毛,自是满口应下。
可是究竟还查不查,自然不是萧珑这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随着萧知夏与萧知秋的婚期越来越近,萧珑很快将这件事放下,偶尔去太夫人那里坐坐,陪着老人家闲聊。
这日,未进门,便听到太夫人的笑声,还有一名年轻男子的语声。
难不成是萧彧?
萧珑眼睛亮了起来,快步入内,看到了正在陪太夫人说话的人。
正是萧彧。
萧彧一袭深灰色锦袍,面如冠玉,眉宇英挺,谈笑风生。
看到萧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阿浔!”很是惊喜的样子,抬手拍拍她额头,“长这么大了!”
萧珑现出璀璨的笑。
太夫人却对萧彧的话抱有微词,刻意板起脸来:“阿浔已经是出嫁的人了,不可再如少年时一般嬉闹。”
“祖母说的是。”萧彧含笑应对。
萧珑与萧彧对了个眼色,俏皮地笑笑,陪着太夫人闲话一会儿,两个人才走出门,闲闲叙谈。
是,萧珑与两个堂妹宛若陌路人一般,却与萧彧很是亲近。
萧彧年长萧珑一岁,并非她叔父、婶母亲生,是在五岁时到的萧家。
成氏生了萧知夏与萧知秋之后,身子一度孱弱,不适合再生养。百般无奈之下,便从娘家亲眷之中抱回了萧彧,养在膝下。
儿时的萧珑是男孩子一般的性情,觉得女孩子爱哭,小心思太多,喜欢来往的自然大多都是男孩子,便与萧彧慢慢成了玩伴。
是在十多岁的时候才知晓萧彧的身世,反而多了一份同情,与他走得更近。
萧彧对萧珑诸多是非亦是同情或是钦佩——例如她幼时容颜被毁,又例如她一度是京城才女。
惺惺相惜的两个人。
在萧珑诈死离开相府之前,萧彧被送到了外地习文练武,每年近春节的时候才会回京。
前两年,萧彧在科举中一举夺魁,之后被派往地方为官。
萧彧说道:“是前些日子的事,我被调任回京,昨日夜里才回到家中,日后就能与你不时相见了。”
“那可好了。”萧珑看到他,是自心底的高兴,“南烟如今有喜,身子娇贵,我连气都不敢气她了,可回到家中,也实在没个能说话的人。你回来了就好,日后我回娘家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萧彧笑道:“瞧瞧,把自己说那么可怜——你小舅、姑姑不都在相府么?”
萧珑笑着摇头,“哪儿啊,你是不知道,他们经常不着家,我又是个天生走霉运的,回来常常连他们的人影都看不到。”
“不论怎么说,你高兴就好。”萧彧拍了拍她的脸,“如今可真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说着有些黯然,“你离开相府之际,我不知缘由,还真以为你生死不明,这几年常常噩梦连连。”
萧珑有些抱歉:“也是怪我,可是当下实在来不及告知你。”
萧彧思量片刻,“要我不怪你也成,闲时多来家中坐坐,我请你喝酒。”
“那可是好事,我求之不得呢。”
因为萧彧的事,萧珑一整日兴高采烈的。
夜间歇下之后,和龙九说了此事。
龙九有点不明白,“那又不是你正经的堂兄,何以高兴成这个样子?”
“要是正经的堂兄,我怎么会跟他从小玩到大?”萧珑白了他一眼,“你这厮,有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事?居然连萧彧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龙九失笑,“那又不是秘闻,查你当年事的时候就听说了。”
“我是把萧彧当真正的堂兄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萧东浩少年老成,萧南烟又是不和我斗嘴就活不了的性子,我们这一大家人,也只有萧彧算是个正常的。”萧珑说起家中的事就有点烦闷,实在是不明白,父母何以能把日子过程那样糟糕的情形——十足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所以,你说养育子嗣有什么好?徒增烦扰。”
萧珑哑然失笑,“怎么说?”
“不划算。”龙九揽紧她,“养个争气的成器的孩子还好,若是相反,便是一辈子的负担,到死恐怕都不能瞑目。”
“你闭嘴吧!”萧珑笑着捂住了他的嘴,“这哪像个成亲的大男人说的话?”
龙九语声诚挚:“可我是真这么想的。”
那样的身世,有这样消极的看法也在情理之中。继而,她找到了另外一个原因,“你还是介意叶明风能医治我的事。也难怪,我明白。”
她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才更无奈。
她认真地问他:“龙九,你难道从来没想过,拥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小男孩么?我总想,一想就特别想医治好自己,然后——把他当成幼年的你来疼着、宠着。”
龙九的想法完全相反,“我只想要一个女孩儿,像你最好。”
“所以说,有个孩子是好事。”萧珑做出结论之后,又开始反思身边这厮的性情,便有些踌躇了,“你这人……你若是为人父之后,还像如今这样……”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觉得那情形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