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书房。”龙九远远走来。
霍连城颔首一笑,与寒烨先一步去了书房。
龙九经过萧珑面前,拍拍她的脸,“觉得闷就出去走走。我们说话,你会听得打瞌睡。”
“嗯!”
难得他主动让她出门逛逛,萧珑自然不会浪费这机会,随手点了两名侍卫随行,策马离开王府。她张扬的前提条件,是易容成了一袭玄衣的贵公子。
两名侍卫看得暗自咋舌。如此高超的易容术,耳闻不如目睹。
萧珑去了百花阁。先前听寒烨提及了肖元娘在那儿,她就想去看看。
她除了一个常与她牛头不对马嘴的扯闲话的萧南烟,身边女子不是长辈就是下人。常日漫漫,她总要找些乐子。
走到百花阁门口,两名侍卫以为她不懂得这种地方要到晚间才迎客,委婉笑道:“时候还早……不如去别处转转?”
“我晓得。”萧珑颇有气派地抖开手中折扇,眯了眸子,“记住,我是萧公子。”
侍卫笑着点头。
有人出来,刚要委婉撵人,萧珑已经闪身入内,语声却是不疾不徐:“肖元娘欠我八万两银子,本少爷是来讨债的。”她确信,这一句便能让肖元娘晓得自己是谁。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大堂显得阴沉沉的,毫无晚间的艳丽奢靡。
两名大汉晃着身形走过来。摩拳擦掌。
“肩头,右脚。”萧珑笑盈盈地提醒两人,避开她手中暗器要打的部位。
两个人却是哪里也避不开,片刻后跺脚按肩,眉目纠结。
不容小觑的贵公子,便是当真来讨债的,也没人拦得住,伙计慌忙去通传。
萧珑很顺利地见到了肖元娘。
肖元娘听人说完,漾出笑,素手轻挥,遣退了旁人,转身去取来了几张银票,加在一起,恰好八万两。
“何时还我珍珠链?”
萧珑将银票抖了抖,放在手边,“过了今日,随时。”
肖元娘是个好雇主,无一句赘言,甚至带着感激笑道:“有劳。”
“客气。”
“手怎么了?”肖元娘瞥过萧珑的手,“和龙九打架了?”
萧珑扬眉,笑。
“不对。”肖元娘笑着否定自己猜测,“你打不过他,而他也不会欺负一个武功不及他的人。”
萧珑有意哄着肖元娘夸龙九一句半句,“他是君子?”纯粹是她自己想听。
“不是小人就是了。”肖元娘吝啬赞誉之词。
萧珑轻叩案上银票,“我若是用这银票买酒请你喝,你会不会生气?”
肖元娘笑出声来,“别了,我的公子,还是我请你更好。你明日告诉我你又反悔了该怎么好?”
“一事归一事。”萧珑有点喜欢这位花魁了,说着取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肖元娘摇头叹息,“我是真不知老九看上了你哪一点,这古怪的行径、脾气,他竟能忍得?”之后接过银票,唤人来,“去给这位爷拿酒,要好酒。”
萧珑不想又被某人唤醉猫,有点迟疑,“不喝不行?”
“不行。”肖元娘很严肃地板起脸来,“为着你多一个酒友,日后不需再做冤大头往我身上贴钱的缘故,今日一定要喝个尽兴。”
这番说辞,萧珑很受用,“那就不如多个朋友了。”
“是我高攀了。”肖元娘风情一笑。
“你认为强盗不能与花魁为伍?”萧珑故意曲解她意思,“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挖苦我?”之后怕两名侍卫等得不耐烦,让他们去楼下喝酒。
“你真是……真是……”肖元娘想说,真是个磨人的招人喜欢的小魔头,最终只是化作友善一笑。
多奇怪,她能与容元钟情的女子对坐畅饮。
原因,细究起来,因为那是个谁都抓不住的江洋大盗,因为那是龙九的女人,因为,那是与龙九两情相悦的女人。
龙九那种人,不爱的话,便是她,也是想来就瘆的慌;爱上,便会让人一头栽下去,就此沉迷,眼中再容不下旁人。
那是宛若蛊毒一般的男人。
阅人无数如她,无从否认这一点。
酒入愁肠,肖元娘在心头嘲讽容元:龙九的女人,你倒是抢去给我看看。
两个千杯不醉的女人,又都没有太坏的情绪,想喝醉,不容易。
转眼已到黄昏时。
她们正在争论龙九戎马生涯时哪一仗打得最漂亮。
不速之客的到来,截断了两人谈话。
一男一女。
男子身形颀长,意态潇洒,墨黑的眸子一如蛰伏在暗中的苍鹰,目光冷冽强悍。
女子站在一侧,小鸟依人,容颜娇俏甜美,两个酒窝很是讨喜。
肖元娘笑盈盈站起身来,委婉道明来者为谁:“萧公子有所不知,我这些日子已被上官兄妹包下了。是因我略通琴棋,每日与上官大小姐切磋一番。”
上官旭与上官娆。
“可你最精通的,是饮酒。”萧珑漠然回应,目光瞥过那兄妹二人,凉薄似这深秋净水。
“这话在理。”肖元娘盈盈落座,再尽一杯酒,“我是酒鬼,端杯便不愿离手。”
萧珑转而看向肖元娘,脸上现出柔和的笑,“之前为何耗费精力应承他们?”
“我这种人,赚的就是冤大头的钱。”肖元娘瞥一眼萧珑一直未收起来的银票,“今日那笔开销,我出得起,却是财迷心气儿,银子进得出不得。恰好他们挥金如土,我头脑一热便应下了。今日数目够了,也就不款待了。”
萧珑笑起来,抬手便摸了摸肖元娘的脸,“这性子,着实让人怜爱。”
肖元娘做戏做足,娇媚一笑,拍拍萧珑的手,“我的爷,还有外人呢。”
“爷眼里只有你。”
肖元娘一时险些怀疑面前坐的究竟是不是萧珑。这温润的男子语声、浪荡不羁的笑,不失优雅的调戏竟是熟稔之至,十足的小色胚。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上官娆,“哪里来的狂徒!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