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她手一伸,将他拦了下来。
“嗯?”他挑眉瞅着她。
“本姑娘从来不是这么容易被摆平的,告诉我住址。”莎娜双手环胸,沉声说道:“我自己去老师家补考。”
“随你。”看似不关心的一耸肩,他随即报出了住处,黑眸却四翩回回回团路阳四款卜闪而过的狡桧神情。
劳斯莱斯滑进了宽敞的车道,司机拉起了手煞车,连忙出去为少主人开车门。
唐雅人刚踏入装演奢华精丽的大厅,便听见冷冰冰的、不可一世的德语:“Ami,kommenaus!”Muter。”他的回答温柔而顺从,与先前和莎娜之间的针锋相对有如天壤之别。
“今晚家里有客人来,你大哥又到哪里去了?”德文强硬的咬字音节,从这名仪表华贵的夫人口中吐出,更突显不满的情绪。
“明天有剑道比赛,他大概留在学校练习。”他柔声为兄长解释迟归的理由。
“练什么剑道!这孩子一点都不像高贵的唐家人。”
“母亲,大哥他只是---”他眼中闪过恳求的神色。
“住口。”唐夫人冷漠的截断了儿子的话。“我不想再听你为他找理由。”她那双琥珀般高傲的眸子,瞥了眼前俊美温顺的儿子一眼,淡淡的说道。
“今天罗家、温家的母女都来了,你去陪她们跳舞。”她停了一下,冷冷的命令道:“跳维也纳华尔滋和英国狐步,唐家的儿子不是那些在公园随便跳跳、品味低俗的人。”
“是的。”他柔顺的应声。
待母亲先行离去后,他对着墙上的穿衣镜整了整衣领。
大厅中传来悠扬的乐声,以及女士们的低语谈笑声,一阵风吹来,浓郁的香水味飘散,弥漫在唐宅的空气中。
剑眉皱起,他望着镜中露出些微不耐的自己,旋即轻轻一笑,恢复成平日愉悦的笑容.去接待那一屋子的衣香鬓影。
待所在有客人离开唐氏大宅,已将近九点,他吩咐仆人收拾餐具,自己则小心翼翼的为客厅下中的大钢琴盖上防尘布。扫视客厅一圈,确定一切收拾整齐后.便沿着黄铜扶手的楼梯走上二楼。
踏着厚厚的红地毯,他在经过楼上左手第一间房时,看见门缝透出光亮。。
“劲,你回来了吗?”他轻敲了敲门问道。
“嗯。”低沉的男声回应。推开门,他走向书桌前宽厚的背影。
“你可以不必去应付那些无聊的太太小姐们。”唐家老大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不去应付,难道让你这条硬汉下去跳华尔滋?”唐雅人笑说道。“那也未免太残忍了吧!”轻柔的化解了兄长的不赞同。
唐家老大向来少言,和弟弟交换一句话后,又回到手中的书本上。
唐雅人好奇的朝他手上的书望了一眼。“啊,dieFrohlicwis—schaft这本书好看!”
“这本书你两年前就看过了吧!”唐家老大指着扉页的俊逸签名,上面还用德文注明了购书日期。“你看书速度一向快,我望尘莫及。”
唉,老大,别老是这么认真。”唐雅人笑道:“看书只要高兴就好了嘛!”
如果说他的大哥有什么缺点,就是太严肃、太认真了。
他们兄弟俩虽然性情截然不同,嗜好也多有差异,却都有大量阅读的习惯,不管是中文书箱还是英文、德文书籍,每个月至少看上几本,而且领域相当广泛,举凡哲学、科学、宗教、经济等都有所涉猎。
唐家老大出于长子肩负事业的使命感,读书是为了充实学识而身为二子的他,虽然天生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却也有着传统的“懒散的老二”心态,毫无野心。
“那天你对那个转学生好象不是这么说的。”
兄长的话使他唇边的笑容消逝,唐雅人惊诧的抬起眉。“你怎么知道的?”想起那天和辛莎娜在花园里的一场好打,他至今仍是余恨未消。
“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的树丛里。”唐家老大轻描淡写的说道。
唐雅人忍不住大声埋怨道:“那你也不出来帮帮我!那家伙是出了名的会打架,我那天没让她打成重伤算好运。”
“她的确很强。”唐家老大品评的说道,“不过你也不弱。”炯黑眸子注视着俊美的弟弟。“只看过一次的动作居然能用出来。”
只有他知道唐雅人的聪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前阵子他在看某武学大师的录影带时,唐雅人好奇的凑过多来瞧了几眼。结果那天在花园,他看得清楚,那女孩一记正拳冲捶打过来,唐雅人似乎是出于本能的右手一划、左手跟着一圈---那是螳螂拳的勾搂手,他那聪明无比的弟弟只看过一次的招式。
“唉,别把我捧得太高。”唐雅人双手枕在头后,修长的身子抛入沙发椅中。“碰到那种野蛮人,一样斯文扫地。”
唐家老大沉静的说道:“你的反射动作很灵敏,身段也够松,只要稍加训练,可以成为一流的武术好手。”
“唉,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会流汗的运动。”唐雅人摆了摆手,敬谢不敏。“没事搞得肌肉酸痛,自讨苦吃,在房里吹吹冷气、跟美女跳跳舞不是很舒服吗?”
唐家老大笑了笑,没再说话,视线回到书本。
兄弟俩虽不再言语,却自然形成一股宁静自得的氛围。他们两人虽是一个严肃认真,一个聪明随和,却一向能欣赏彼此的性情,就如同样对远在异国的小弟水阳疼爱有加。
“呵,该回房了,不打扰你读书了。”唐雅人伸了个懒腰,神态轻松的说道:“老大,偶尔也读读诗词小说,别老看这些硬梆梆的东西,会追不到女孩子的。晚安!”说完手一摆,就要回房。
“很少看见你在外人面前露出生气的表情。”
“呃?”听见兄长低沉的声音,唐雅人诧异的回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唐家老大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书本。“她的左肩比较弱,你下次可以用右勾拳对付她。”
“谢啦!”唐雅人笑道:“虽然很想认真的教训一下那个蛮女,把她打得爬不起来,不过,我还是希望没有下次了。”
待脚步声走远了,唐家老大才放下手中的书本,自言自语着:“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会在意脸的人。”
他换了一本德文版马尔萨斯的《人口论》,继续埋首阅读。
“辛莎娜同学,你有事吗?”
光滑的木质地板,倒映出两条人影。这里是优利昂西高中体育老师法南斯的舞蹈工作室,也是他下班后的家。
“老师,我是特地来补考的。”莎娜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金发的法南斯听了,脸露亲切笑意。“OK,要跳华尔滋吗?”
跳你个头,本姑娘是特地来施加恐吓,命令你让我过关的啦!她手伸入口袋,准备掏出瑞士刀,却突然让—只修长的手紧紧握住。
她转头,看见一张俊美男性脸庞。
“你……来这里干嘛?”
她脸露诧异之色,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抢先开口:“老师,辛莎娜肚子痛,我特地来带她回去。”来者正是唐雅人。
他和兄长聊完,回到房中后,不知为何一直坐立不安,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脑中不时闪过莎娜狡猾的笑容,令他觉得芒刺在背,下意识觉得仿佛会发生什么事似的。在几经思量之后,马上下楼找来司机,坐车急驱至法南斯的住处。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野蛮的女流氓居然想---
“谁肚子痛了啦!”她用力想挣开,不料,那修长细致的手指居然出乎意料的有力,如铁箍般牢牢的握住她的。
“见鬼了!居然连文弱书生都摆不平。”她暗暗咒骂着。
唐雅人俯身凑近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飘在她鼻端,轻柔却又威胁的低语道:“说你身体不舒服,要回家。”手上力道又紧了几分。
“你算哪根葱?!谁听你的!”她仰头,挑衅的注视着他。
剑眉蹙拢,唐雅人黑眸透出一股罕有的温怒,生平第一次,也许是第二次,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生气了。
两人的目光紧紧的困住对方,谁也不让步。
“嗯嗯嗯---”法南斯满意的打破了僵局。“你们两个,很像!很像!”
莎娜和唐雅人听了皆是一楞,马上跳了起来,互指着对方联合抗议的叫道:“我哪里像他(她)了?!”
两人脸上的神情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
“你们两个人的身材很像,”法南斯比了一下。“腿都很长,腰的位置很高,而且身材比例很接近。”
“哼!”莎娜转过头去。
唐雅人没有出声,却是双手环胸,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没有察觉两人之间异样的气氛,法南斯走到音响组前面,取出一张CD。“雅人,你跟她跳一曲。”对着爱徒,他这句话是用德文讲的。
“Ya,Heir。”唐雅人应声,不情不愿的走到莎娜面前,伸手就要揽她入怀。
“你干嘛!”她倏地退了几步,手插腰,一脸警戒的瞪着他。
“老师叫我跟你跳舞。”唐雅人没好气的说道,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神情。
“跳就跳谁怕谁!”见情势演变至此,莎娜下巴一昂,说道:“先说好,这是我生平的第一支舞,让本大姐踩到脚,是你的荣幸。”
唐雅人睨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放这里,头转过去。”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用力扳了过去。
“正好!”莎椰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想看到你那张脸。”
“这是正式社交舞的礼貌,”唐雅人俊秀的侧脸对着她,眼眸望着教室的另一头。“共舞时男女不可以直视对方。”
“哼!还讲什么礼貌,”莎娜不以为然的目光往下,朝两人之间亲见的距离瞄了一眼。“下半身都贴在一起了,真是假正经。”
“辛同学,请你不要侮辱我所喜爱的运动好吗?”
“侮辱?没有啊,”莎娜懒洋洋的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也请你讲有格调一点的实话。”唐雅人立即予以反击。
这似乎已经成了惯例,他们两人只要一碰面,便你来我往的争吵不休,并且极尽刻薄讽刺之能事,谁也不让谁,仿佛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似的。
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在音乐响起后很快的自动停止了。
南美洲风格的音乐,仿如浓烈的醇酒;性感曲调在室内流泻,足以烧出男女内心最热切的渴望。
听到那节奏强烈的音乐,莎娜不禁眼睛一亮,心中跃跃欲试,而唐雅人却是一楞,心下愕然。
“哎呀!对不起,我放错音乐了,应该放华尔滋才对。”金发的舞蹈老师一边道歉,一边伸手欲取出唱片。
“不用换了,就跳探戈。”唐雅人淡淡的说道:“反正和她一起,我是绝对跳不好的。”
“哼!”她撇了撇嘴。“跳不好就跳不好,我只要体育课能过关就行了。”
“莎娜同学,”法南斯走到她面前,用流畅却不太纯正的国语向她说道:“虽然你没学过舞步,但是不要紧,跟着雅人的带领,感觉他的身体,他的手臂……”
他把长着金毛的大手贴在心上。“跳舞最重要的不是舞技而是去感觉对方的心,我的国语不太好,这样说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