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凉风中,阳光包裹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斑斓的光影中,凤魅雪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吹了吹热气,给冷清欢服下。绝美的身影,在阳光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她的脸上戴了一袭雪白的面纱,遮掩了她动人的面孔。
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怔。他们虽然看不清凤魅雪的样貌,但是仍然惊讶于她的气质。凤云瀚也是颇为惊讶,这么多年没有仔细看凤魅雪,原本那个瘦小的丫头,竟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的目光跃过凤魅雪,见到冷清欢那枯瘦如柴的憔悴样子,不由钻心一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那种痛而无法抑制的感觉,深刻地席卷而来,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疼到极致。
曾经那个笑得云淡风轻、姣美如花的女子,在梅花树下,那浅浅一回眸的瞬间,就让他深深地爱上了的那个女子。可是,纵然他费尽了百般心思,千般讨好,都无法占据她心中一点点的位置。她心心念念的,永远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好恨,他真的好恨,为什么她竟是如此狠心!他当年是以那男人的命和她腹中孩儿的命逼迫她嫁给他,但她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应该足够了吧!她从来不让他碰她,她的心中始终惦记着那个男人。她仍然坚信着那个人会回来找她!
但是,她却不知道,那个人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
凤云瀚的眼底滑过一抹戾气,身上充满了浓浓的煞气。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他选择了漠视与禁锢。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姨娘的身上都有几分与冷清欢相似的地方。
“见到爹爹来了,也不懂得行礼,真是失礼!”二姨娘趾高气扬地说道,脸上满是尖酸。看到凤云瀚深深地凝视着冷清欢,早就把她们撇在一旁,她差点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就是啊!这丫头好歹也要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么不懂规矩,以后丢的可是我们凤府的脸面!难怪月王爷都不愿意娶她,要亲自退婚!”
三姨娘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特地来告诉冷清欢凤魅雪被拒婚和侮辱的事情。二小姐凤千娇捂着嘴,在一旁嗤笑起来。三小姐凤天香虽然很想笑,但想到凤千娇使用那么下贱的手段,即将嫁入月王府,心中就越发妒忌。这等荣耀,本来是她的!现在却被抢走了!她一定会抢回她应得的!
她们早就忘记了,这些原本都是凤魅雪的,是她们亲手把这份幸福毁了的!
月王爷陌长歌听到三姨娘的话,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难看。原本的娇妻,被他亲手推拒出门。现在不知道为何,他的心中总有那么一丝怅然的悔意。若是当时他出手救下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冷清欢听到凤魅雪被拒婚,身体猛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如雪般惨白下来。一双眼睛氤氲着水光,消瘦的手,握着凤魅雪的手,带着几分颤抖。女儿竟然受了这等侮辱,却还不吭一声,自己把所有的辛酸都承担下来。她不能再拖累女儿了,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真的是够了!
她转头扫向眼前这些嚣张跋扈的恶毒嘴脸,心中的怒意,如即将喷薄的火山在不断地酝酿。
“爹?我有爹吗?”凤魅雪放下手中的空碗,清甜的声音,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地落了下来。一双纯净无瑕的眸子,朝着凤云瀚望去。
“孽女!你说什么?”凤云瀚感觉血气一下冲上脑袋,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怒气。他的手臂举了起来,作势要朝着凤魅雪打去。
其他几个姨娘小姐,立刻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她们要等的就是老爷教训这个小贱人!看她这一次,如何能逃得了!
“当我和娘亲没有饭吃,饿肚子之时,那个所谓的爹爹在哪里?”凤魅雪仿佛没有见到凤云瀚抬起的手,语气依旧是平静到了极点,一字一句诉说着事实,甚至没有一丝控诉的意思。那种平静,犹如寒冬的一股寒风,吹袭过每个人的心底,让他们从头凉到脚。
“当我和娘亲为了一碗药,要在大冬天洗着各位姨娘的衣裳时,我的爹在什么地方?”
“当我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在外面清扫花园的落叶,爹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我被欺负,被毒打,被关在冰窖里,被放蛇吓唬,你又在什么地方?你是我爹?真的是吗?”
凤魅雪每一句话,都叫众位姨娘面色一阵灰白,也叫冷清欢心中猛地疼起来,更叫凤云瀚几乎站不住脚。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刻意漠视,会让她们娘儿俩受那么多的苦。他曾经还信誓旦旦地说会照顾好她们母女,可是到头来,竟然让她们备受欺辱。
月王爷陌长歌更是无法置信,她那么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受得了那么多的折磨!只因那时候她心底还有一丝希望,那微弱的光芒,支撑着她,走下去。然而,他却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之光,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听说你昨日打伤了你的几位姐妹?”凤云瀚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底的狂澜,开口说道。底气有几分不足,显然是对凤魅雪母女充满了愧疚。
听到凤云瀚的语气变化,众姨娘的心都是惴惴不安,就连二小姐凤千娇和三小姐凤天香都感觉一阵不妙。原本她们以为他是极恨凤魅雪母女的,但事实似乎和她们想的有些不同。凤魅雪实在是太狡诈了,她非但没有提到她打人的事情,反而是先声夺人,让凤云瀚陷入了自责之中。
这情形对她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呵呵,昨日,我的几位‘好’姐妹,对我做过什么事情,我想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女儿们!或者,也可以问问月王爷!我想他会很乐意告诉你,我那时候有多狼狈!”凤魅雪笑得一脸灿烂,却无端叫众人感觉不寒而栗。
凤云瀚看到凤千娇和凤天香刹那间白下来的脸色,立刻明白她们是贼喊捉贼,对于她们被凤魅雪打的事情,直觉认为不过是她们为了掩盖自己所做之事而捏造出来的!如果凤魅雪真有胆子打她们,那这些年也不会被欺负得那么惨了!
“混账!你们一个个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吗?千娇和天香在冷香苑禁足五天,一步都别想踏出门!”
“爹——”
“爹爹,不要啊!明明就是那个小——”
凤千娇和凤天香都不依地叫出声来,不等她们讨饶,就被凤云瀚身后的侍从带出了梅吟楼。
冷香苑是平日犯了错的丫鬟们关禁闭的地方,她们两个小姐要被禁足在那里,想想都没面子。二姨娘和三姨娘想开口替她们说话,但是凤云瀚在气头上,她们不想触了霉头。看来冷清欢在凤云瀚心中的地位,远比她们想象的要高得多。这样的认知,让她们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索回订婚信物,请四小姐交还吧!”月王爷陌长歌开口说道,眼底充满了热切的光芒,显然非常急着得到那件信物。
“信物?你是说那半块龙凤玉佩是吧?”凤魅雪对那半块龙凤玉佩印象非常深刻,不管她曾经生活多么困难,她都始终没有将这块玉佩拿出去典当。那块玉佩如同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她珍视至极地保存起来。
“没错,就是那半块玉佩!”
月王爷陌长歌的呼吸不由一紧,泄漏了他心中的真实情绪。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让凤魅雪微微眯了眯眼睛。“真是抱歉,昨日我不小心将那半块玉佩掉到井里去了,那口井的底下连着数条水道,怕是找不回来了!”
凤魅雪摊了摊手,惋惜地说道。仿佛没有看到陌长歌额头暴跳的青筋,挥了挥手作势要送客。“各位若没有其他事情,就请走吧!娘亲要休息了!”
“你——”众位姨娘听到凤魅雪的话,不由一阵气结。
“走吧!派几个人去井里找找!”凤云瀚看了冷清欢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几位姨娘闻言,纵然再不高兴,也只能跟着离开。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月王爷陌长歌临走之前,气急败坏地说道。他一甩长袍,朝着外面走去,心中说不出的挫败。
“慢走,不送!”凤魅雪清甜的声音,脆生生地落了下来,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之色。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坠着半块龙凤玉佩,朴实无华,紧贴着肌肤。既然是她的东西,她才不会交出去!想要回去,做梦吧!
陌长歌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跟随在暗处的隐卫,第一次见到主子吃这么大的亏,偏偏要往肚子里咽下去,不由一阵瞠目结舌。先前陌长歌被打的时候,隐卫就打算出手了,但是没有听到主子的命令,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陌长歌那时候是想看看凤魅雪究竟想做什么,不过看到最后,被坑的人却是自己!
“碍眼的人都走了,你可以下来了!”凤魅雪朝着屋顶的方向说道,早就闻到了空气中那阵熟悉的冷梅香气,唇角不由微微一勾。
“咦?雪儿怎么知道我来了?”陌烟华手中拎着食盒从窗外飞了进来,窗户经过清理,如今亮堂多了。
“我自然有办法知道!”凤魅雪接过食盒,心中有种莫名的暖意。浅草和流梨已经伺候冷清欢喝过粥,倒是她一大早起来,就面对这一群不善之辈,也没来得及吃一口东西。打开食盒,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不由胃口大开。食盒里装着一个个精致玲珑的糕点,单单看那外形,就叫她看得赏心悦目了。
陌烟华和凤魅雪走到梅吟楼外面,不打扰冷清欢休息。清漪和雪芍则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时,那种和谐至极的画面,就感觉说不出的美好!两人坐在梅花林中的石椅上,梅林边是一片浣纱湖,就在梅吟楼之后。
清晨时分,梅林之中烟霭飘荡,树木翠色欲滴,身姿倒映在湖水之中,宛如梅树的枝桠,舒展着长臂,抖开一片浓郁的青纱。疏影横斜,临风起舞,倒是不失为一处极美的佳景。
两人静静地坐在这安静的一隅,享受着难得的一丝宁静。
“趁热吃吧!”“嗯!”
凤魅雪取出食盒里的银筷子夹起了一块水晶桂花糕,甜甜的桂花香味儿扑鼻而来。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软软糯糯的,格外好吃。不知道这个季节为何会有桂花,但是这个味道绝对是纯正。
“好吃吗?”陌烟华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凤魅雪吃东西慢条斯理的模样,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
“好吃!”凤魅雪点了点头,如实地说道。
“那就好!”陌烟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俊美绝伦的俊颜之上洋溢着明艳的光彩。
阳光穿透树荫,落在他的身上,让他一袭白衣透着一抹流金之色。狭长的眉眼,宛如墨画般韵味无穷,叫人看着就忍不住惊叹他的俊美。他只是随意的微笑,潋滟的光辉,就能够将漫天的阳光都比拟下去。
“我好像忘了说,今天的你,特别好看!”他疏懒的声音,宛如琴音般细腻动人,偏偏又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绝不会叫人误听成是女儿家的声音。她就像是明珠拭去了尘埃,露出了真正的美丽,越发吸引人。
“今天的你,也很好看!”凤魅雪抬眸迎上他的赞许目光,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呵呵呵!”陌烟华平日听的夸奖不胜枚举,但是听到她亲口夸奖自己的容貌,倒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好看,也是一件不赖的事情。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算一步!将来的路,在我的脚下!”凤魅雪抬起头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清甜的声音,缓缓地落了下来。她在这里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她相信,她可以将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她的目光朝着皇宫的方向望了一眼,今天她将会潜入皇宫寻找泉灵果,希望一切顺利。
陌烟华见到她目光的方向,眼底不由滑过一抹探究之色。
清风静谧地抚过繁花锦簇的安然时光,掬水微凉,滑过凤魅雪的指尖。她俯下身手指划动湖水,一滴滴晶亮的水珠,从她白皙的指尖滚落,泛起一层层涟漪,犹如岁月悠长,红尘婆娑。
“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来醉欢楼找我!”疏懒的声音缓缓落下,带着几分轻软,叫人听着都觉得酥麻入骨。陌烟华递给凤魅雪一个紫金宫铃作为信物,放在她的身边。
空气中寒梅沁香的味道,氤氲着水色烟花般的迷离。
“谢谢!”凤魅雪转过头,瞥了身边的宫铃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陌烟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身影,微微出神。
其实她并不知道为何对所有人都有着强烈戒备心的自己,独独对这个男子态度有所不同。哪怕她还是忍不住抗拒任何人的靠近,但她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也许,是在她最落魄、最迷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他向她伸出了手。她纤细如柔荑般的手捧起放在草地上的紫金宫铃,这个宫铃不过巴掌大小,轻轻摇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能够安定人的心魂。
陌烟华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烟锁重华,给人一种神秘至极的感觉,让人摸不透他的深浅。虽然她依然不知道陌烟华到底是谁。但是似乎在这个身体原主深处的记忆中,她曾经见过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强烈。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也会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雪芍,清漪,你们几个在这里好好守着,别让人打扰娘亲休息,我出去一趟!”回到梅吟楼之中,凤魅雪对雪芍和清漪叮嘱道。四个侍女之中,她们两个的性子较为稳重,可以担当大事。
“小姐放心!”
听到凤魅雪的话,雪芍和清漪的眼底都滑过一抹异彩。看来小姐是开始信任她们了,这叫她们心底浮起一丝丝暖意。
凤魅雪微微一笑,就朝着梅吟楼之外走去,那动人的背影,带着难言的坚定,给人一种充满力量与勇气的感觉。
清漪四人眼眶不由一阵湿热,她们自幼就没有家,是公子救了她们,给了她们活下去的机会。但小姐却给了她们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是一种家的温暖。
凤魅雪根据以前的记忆,挑了一条僻静的道路,轻而易举地躲开凤府的重重防卫。由于嫣然楼被烧,二小姐和三小姐被禁足,凤府之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凤府之中的精锐侍卫都在守护凤云瀚的书房,其他地方的守卫倒也不算森严。
成功离开凤府之后,凤魅雪走在了干净的街道之上。
她记得皇宫的位置是在紫阙城的中央,小时候她曾经进宫过几次,对于皇宫倒也不算陌生。可现在,当她来到皇宫之外,第一次见到紫阙城恢弘壮阔的皇宫,也不由微微惊讶。记忆中的画面,远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辽阔长空丽日高悬,高耸的朱红色宫墙,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尊贵。透明纯澈的蜜色阳光,慵懒倦怠地伏于巍峨的鎏金铜瓦之上,折射出一大片灿霞般的炫彩。这一座金碧辉煌、气魄宏大的皇宫,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岁月悠长。
空中掠过三两只舒展着彩色羽翼的鸾鸟,清越的鸣叫声响彻在高远的云端。一排甲胄森严的侍卫,个个精神饱满,锐利的目光,扫视过远处靠近的人影。这些侍卫中间,有着几个气息深不可测的存在,那些高手的敏锐目光,已经注意到了凤魅雪。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并且站的地方不算近,他们便没有驱逐她离开。
他们注意到凤魅雪的同时,凤魅雪也注意到了这些高手。一时间,她不由蹙紧了眉头,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进宫,才能避开这些高手!就在她为难之际,八匹枣红马拉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从她的眼前疾驰而过。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动作敏捷地从大大的车窗跃进马车之内。
在进入马车的一瞬间,她手中银簪已经抵住了马车之中的男子的颈脖。
一切看似复杂,却只是在电石火光之间发生,快得不可思议。
华丽的大马车之内,陡然安静到了极致。
当梦君临回过神来,就见到一个美得让人屏息的女子,手中握着银簪抵住自己的喉咙。凌厉的气息,自女子的身上散发而出,叫他感觉一阵莫名的危险。他遇上了一个杀手中的杀手,这等煞气不是普通的杀手能够拥有的!再看她的动作快到了极点,哪怕是以他的实力,被近身之后,也陷入了困境。他虽然是大意了,可不得不说这个女子的身手太惊人了。
他绝对相信,这一支小小的簪子,有着夺命的能力。他不记得自己在天曜皇朝有什么仇人,怎么会遇上杀手?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打量着凤魅雪。眼前的女子,戴着飘逸的面纱,隐隐约约的容貌,更叫人越发想看清她的样子。只是,一抹诧异之色从女子的眼底快速滑过,让他几乎没有捕捉到。
凤魅雪怎么也没料到,随便劫持了个人,这么不巧地偏偏劫持到了梦君临!不过都已经劫持了,那就干脆劫持到底好了,反正他也没有认出自己。她也不会傻到在这时候自曝身份,惹来更多的麻烦。
“你配合一点,进宫之后,我就放了你!”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刻意不让他判断出自己是谁。梦君临耸了耸肩,倒也镇定自若。他感觉到原本一闪即逝的杀气,在女子见到自己的容颜之时,消失无踪。
原来自己的魅力,还是这么势不可挡啊!哪怕是接受过残酷训练的冷血杀手,也被自己给迷倒了。偏偏只有昨天那个小丫头,敢一脸嫌弃地说自己是屠夫相!
踏踏踏——
马蹄声清脆地响起,踩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一路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站住!什么人?敢在宫门之前驾车!还不速速停下!”甲胄森严的侍卫,第一时间拦下了梦君临的车驾,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扫视过马车。
“主子?”马车之外传来询问的声音,让凤魅雪亮了亮手中的银簪,示意梦君临不要乱说话。
“把这个给他们看看!”梦君临取出腰间一块令牌,丢出外面,立刻就有侍从接过去。
宫门前的侍卫见到那块令牌,立刻恭敬地退开,让出道路来。华丽的马车一路疾驰进宫门,一直到宫中才停下。刚一进宫,马车刚停下,梦君临转过身就看到身边的人,早已经失去了踪影。想起方才那双灵动明丽至极的眸子,威胁慑人的眼神,他的唇角就泛起了猎艳的弧度。
他会找到她的,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凤魅雪身影如风般穿梭在花木之中,皇宫之中的守卫,远远比凤府的守卫来得森严。加上一模一样的重阁叠殿,让她不由一阵头大。记忆中关于皇宫的印象太过久远,加上那时候凤魅雪都是有人带路,所以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
然而,就在凤魅雪闯进一片御花园之时,看着四周花木葱郁,层层叠叠的树荫,将她的方向搅得一团混乱。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迷路了!
就在她打算找个人问路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醉人的寒梅香气。她小心谨慎地朝着寒梅香气飘来的方向走去,走过一片嶙峋的假山,跃过一条精致玲珑的小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棵古老高大的梅花树,竟然在这个初夏时节,开得满树繁茂。宛如洁白的蝴蝶,收拢了柔软的羽翼,安静地憩息了一树。雪白无倾的花瓣,暗香浮动,像极了冬季时落了一树的雪花。
凤魅雪惊讶地凝视着这株古老的梅花树,坚硬的树干曲折而上,褐色的老枝,铁铸似的向四面伸展,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一簇簇、一团团的花瓣,点缀着嫩绿的新枝桠,耀眼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红艳欲滴的身影,躺在树枝之上睡觉。
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身红衣灼灼其华,映衬着满树雪白,瞬间就抢占了凤魅雪的视线。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自枝干上垂坠而下,在阳光中流溢着点点晶莹。
红衣的颜色极其纯正,衣裳的边缘绣满了金色的图案,贵气逼人。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美人,被无意中发现。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凤魅雪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没有其他人,虽然不想打扰他,却也走了过去。
脚尖一点,轻轻一跃,跳上树枝,她看看男子没有醒来的意思,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醒醒!”
“唔,坏人,不要吵人家睡觉啦——”红衣男子不悦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的腔调,水灵灵的眸子,氤氲着水雾,迷蒙地睁开。那一双眸子,清澈到了极点,毫无杂质,就那么生生地望进了凤魅雪的心底。
“呃,坏人?你是说我?”凤魅雪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充满干净气息的男子,天真无邪的眸子,带着几分埋怨地看向自己,不由错愕地说道。
“唔——”红衣男子坐起身,滴溜溜的眸子,漾着水波,朝着凤魅雪瞅去。当他看到她戴着面纱的容颜,大大的眼睛里,闪烁起灼亮的光芒。他伸手牵着她的衣角,动听的声音,清晰地落了下来。
“漂亮姐姐,你是谁呀?你怎么找到策儿了!”
“咳咳咳——”
凤魅雪在听到他这一句话的时候,直接华丽地凌乱了。他虽然戴着面具,但看他的身形,也可以猜出年纪应该并不小。她再瞧了瞧自己的这副模样,怎么也和姐姐搭不上边才对!不过听他那稚气的语气,难不成是自己判断有误?
“漂亮姐姐,你怎么不和策儿说话,是不是不喜欢策儿?”红衣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凤魅雪,犹如幼兽受伤的黯然眼神,带着水雾,密密实实地笼罩着她。凤魅雪看不到他的模样,可单单是他的那双眼睛,就萌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极其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望。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化作绕指柔。
凤魅雪看着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一点点柔软的温暖,慢慢侵袭她的心口。
“没有不喜欢!”清甜的声音,带着几分安慰之意,落在红衣男子的耳畔,让他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就像是天上的星河,坠落在他的眸间,璀璨到了极点。
树端的洁白梅花,随着清风,簌簌凋落。憩息在他们两人的肩头、衣裳之上,空气中泛着馥郁的香气,染香了他们两人的衣袂。
天高云淡,一切看上去是那么恬静美好,然而,凤魅雪静下心来,才感觉到四周有着许多隐匿气息的高手埋伏在附近。若非她的观察力足够敏锐,也很难发现那批人的存在。同时,她也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目视能力,竟然变得非常好,凝神聚气的时候,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东西,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心思去琢磨眼睛的变化,只是在暗暗观察那些人。这些人看上去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势力,分布在四面八方,又各自警惕提防。
他们有着相同的目的,目光都是朝着这个红衣男子落去。若是她猜想的没错,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他究竟是谁呢?怎么会引来那么多的高手监视?
就在她不解的时候,听到一阵焦急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陛下!陛下!你在哪里啊?”
“陛下,快出来啊!”
“不要再躲了!太皇太后要找你呢!你要是再不出来,今天就别想吃东西了!”
一阵慌忙的脚步声,朝着凤魅雪的方向传来,她连忙脚尖一点,朝着一旁的树丛闪去,只露出了一双睿智的眸子,看着靠近的人群。那是三个身着宫女衣裳的女子,其中两个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岁。为首的一个年纪最长,看上去至少有二十五左右,但是眉眼间却是充满了凌厉。
三个宫女的打扮都是一样的,水蓝色的长裙,包裹着身子,头上以簪子束发,腰间挂着云上宫的令牌。只是三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得意之色。凤魅雪根据脑海里不多的记忆了解到,这三个宫女应该是太皇太后宫中的人。不过看到她们那趾高气扬的架势,她就感觉一阵没来由的气愤。
“不要!我不要回去!”红衣男子躲到了古老的梅树之后,连忙摇头说不,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感觉。他怯怯地看着这三个宫女,似乎是被吓坏了一般,瑟瑟发抖。若是年纪小倒是正常,但是他的年纪不算小了,给人的感觉就是傻子。
凤魅雪当下明白了这个红衣男子的身份,正是天曜皇朝的天策帝君,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傻帝。
“原来你躲在这里了!还不给我出来!要是耽误了我们交差,有你好受的!”为首的宫女厉声喝道,丝毫没有把眼前的男子当作帝君对待。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就算她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她越发嚣张起来。
“哼!没错,要是不想饿死,就乖乖听话!”
“不然小心挨打!”
见到躲在梅花树后弱不禁风的天策帝君,那无助的模样,凤魅雪感觉心口有一把火在不断地燃烧起来。她却没注意到,天策帝君的眸底,滑过了一抹慑人的冷芒,哪里是一个傻子可以拥有的!
“愣着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傻子,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斤两了!快点滚过来!”为首的年长宫女,双手叉腰,大步朝着天策帝君躲着的梅花树走去,身上汹汹的戾气,倒是像极了一个女屠夫。
“碧露姐姐,你可要下手轻点儿,要是让太皇太后看到那傻子身上的伤就不好了!”一旁的小宫女碧霜,笑得一脸恶毒。若不是这傻子霸占着帝位,她的主人早就登上帝位了,她哪里还要在这里当个小宫女。早点将这傻子弄死,她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太皇太后还等着我们复命呢!大家动作利索一点!”另一个宫女碧蕊幸灾乐祸地说道,甚是娇丽的脸上,满是对天策帝君的鄙夷与讽刺。
凤魅雪看到就连皇宫之中最卑微的宫女,都敢这么欺负他,可见天策帝君在宫中有多势弱。当真如传言所说,人人可欺,人人可辱。然而,凤魅雪的心中,想到了更深的一面。若是普通宫女,即便天策帝君的地位再低,也没有这胆子欺负他。毕竟太皇太后对天策帝君的宠爱,人人皆知。
所以,她可以料到,这些宫女也如那些隐藏在一旁的人是一伙的,都是为了试探天策帝君,甚至在找机会无声无息地除去他。宫中波谲云诡,处处都充满了危机,哪怕是一个傻子,也没有人会心慈手软!
“这下子看你往哪里逃!”碧露、碧霜、碧蕊三个宫女一步一步接近天策帝君,伸出尖锐的指甲作势要去拉他。他似乎被吓住了似的,卷翘浓密的睫羽下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瞅着她们不断逼近自己,充满了惹人怜惜的无助。
可惜,原本该是风华绝代的男儿,偏偏痴傻不说,还在大火之中毁去了容颜。见过他的脸的人,全都被吓疯了。到了最后,再也没有人敢揭开傻帝脸上以冰莹之羽制成的纤薄面具。
“丑人多作怪,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这傻子没脸出来见人,还好意思到处乱跑!”碧霜尖锐刺耳的声音,清晰地落了下来,不带任何情面,如刀锋般直刺要害。果然,听到她的话,天策帝君的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在她们看来,他肯定是心中受伤了。
哪怕是凤魅雪也在那一刻,看到他孤独地躲在树后面,被人逼得僵直的身影,心中也猛地窒息般地难受起来。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疼人的感觉!这种感觉紧紧揪扯着她的心,让她不想多管闲事的想法也瞬间烟消云散。
碧霜边说话边伸手想去拉扯天策帝君的瞬间,她的手臂猛地一阵剧痛。一颗石子自花丛之中飞射而出,狠狠地打在碧霜的手臂上,痛得她直吸冷气,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啊!是谁?给我出来!”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就又听到身边两人的惨叫声,杀猪一般响起。
“好痛啊!”
“谁打我的头!”
三人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但是回应她们的只有更多的石子。纷纷朝着她们身上各个地方打去,凤魅雪手中握着小石子,面纱下绝美的容颜上泛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她手指一弹,准确无误地又打出一颗石子。原本打扮整齐得一丝不苟的三人,此刻发髻散了下来,看上去乱七八糟,毫无形象,脸上更是花容失色,尖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凤魅雪却不依不饶地将她们朝着众高手潜伏的地方逼去,那些高手本就不想让人发现,见到她们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来,也连忙拿起了手边可捡到的石头树枝,朝着她们身上打去,借此吓退她们。
“有鬼啊!”
“啊!这里也有鬼!”
“这边也有!”
“救命啊——”
她们见鬼一般到处逃窜,攻击她们的石头从四面八方席卷向三人,谁也不想暴露了身份,只能纷纷出手。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地方,顿时热闹了起来。躲在古老的梅花树后的天策帝君,面具下优美的唇,朝着两侧勾起了一抹浅浅的愉悦弧度。只可惜没有人见到这一笑,究竟有多美!
看着平日仗势欺人的三个宫女,被他的兄弟们的爪牙弄得狼狈至极,他的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忍了好久,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世人只看到了他痴傻疯癫的一面,却无人晓得这张薄薄的面具之下,深藏的是何等惊世的容颜。更不知道,那状似柔弱的身子内,裹藏的是一颗看遍世间百态的玲珑心!
突然,他感觉到肩上有人轻轻拍了拍,他转过头,就见到一双极其亮丽的眼睛,灵动地眨了眨。
凤魅雪纤细的玉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朝着他挥了挥手。他的眼底滑过一缕笑意,凝视着她的面容,带着几分探究。
“别说话,姐姐带你走!”凤魅雪生怕他会叫出声来,在他的耳边小声叮嘱道。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飘进他的鼻翼。在她说话的时候,如兰的呵气,喷吐在他的耳垂,惹得他全身一阵酥麻。他点了点头,非常合作地跟着她朝着后面偷偷溜去。
另一旁的混战还在继续,由于被那些人惹急了,碧露、碧霜、碧蕊三人也发了狠劲儿,捡起身边掉落的石子,朝着石头飞来的方向打去。鸡飞狗跳的闹剧,在御花园的深处,火热地进行着。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树后的天策帝君和那个突如其来的蒙面女子,早已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们绕着长满花木的白色石子路,拨开碧绿的大叶子向前走,阳光暖暖地落在身上,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温暖。婆娑的树叶上含着闪亮的清露,在风中发出沙沙的低语声。
凤魅雪提起裙裾,跨过一条奔流的小溪,在金黄色的日光中,翩然转身,朝着天策帝君挥了挥手。一颗颗金色的日光露珠,零星地镶嵌在她的发髻间,闪烁着晶亮的光彩。她一袭流苏长裙,在风中衣袂飘飘,仙气斐然,出尘至极。天策帝君跟上她的步伐,雪白的面具下,神情温柔至极。红衣掠过碧草溪水,随风飞舞而起,身姿俊朗无双。
“漂亮姐姐,你要带策儿去哪里呀?”他那软软的声音,带着极好听的韵味,传到凤魅雪的耳畔。亮晶晶的眸子,充满信任地瞅着凤魅雪,干净得像是一块水晶,让她心底一角越来越柔软。
她的世界黑暗到了极点,而他就像是天上的旭日,充满了光明与温暖,让她想要靠近,想要保护。看着他的眼眸,她感受到了安宁与平静,她非常珍惜这样的感觉。
“策儿马上就知道了!策儿乖乖的,不要害怕,以后姐姐罩着你!”凤魅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云天地说道。手臂不忘拍着他的肩膀,那副霸气的模样,俨然是大姐大的姿态。
她就是单纯的要保护他,让他不被欺负!这样的想法自见到他的时候,就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此刻说出口,是那么自然而然。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充满了真挚,完全没有作假的意思。
“姐姐真好!”天策帝君虽然非常想笑,但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忍住不笑出声来,只是嘴角却怎么也止不住上扬的弧度。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做出了一副依赖的模样。听着她那要保护自己的豪言壮语,他的心中一阵阵暖流源源不绝地奔流而出,冲向四肢百骸,一股脑儿冲到他的灵魂深处,叫他整个人从外到里感到暖洋洋的舒畅。他身边的人,认为他傻的,不是落井下石,就是讽刺欺辱。知道他背后身份的人,则是对他敬畏如神明,莫不敢有丝毫的冒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
“呵呵呵!你是第一个说我好的人!”凤魅雪笑得一脸明媚张扬,拉起他的手,朝着一旁高高的殿宇顶端跳去。经过几个借力点,她很轻松地带着他坐到了高高的琉璃屋顶上。翘起飞檐的屋顶悬挂着铜色风铃。
悦耳清爽的铃声,在每一阵风经过的时候,就会响私语不息。
“策儿,怕不怕?”
“不怕!姐姐会保护策儿的!”天策帝君理所应当地说道,让凤魅雪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
“是啊,我会保护你的!”凤魅雪绝美的脸上,笑靥如花,温柔如月。每次在她迷茫的时候,她就会站在至高处,看着天大地大,晴空高远,心情就会跟着平静下来。曾经,她强大到可以守护自己珍视的一切,强大到使她的父亲无路可走,跪求她原谅,她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偌大的天地间,她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哪怕是母亲,都不了解她,认为她不该把亲生父亲逼到那种地步。可是,母亲哪里知道,她若不狠,她们怎会有活路。若不是她抢先一步解决了她那个所谓的父亲重金聘请的杀手佣兵,她哪里有机会看到他后悔的一面。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恶魔,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坏人,认为她心狠手辣,六亲不认,哪怕是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谁敢靠近她。
只有在这一刻,眼前的男子那么简单而真诚的话,让她苦涩冰冷的心,感觉到了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只对她在意的人好,其他人的事情与她何干?
长路漫漫,知与谁同?又有谁会在她的身边?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也曾经彷徨过,但她没有其他选择,既然来了,那就要好好活下去!
凤魅雪的眼眸望着偌大的皇宫,她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泉灵果。逍遥圣医只秘密告诉她一人关于皇宫有着泉灵果的消息,她就猜到了这泉灵果一定是不得了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公开说出来,而是悄悄地告诉她。能够告诉她这样一个消息,想必他是给了她最大的人情。毕竟她与他之间,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已经心怀感激,剩下的,她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去获得。纵然皇宫这么大,泉灵果她也没有见过,但她还是会一个个地方搜寻过去。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轻言放弃。
天策帝君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身上那股寂冷的气息,让他的胸口感觉一阵淡淡的疼。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再没其他人。她的世界冰冷得像是寒冬的雪花,没有一丝暖意。她的目光非常淡默,没有太多的情绪,叫他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他躺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空,看着白云从天上飘过,四周没有那些数不清的暗哨,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呀?”他好奇地开口问道,语气像极了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孩子。
“嗯,我在找一种果子,名为泉灵果!”凤魅雪并未隐瞒他,直言不讳地说道。她并不知道泉灵果是皇族的禁忌秘密,除了皇族核心成员,没有外人知道。
至于逍遥圣医是如何知道的,除了他本人之外,怕是无人知晓了。
“漂亮姐姐是要找好吃的果子吗?”天策帝君的眼底滑过一刹那的惊讶,很快就化作平静。心中犹如掀起了惊天狂澜,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泉灵果的消息。
“泉灵果好不好吃,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要它!”凤魅雪的话音,充满了坚定,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策儿有见过一种很漂亮的果子哦!”天策帝君坐起身来,声音软软地说道,眸子定定地笼罩在她身上,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真的吗?在哪里呢?”凤魅雪惊喜地看向身边之人,声音中有着一丝意外的惊喜。
“真的!策儿不骗人的!”天策帝君重重地点了点头,听到她的疑问,似乎是担心她不相信似的,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长长的睫羽,也沾染了几分朦胧。
“策儿带你去!”
“嗯,策儿是最诚实的,姐姐相信你的话!”
凤魅雪看着他那可爱的孩子气模样,伸手揉了揉他一头柔软的发丝,唇边泛笑。他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着成年人的身体,却有一颗充满童真的心。被她这般对待,天策帝君面具下的脸颊,滑过一抹淡红的飞云,羞涩的模样,犹如熟透的蜜桃。若是换作旁人,他一定会极力抗拒,根本不会给人近身的机会。只是她就不一样了,这样被人怜惜宠溺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我们下去吧!”凤魅雪牵起他的手,要带他往下跳。然而,下一刻,她就感觉腰间被一双手臂环绕住,天策帝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烁着害怕的光芒。弱弱软软的声音,溢出唇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姐姐,下面好高!策儿好怕!”
“乖孩子!不怕哦!姐姐在这里,不会让你受伤的!”
凤魅雪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虽然很想把他一脚踹下去,但是迎上他那怯怯的目光,听着他那柔软的声音,她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推开他。只能忍着身上的别扭与异样,纤纤素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放柔声音安慰起来。紧贴着她后背的胸膛滚烫的温度,透过布料的阻隔,传达到她的身上,叫她感觉好不习惯。
两人靠得极近,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寒梅香气。那股香气很熟悉,她似乎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若是叫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吓得眼珠子都掉到地上。无论是天策帝君的属下,还是凤魅雪曾经的旧部,一定都无法相信这是他们冷酷霸气到极点的主子!
“唔唔,可是策儿怕高——”天策帝君显然爱极她那柔声细语的模样,瞅着她的眼睛,声音越发可怜楚楚起来。
“没事,你乖乖闭上眼睛!马上就到地上了!”凤魅雪转过身,一手捂着他的眸子,另一手揽住他的腰肢,脚尖一点,朝着地面落去。一瞬间的工夫,两人就落到了地面上。凤魅雪放开手,退后了一步,拉开了和天策帝君的距离。
那近乎是落荒而逃的姿态,带着几分无措的狼狈。她素来不习惯和其他人太过亲近,今日这般举动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漂亮姐姐是不是怪策儿太胆小了?”天策帝君见到她的动作,面具之下的唇角轻轻一勾,说出来的话却是委屈至极。水汪汪的眼睛,波光粼粼地朝着她瞥去。
“没有!”凤魅雪看着他那受伤的眼神,心中有种抓狂的冲动。第一次有人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偏偏自己还不能发脾气!
“策儿不是要带姐姐去找果子吗?要是找到果子,姐姐会很开心的!”
“会很开心的吗?”天策帝君口里轻喃道,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神情。
“漂亮姐姐跟策儿来!”凤魅雪随着他的步伐走去,两人朝着御花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皇宫之中的御花园真的非常大,两人走的路线与众不同,四周长满了奇怪的草木。有别于外面看到的繁花碧叶,这里多是荆棘藤蔓,有些荒凉恐怖。
平日这块区域都没什么人敢进来,也可以说是皇宫之中的禁地。一阵阵雾气弥漫在四周,哪怕是白昼,暖暖的阳光也穿不透这些雾气。走在荆棘林中的小径上,凤魅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若非他带她来到这里,她绝不会尝试进入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兜兜转转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皆是分岔路,让人分不清方向。四周的迷雾,也叫她几乎无法感受时间的变化。
就在她疑惑他们是不是迷路的时候,就听到天策帝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漂亮姐姐,我们到了!”凤魅雪闻言快步走了出来,抬起头看向眼前一座金灿灿的宫殿。这一座宫殿有别于外面千篇一律的殿宇,形态如一只凤凰展翅,极其壮观。四周除了这一座唯吾独尊的宫殿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宫殿。
她走近了几步,抬起头就看到偌大的牌匾之上写着“帝凰宫”三字!
“漂亮姐姐快进来呀!这里面好好玩哦!”天策帝君朝着她直挥手,朝着敞开的宫门奔去。
“策儿!”凤魅雪见到他跑进帝凰宫之中,连忙走了进去。她总觉得这座宫殿不同寻常,他这么莽莽撞撞地进去,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她走进帝凰宫之后,就发现这座宫殿空旷得很,除了一汪从地下涌上来的泉眼,就再无他物。天策帝君已经走到了泉眼边上,伸手捧起晶莹的泉水,泉水的颜色也在接触到他肌肤的时候,变成七彩之色。
“漂亮姐姐看这个水会变色呢!”见到凤魅雪走过来,他朝着水中央指去。泉水一共有七种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七条丝带,飘浮在水中,特别神奇。
凤魅雪定睛一看,泉水之中竟然有着一株透明的植物,犹如水草般的透明枝干飘浮在水中,这植物中央的位置,托着一颗有六种颜色的灵果。泉水包裹着灵果,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钻。
淡淡的流光,在水中不断地升腾,看上去就像是色彩斑斓的萤火虫在飞舞。
“泉灵果!”凤魅雪看到这颗奇特的泉灵果,就知道她找对了地方。逍遥圣医告知她泉灵果的消息,也不吝惜在临别前将泉灵果的形貌与特点跟她提了一句。成熟的泉灵果具有七色,若是少一色,都是致命的毒药。
“咦?怎么只有六色!这颗泉灵果还没有完全成熟!”她细细数了数泉灵果的颜色,秀眉不由微微蹙紧。
“祖奶奶说果子要等月亮圆的时候才可以吃哦!”天策帝君见到凤魅雪面容变色,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现在距离月圆之夜不过八日的时间,也不用等太久。
“谢谢策儿!八天之后,姐姐再来找你!”凤魅雪眸光越发柔和,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眸子,动听的声音,清脆地落了下来。
待到天策帝君再看过去,眼前的女子已经如一阵烟尘般消失无踪。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修长的手摘下轻薄的面具。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单薄美丽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
“雪儿,我很期待和你再见面的时候!”
凤魅雪不曾见到这个笑得狡诈如狐的男子,否则一定会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