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月亮狡黠的眼神中不甘心地离去,月亮终于上位,释放出一片漆黑铺满天空,仅存的一抹晚霞被黑色瓜分,变成夜空零零散散的几颗星辰。
城市的高楼大厦毫不示弱,把所有的灯光都点亮与漆黑的夜空抗衡,人类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向大自然宣战,夜空沉默不语,暗藏杀机。
与充斥霓虹灯的高楼大厦不同,这是一条昏暗、幽静的小胡同,胡同两侧的墙上挂着几盏若隐若现的路灯,虽是路灯,却几乎不能照到脚下的路,倒是灯上方挂着的小铃铛别致典雅,似乎这盏灯只是为照亮这些铃铛而设,突然铃铛陆陆续续响起,无风自鸣,响得诡异。
一个黑影闪过,铃铛响声越来越大,直到黑影闪去,铃铛声音才渐渐平息。黑影穿过小巷,一片热闹祥和之象取代了小巷的幽静,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生不绝于耳,眼前竟是一个自绝与闹市的夜市。
黑影在夜市的灯光下现出人形,此人正是白小仙,白小仙脱下斗篷,看着络绎不绝的来客得意一笑。
白小仙闲庭信步往前走着,目光打量着两侧的小贩。街道两侧各个摊位立着各色的牌子,五花八门,摊主们更是使劲浑身解数,对过往的客人搔首弄姿,渴望能有个开门红。
白小仙走到一个写有“出卖初夜”的摊位前,抬头一看,差点把刚吃的晚饭吐出来,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唐装浓妆艳抹的大妈正冲自己抛着媚眼,大嘴一咧,露出四环素的牙齿。
白小仙无奈撇了撇嘴,看着一袭华丽的唐装披在大妈身上不免有些心疼,心中暗暗不忿,现在的人真可笑,真以为唐朝就真的只要胖就是美吗?无知的人类!
大妈看白小仙犹豫上前走了一步,咧嘴逢迎地冲白小仙抛着媚眼:“小姐,喜欢百合吗?”
白小仙一怔,呆呆地看着大妈,只见大妈的两颗门牙逐渐变形并往下掉,大妈意会,急忙用舌头把“门牙”网上一顶,没想到门牙居然掉了下来,白小仙倒吸一口冷气,大妈不慌不忙地取下门牙,居然是一团口香糖,团成一团递向白小仙。
“小姐,这个我也卖!”
大妈手继续捻着,本来就已经发黄的口香糖逐渐发黑。
白小仙逃命似的躲开,本以为万事大吉,白小仙却发现前方再也找不到去路,直觉黑乎乎一片,白小仙心里开始犯嘀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糊挡”?本来以为这只是小时候妈妈想吓自己睡觉编出来的鬼故事,听说黑糊挡这个东西最喜欢喝酒的人,只要被这种东西挡住去路,任你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乖乖地待在原地,等天亮的找到出路。
白小仙任命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后悔晚上不该喝那瓶二锅头,都怪自己贪杯,误了自己的正事。突然,一缕灯光透过前面的“黑糊挡”照在了脸上,白小仙似乎看到了曙光,那缕灯光越来越大,白小仙抬眼惊喜发现眼前的“黑糊挡”居然是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那缕阳光正是透过胖子的咯吱窝照过来的。
胖子正抬着胳膊向白小仙展示着自己肥硕的肉:“姑娘,买肉吗?看你这小身板,挺可怜的,要不我便宜买给你几斤?”
白小仙痛苦地摇了摇头,看着胖子肚皮上颤抖的肉和咯吱窝里浓黑的腋毛,伸手毫不避讳地捏住了鼻子落荒而逃,转身之时,却见胖子又拦住了几个身体纤瘦、衣着暴露的女子兜售身上的肥肉,几个女子看着胖子肥硕的胸部不约而同露出花痴的表情,胖子会意,拿刀在胸口上一拉,一坨热气腾腾的肉贴在女子胸上,女子瞬间波涛汹涌,惊叫不断。白小仙胆怯地去看胖子的胸口,却除了胸变小之外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白小仙自叹不如胖子的自愈能力。
白小仙继续往前走着,一个小学生模样的人跪在地上,胸前挂着一个卖肾救父的牌子,白小仙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被这个世道逼疯的人不止我一个啊!”
说着,白小仙走到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旁边蹲下,语重心长地开导着小学生。
“孩子,你还年轻,生死有命,你的孝心你爸心领了,但万不可糟蹋自己性命!”
小学生冷冷地白了一眼白小仙,白小仙被他的目光吓到,本能地往后挪了一步。
小学生:“多管闲事,我还年轻,好像你要入土了一样。”
白小仙看着小学生瞠目结舌。
小学生一脸不屑,从怀中掏出一系列的iphone,有4、4S、5、5S、,5C、,6,6S,6plus,小心翼翼地摆在白小仙面前。
“看到了没,这就是我父亲乔布斯生前的杰作,我的全部家当都已经给了他,现在他在天国又有了新发明,所以我不惜割掉我的肾也要得到他,以告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白小仙顿觉一阵寒气侵入自己的五脏六腑,难以控制地剧烈咳嗽着,看着小学生双手合十对着一排的iPhone恭敬叩首,周围的各色人等污秽不堪,白小仙终于明白了自己沦落到今天的原因,几百年来苦心穿越,看尽繁荣万象,享尽荣华富贵,本以为可以在一个与世无争的社会安享太平,却不曾想,自己一不小心竟误入一座人间地狱。
白小仙起身,眼前的一切幻化出几百年前的繁荣之景,从唐代,到宋代,到清朝,最繁荣的时代都被自己选中,并在这条尤为热闹的大街上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青春。白小仙很幸运,能够用一千年的修行,换来一千年幻化为人形的人间寿命,作为一只白狐,这是所有狐狸梦寐以求的愿望,在白小仙看来,本是一次永久难忘的修行,但在虚度五百年后,白小仙已经厌倦了尔虞我诈的人间,她只想逃离,逃离这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剩下的五百年宁可不要也不能让绝望和腐朽侵蚀千年的修行。
不,不,一声越来越强的声音在白小仙心中响起,一种无以明志的冲动让白小仙宁可不计后果,白小仙起身脱下黑色斗篷,将斗篷迎空一甩,恍如一阵清风飘过,路人和小贩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来。
黑色斗篷落地,却见斗篷上多了几个像是红色荧光写出的大字:“售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