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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向议会和国王提交辞呈

俾斯麦召集内阁会议,宣布自己决定辞职,而他辞职的唯一理由是皇帝想独揽大权。让俾斯麦没想到的是,竟没有一位阁员提议与俾斯麦同进退。至此,他才发觉自己被孤立了,担任首相二十八年居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开完会,他吩咐备马,在柏林待了一阵子。当回到家时,他发现书记官正在等他。

书记官焦急地说:“陛下要我来问你辞职一事。”

俾斯麦回答说:“陛下随时都可以把我免职。如果免职的命令下来,我立刻签署同意书,但是皇帝必须对此举负责。我当了二十八年的首相,对祖国和欧洲多少有些影响,因此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天下人知道此事的真相,然后我会自动去谒见皇上的。”

当晚,俾斯麦写好了辞职书。第二天,新皇帝便接到长达六页的辞职书。皇帝看完之后,在空白处写了两个字:“批准。”

但是,皇帝始终没有把俾斯麦的辞职书公之于世,而以皇帝亲拟的俾斯麦引退理由书来代替,公开发表,至于引退的理由则是健康不佳。

对于俾斯麦多年的操劳,皇帝将他封为大公爵及陆军少将,同时还赐予他一笔可观的金钱,但是俾斯麦全都辞拒了。

大公爵的封号,在他有生之年一直没有使用过,他只是接受了辞职令。不过他同意了皇帝的要求,把长子哈佛继续留任外交部长,因为他希望让自己的儿子来完成他未完成的大业——德、俄密约。

令人遗憾的是,俾斯麦最后的希望也遭到奸人荷鲁斯坦的从中作梗,以致他的儿子哈佛最终无法完成任务。因为荷鲁斯坦认为一旦签署了德、俄密约,俾斯麦便可能东山再起,而俾斯麦的再起无异于自己的垮台。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多方阻挠这个重要密约的进行。

俾斯麦准备离开柏林的日子终于到来。他进宫拜别新皇帝和参拜了威廉老皇帝的陵墓后,便离开了长年居住的官邸。在他返回位于喀尔斯鲁山庄的路上,当这位白发的老人坐在车上,离开官邸时,民众一起脱帽致意并流下了眼泪。这位老英雄虽然被傲慢的新皇帝所抛弃,但是一般民众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的。

退休的老首相在他那喀尔斯鲁规模宏大的山庄里,孤独寂寞地住着,没有人敢来拜访他,原因是大家都畏惧威廉二世皇帝。如果有人拜访俾斯麦,他们的名字马上就会被报告到宫廷内。

德国的报纸也不敢刊登有关他的新闻,因为害怕政府检查,只有汉堡公报例外,此外,偶尔会有外国记者访问他。皇帝下令,寄给俾斯麦的信件必须经过严格检查,因此除了家人和两三位老朋友外,他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绝。

有一次,美国的铁路专家来访,俾斯麦坐在这位初次见面的外国人身旁,毫不掩饰地说:“你是几个星期以来,我的第一位客人,大家都因害怕皇帝而不敢前来。那些几个月前在柏林街头碰面必定会对我行礼的人,他们今天就是到了镇上也不敢来看我,大家都在排斥我。”

那些曾经受他照顾的高官、贵族及皇族等都转而迫害他。其中,接任其职的新首相写信给俾斯麦,要他退回多领的薪水。

信中说:“阁下已于3月19日辞职。翌日起,便要按照退休年金计算,所以20日到31日的月薪是属于多领,请将它退回,以便结算。”

这位新首相同时通过驻外的公使向各国政府通告:今后,俾斯麦公爵的言论,完全与敝国无关,请贵政府不要重视。

他究竟在山庄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他所能做的只剩下编写他的回忆录了。他把自己八十年来的生活,详细地口述,让秘书一一记录下来。俾斯麦曾经往来于千军万马之中与敌军战斗,也曾经和访客交谈,并且日理万机。那时,虽然忙碌但还能写出洗练的文章。如今,失去了访客、公务及敌军等一切刺激,他的内心顿感空虚,而他灵敏的头脑也不及昔日活跃了。因此,他那三卷回忆录的文体并不及他全盛时代的演说和书信般才气纵横。

被夺去了一切权力的俾斯麦,现在所剩下的只有家庭和森林了。自从爱犬死后,他不再养狗。他的长兄在他下台后不久便死去了,子女们又都不在他的身边,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妻子一人。他害怕和妻子离别,曾对友人说:“我不想比我太太早一步归天,我不愿留下妻子一人。”

1894年后,他的妻子身体日益衰弱,他遵照她的愿望,从喀尔斯鲁迁居到华尔翠。当年秋天,她度过了七十岁生日。有一天早上,当俾斯麦走进她的房间时,发现前一天晚上还在饭厅一起与他用餐的妻子已经与世长辞了。他抱着妻子如同十来岁少年般地坐在地板上放声痛哭。

翌日早晨,他从书架上拿下一册德国历史,对自己说:“希望这本书能使我的心情好转。”然而一起生活四十八年之久的妻子的去世,带给他很大的打击,他一时还无法恢复心中的平静。

1896年,俄国和德国的条约期满后,俄国转而和法国接近,这使得欧洲各国大为恐慌,而德国报纸也指责这是由于俾斯麦的失策造成的。这使俾斯麦很生气,于是将自己辞职前后的事情,公开发表在报纸上。这对于德国皇帝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这一次也是俾斯麦的最后一次公开活动。

第二年,俾斯麦便因神经痛而双脚行动不便,一直坐在轮椅上。不过他的脑力一点都没有衰退。如今来回顾一下他当时所作的预言,会发现一切都如他所料,他说:“俄国成为共和国的日子比世人想象的还要快,一旦劳资之间发生纠纷,最后一定是劳工胜利。任何国家如果给予劳工投票权,一定会发生这种结果的。”

此外,他还曾预测德国的未来,他说:

“神可能会再次给予德国一次衰颓期,之后再给予它新的光荣期。但是可能要在它改变为共和制度以后才能出现。”

1898年7月30日晚11点,俾斯麦在喀尔斯鲁山庄与世长辞,走完了他八十三年的人生旅程。临终时,他对守候在枕边的女儿说:“谢谢你!我的女儿!”

遵照他的遗嘱,他的遗体和爱妻一起埋在喀尔斯鲁山庄的丘陵上。虽然皇帝赐给他国葬的恩典,但是他的长子哈佛以父亲的遗嘱为由婉拒了。

墓碑上写着:

俾斯麦公爵,长眠于此

1815年4月1日生

1898年7月30日死

威廉一世皇帝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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