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后,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才多大年纪,就整日的唉声叹气了?”
我陡然的背脊一僵,转身回头,果然见到红衣男子,手持折扇,站在栏杆外,面上笑得邪魅。
“你怎么来了?”我脱口而出。
“那苏氏能来,我就不能也来看看?”南宫汲花悠哉摇着扇,目光瞥了瞥周围,“你三哥真大方,这么多夜明珠竟一齐用来照明。”
我冷哼一声,“你来看我笑话?”
“你的笑话我从小看到大,差这一两次我还不稀罕。”他眸底清煦无比,绕着我这个铁牢缓步踱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铁牢牢门的铁锁上,“上好的玄铁精钢锁,倒也却是看得住人。”
“何止看得住人,这锁坚固无比,没有钥匙神仙也解不开。”我怏怏说着,三哥是存了心要找我麻烦。
“唉,连个桌椅也没有,当真难为了你,即便睡觉也只能站着了。”他故作感叹的在我肩上拍了拍以示惋惜。
突然看见人已经近在眼前,我凛然一怔。转眸看去,铁锁上赫然插着柄钥匙。
“你--”
他斜倚着栏杆,笑着看我,“儿时闲得无聊,便将这牢里所有牢门的钥匙偷偷配了一片,嗯……你不用感谢我。”
我愣了愣,转身四处寻找随雪的身影。
身后男子悠悠出口,“不用找了,他被我支到了正门出口处。”
他笑意深深间光华斐然,“那么现在,你该同我说说这杀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汲花扬着眉,明亮的双眸刹那似将夜揉入了其中,让人看着,莫名的有些恍惚。
我瞥眸看他,冷道:“我若说得明白又怎么会在这里。”
“无妨,把你知道的说与我。”
我看他一眼,索性一五一十的说了,说话间,瞥见他目里神色愈发暗沉,面上的笑意也不见了踪影。
话毕,他冷目看我,“人证物证和动机具在,若我是洺雪,看到当时的情况也不会信你。”
我抿了抿唇,“反正这次我是倒霉透了。”
南宫汲花的目光倏地有些阴寒,“你得罪了什么人?”
“颖寒死前曾同我说过有人要挟她诬陷我,说的是‘她们’这两个字,整个殇清宫,与我不和的也怕只有那两位苏夫人了。”我再次叹气,“我之前也怀疑过她们,后来一想,却又不对。苏大夫人虽然脾气烈些,向来看我不顺眼,但还不至于要到陷害我的地步。苏琦馨虽然与我有隙,恨不得见我狼狈,但她也有她的清高,这种杀人嫁祸的事,她是不屑做的,况且,在我面前杀人还不被我察觉,她们也没那个本事。”“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谁杀了人?”他盯着我,目里寒凉。
“颖寒平素里待人亲和,并未惹上什么仇人,这一场刺杀,将所有的都计划得天衣无缝,明显是针对我来,我不知道谁想害死我!”手指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眉紧紧蹙着,心里一片烦闷。
夜晚的天气本就阴寒,冷风阵阵刮着,树木枝叶婆娑作响。
地牢正门外,侍卫们比平时都要站得笔直,屏气凝神,双目睁得老大,连眨眼都要小心往门口那两个黑衣男子身上看一眼。
随雪站在正门口,手里拿着剑,一面凝神听着四周动静,一面看着身侧,与他几乎同样装扮的人,终于开了口,“二宫主这是何意?”
“二宫主与四宫主兄妹单独叙话,自有二宫主的用意,岂是我等知道的。”随花淡淡答了,侧目瞟过身旁人一眼,“地牢内头铁锁非钥匙打不开,且这牢的进出只有这一处口,你还担心二宫主把四宫主劫了不成?”
随雪微微蹙了蹙眉,却很快将眉平展下去。
风扬扬过,带来一阵浓郁的香。
两人目里同一时间闪过一丝精锐。
迎着寒风,一盏宫灯缓缓而来。持着宫灯的柔荑皓腕净白如霜雪,指尖涂着红红鲜丽的蔻丹,红衣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面上妆容精致,臂间挽着件大银狐裘。
“二宫主吩咐,夜凉,给四宫主送件狐裘暖身。”
随雪目光扫过狐裘,伸手便去接。
红衣女子捧着衣服后退了两步,看也不看他,冲着随花,“本夫人要见他!”
“二宫主与四宫主叙话,不见他人。夫人顶了她人名义来送狐裘,也不怕惹恼了二宫主。”随花语声仍然淡漠。
“那也是我与他的事!”那女子咬了咬唇,“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拿了这狐裘就走,反正四宫主冻着凉着与我无关!”
随花眼眸黯了黯。
这女子如此态度,怕应是二宫主府上姬妾之一,四宫主身上本有寒症,若真受凉,后果不堪设想。随雪侧了身,“夫人请入。”
夜,愈加寒凉。
隐约听到牢内有人吵闹。
片刻,便见南宫汲花沉了脸出来,手里提着个人,直接扔到地上。
月色之下,却仍旧看得出是之前的女子,红衣有些狼狈,妆容花了,连着发髻也是散乱着的,唯一不变的是雪白细嫩的指尖红色蔻丹颜色正艳。
红衣男子,冰冷的声音:“扔出宫去。”
随花颔首应了,黑影一掠,再一眨眼,地上的人和随花已经不见。
二宫主府中姬妾众多,喜新厌旧不过经常的事。随雪看着那摇扇远去的红色身影,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夜半、夜探、狐裘、女子、扔出宫--随雪眼前豁然一凛,折了身入地牢。
夜明珠照耀下,亮如白昼的牢内裹着狐裘的女子低着头,倚着栏杆而立,身形、姿态,与之前并无不同。
铁锁亦完好无损。
随雪仍旧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偏生又瞧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他上前几步:“四宫主?”
南宫汐月抬了头,瞥他一眼,清冷的声音:“有事?”
容貌无错、神情无错、声音亦无错,莫不是自己当真想多了?随雪垂了眸,“无事,夜深,四宫主好好休息。”
女子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倚着栏杆。
天黑似墨,厚重如铁。
以假乱真,即便再像也终究会有纰漏。只是不知道,他们察觉得还真快。
一路快马加鞭赶下来,马已经累得断了气。身后马蹄阵阵,听声辨数,人还不少。
前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是一家客栈。马蹄声愈见清晰,再一眨眼,带头马上人的面容都清清楚楚。我神色一凛,咬了咬唇,进了客栈。
“姑娘,打尖还是住--”门口的小二眨了眨眼,“咦?人呢?”
前脚刚跃上二楼客房走道,一队带刀侍卫后脚便至,第一时间堵了客栈正门后门东南西北角上各处。
随雪从一群侍卫中走出,目色凌厉如刀,“一处也不要放过,搜。”
我拧着眉,见侍卫们训练有素的将客栈包围,桌椅、房梁、柜台后、一层层的搜,连客房厨房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