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目光随意一落,双目一敛,一道寒芒掠过,盯着她,声音薄凉:“知不知道,我真想挖了你这一双眼睛。”
小小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南宫汲花从主位起身,睨了随风一眼,“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人我见了,话也说了,以后便别插手这件事!”
红袖一拂,直接踏出了房门。
时间转眼到了初冬,殇清宫正中花园内最大的那棵枫树红红黄黄的叶子掉了一地。二哥再未来找过无名,却总偷偷溜到我的地方看汐华,每次都被汐华刻意避开,每次失败眼里都有那么几分失落,却又是一闪而过之后唇角又吊儿郎当的勾着莫测的笑。
大哥带着大嫂又开始玩起了失踪,两个人不告而别,孩子留在我这,殇清宫的担子又压在了二哥身上。
南宫荧小朋友生性活泼,在我这整日缠着无名玩耍,而无名那清冷的性子自是从不理她,她也不恼,愈挫愈勇,整天脸上摆着笑跟着无名。
我本以为这个冬天应该就是裹着狐裘逗着侄儿侄女这么凑合过去,却不料想,总有那么些人偏生不让你好过。
八角小亭上,燃着一个碳盆。我捂着手里的暖炉,拧着眉望着坐在我对面一手握着暖炉,一手在肚子上来回抚摸着的女人,终于忍耐不住,“八个月的身子你不好好待在房里养胎,把我喊到这破冷地方吹风受什么罪!”
“这地方空旷,说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女子梳着一副简单好看的髻,小心觑我一眼。
这是我自小在我三哥身边服侍的颖寒,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到了适龄的时候便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我三哥的填房。我三哥一直喜欢她,即便日后因着形式娶了苏家大小两位小姐,但对她的宠爱却没失过半分。
我淡淡问着:“什么事?”
听我这么一问,颖寒面上里面带着几分惆怅,淡淡的眉毛蹙着,凄凄哀望我,“我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很痛的,却又不知道有多痛,总想找个有经验的问问……”
我侧目看她,“就这事?”
她见我面色不悦,恬恬笑了笑,低下头去轻轻地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目里充满着爱怜,“我静下来时总会想象肚子里的孩儿是个什么样的模样。是像他些还是像我些?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是会像阿荧一眼活泼可爱还是像无名一眼聪慧冷静?每每想起这些,我总是很期待的。”
恍然间忆起怀着清儿的时候,大体也是这幅光景,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要个女儿,他说他也想要个女儿,我真的很想看到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的模样。”她静静笑着,别过头看我,“这个孩子,以后还有劳四宫主多多照顾了。”
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听进耳里却觉得有几分别扭。
她的目光移到我头上,温温笑着,“四宫主这只银簪真别致,能借我看看么。”
我蹙着眉,将银簪取下递过去,“你若喜欢便拿着吧。”
然后,便离开了亭子。
回到小阁,凳子还没坐热,便听到消息,颖寒小产,三哥的近侍随雪冷着脸把我“请”去三哥那。
空气里到处溢着血腥味。
入目的是一片慌乱场景,婢女奴仆门拿着毛巾、热水进进出出,红色的血红色的布,还有女子生子歇斯底里的叫。
我心底疑惑不解,想要开口询问,却得不到半点机会。
才刚跨进大门,一只茶盏就往我这里砸来,我侧身避开,茶盏砸在门框上,然后落到地上,“叭--”的一声碎开。
紫衣男子,怒色视我,眼底的阴霾浓浓涌起,似含杀机。
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三哥?怎么回事?颖寒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
“你还有胆子问!”他钳过我的手,拉着我走向人挤得最多,最慌乱的房门前。然后陡然将我的手甩开,“颖寒早产,你干的好事!”
我微微一怔,目色一凛,“三哥这是什么意思?颖寒早产与我有关?”
男子阴沉着脸,眉目间幽暗不定,他近我一步,“枫树底下的八角亭内你是不是与颖寒碰过面?”
“是。”
他眼底一寒,再近我一步,“你们说了话?”
“是。”我不明所以。
他欺近我,声音冷鸷咄咄逼人:“她身怀六甲你就不能让着她?她哪里惹过你你要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她身下流血倒在地上你就那般无情的不管不顾直接回府了?”
莫名其妙被说成这样,任谁都心里有火,“汐月不知哪里让三哥看不顺眼了,三哥明说便是,何必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往我身上说。我是见过颖寒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没错,只是妯娌间随意谈心罢了,聊完就走,她突然小产与我何干?”
“谈心?”男子嘲讽一笑,目里冰凉一片,“在殇清宫没有人比你更怕冷,什么样的谈心不好好在屋里谈偏生要到亭子里吹冷风?”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似有冰凉飘至眉尖,刹那化成了寒人的霜雪。
“她约的我!”
“明明就是四宫主你喊主子去的!”一旁的婢女咬着唇说出的这句,看我的眼里冰冷仇恨,似是恨不得将我剥皮啖骨。
“放肆!”我沉了脸色,认出这是先前八角亭上在颖寒身边跟这的一个婢女。恍然间,好似想明白了些什么,生生的寒冷透骨。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三哥的方向,“奴婢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要为主子讨个说法!”她转头看我,怨气深深,“今日四宫主派人将主子约到八角亭内,四宫主让主子去办一件事,主子不依,然后两人便起了争执。四宫主恼怒,便伸手打了主子,把主子推到地上。主子身下马上就见红,四宫主却理也不理直接走开了!奴婢人微言轻自然抵不得四宫主金贵,但也不能任主子被欺凌了过去!”
我冷眼瞥她,“胡说八道。”
“你让颖寒为你做什么事?”这话带着质问,冰冷深邃。
“我没有--”
“奴婢在旁听闻四宫主让主子在苏二夫人的饭菜里下毒!”
心底猛然一惊,我抬头望他,“三哥,我真没有--”
“南、宫、汐、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
产房内女子的叫喊撕心裂肺。
一个婢女面色苍白惊慌的从房里跑过来,“三宫主,不好了,主子她失血过多,恐怕……恐怕撑不到稳婆赶来的时候了!”
“稳婆不在?你们就一直在给她接生?”我诧异不止。
惊惶出来的婢女见到我愣了愣,又马上着急地看向南宫洺雪,“三宫主,这可怎么办呀?羊水已经破了。”
男子面上怒色聚成乌云,眼里却又透着紧张焦虑。
“一群蠢货!”我怒斥出声,我想也不想便往那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