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橘黄染就了整个天宇,风过树摇叶落,斑斓的红影如同那满室大红的喜服、聘礼,缭乱得,花了人的眼。
“不要嫁,不要嫁给他。”上官若风缓步向我走来,明亮的目光凝在我面上,一点不移开。
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迷失在他的眼里。直愣愣地呆立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过来。夕阳的余晖辉光温润,透过树叶斑驳,洒了他一身。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抚上我的脸,他的手指微颤着,擦掉我眼睛边上的泪,一句句,一声声,说得恳切,“不要嫁给别人。”
我倏然胸口一窒,倒退了一步,盯着他,不由冷笑,“不要嫁给别人?上官堡主拿什么身份同汐月说这句话?前夫?还是表哥?”我倘然看他,“若是前夫,这话就免了。若是表兄,汐月的婚事,怕也轮不到表兄做主。”
他目里眸光潋澈,浓密长睫掩下,稍带了一丝我难看分清的晦涩落寞,“月儿。”
我偏头错开他的目光,“别这样叫我,谁知道你喊的是谁。”
泧儿、月儿,读音都同月,他神色微滞,忽然沉默下来,沉默了许久。周遭复又剩下沙沙的树叶摇晃轻响,平白无故的扰人心烦。
我站了一瞬,见他没有再要开口的意思,眼底一黯,方才重新燃起的些微喜悦瞬间消失殆尽,在脑海徘徊许久要说的话,凝结于心,只余无尽悲凉。
“快落幕了,汐月没有掌灯,上官堡主既然没什么话,汐月要就走了。”我垂目,绕过他往前走。
风飞叶落,打碎了一地的斑驳光影。漫天舞着的红色,看得人心里发酸。
“没有休书。”
他淡淡一句,我止了步,“白纸黑字,堡主当汐月是瞎子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吗?”
他语气勃然激烈,“那是假的,没有印鉴,没有按章,做不得数!”
我挺直着背脊,不回头,冷淡着的口吻,“那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我只是想逼着你自己留着印中--”
我截住他的话,陡然的怒意自心底涌起,“休书你想写就写,人你想休就休,三年前随便发生点事情你就想一纸休书摆脱我,谁知道今后再发生些什么你又会--”
话到了一半我忍不住想回头去看,回眸的刹那那白衣猛地贴至身前,一只手有力地卡住我的腰,一只手绕过我的肩按住我的后脑,被迫得抬起头的那瞬,他俯面下来,狠狠吻住了我的唇。
他就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被困久了苍狼猛兽,唇在我唇上压着,牙齿毫不怜惜的在我唇上一咬,趁吃痛嘴巴微张的功夫,火热的舌尖用力抵开我的牙关,舌头缠绕席卷进去,霸道得让人连呼吸都缓不过劲来。
任我奋力推他、锤他、打他,他都将我搂得死死地,一点儿也不松手。
这一吻吻到暮色熹微,周遭慢慢暗下来,天空染就一片瑰丽玫红色。
我大力推开他,扬手就朝他脸上掌掴过去,却在中途被他一手抓住手腕制住。他盯着我,目色冰凉骇人,森寒的语气,用我的话回了我:“四小姐拿什么身份落下这一把掌,若是在下的前妻,这一巴掌小姐打不起;若是在下的表妹,这一巴掌在下受不得;若是……上官堡的堡主夫人,随你如何怎样。”
腕上一松,我想也不想挥力打下去。
寂静的空气里清脆的一声大响,伴着那声大响,还有从他口里大声蹦出的一个字:“爽!”
我怔住。
他侧脸偏回来,目里满是璀璨笑意,拉过我的手,掌心握着贴到他被打的侧脸上,语声轻柔,“夫人打的妙。”
我手一抖,从没见过这么死不要脸的。
想要把手抽回来,他握得更紧。
头顶树叶摇晃,忽明忽暗的光影之下,他的面上被阴影斑驳盖去了一半,视线停顿的瞬间,恰瞥见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下巴的弧度精致,以及那眷眷深情的目光,所有的一切,看得我微微失了神。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便叫人--”话才说道一半,嘴唇被他飞快用手指点住,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唇,“再不会放开,再不会离你,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定定看着,刹那间,铺天盖地的辛酸、喜悦将我重重湮没。
红叶漫天飞舞,迷了人的眼,我双目中慢慢朦胧,我从不知道,有一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这么让人控制不住……
“怎么突然就哭了。”他慌了,用手擦拭着我的泪,怎么擦也擦不完,慢慢的目里尽是愧然之色。
看着他的窘态,我含泪笑出了声,一拳软软打在了他的胸口,“死木头。”
他含笑拥我入怀,下巴抵在我肩上,嗓音沉在我耳旁,“多叫几声?”
我偏头看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侧颊,“臭木头,呆木头,傻木头,蠢木头……”
抚过脸颊往上,斜斜插进他的鬓发仔细理顺,亦如往日里,他总会细心将我耳畔缭乱的发丝温柔拢到耳后。
柔软而又温暖的唇在我颈边慢慢磨蹭,扑在肌肤上的呼吸撩起全身的酥麻阵阵,轻轻的吻,在耳畔、在侧颊、在下巴,顺着脖颈往下,密密麻麻一路细细吻了下去,每一次温暖落下,化作燎人的炙火,烫着我的肌肤,深深的滚烫了我的血脉,即而又暖热了我的心,一次一次,印下深深浅浅的各个烙印,再抹不灭。
气息交缠愈发亲密。
他环着我,陡然腾起跃直树梢高处,我震惊之下,衣带裙角,翻飞如蝶。
我惊出出声,“你--”
他的唇温柔堵住我的嘴,暖暖含住,声音含糊在嘴里,“夜黑风高,正是良辰美景时……”
似化开了的一池春水,我陷在他的声音里,不知不觉,腰间一松,腰带不知何时被解开,身上的衣服已经开了大半。
树对边的拐角处,出现一盏亮灯。
稚嫩的嗓音响起,“舅舅,这里这么多条路,我爹爹会去哪呀?”
光洁的后背抵上树枝,我浑身一凛。温暖的身躯贴上,滚烫的大掌在我腿侧游移,我忍不住轻吟一声。
声音很小,被风吹树动的声音盖住。
那边昏黄的灯前,男子红衣,挑了眉往这树上一瞥,朗声唏嘘:“啧啧啧,这青天白日的,某些人呐,某些人……”说着,牵着孩子随便寻了个方向离开,女孩的声音带着困惑,“漆黑漆黑的,哪来的青天白日?”
“小泧儿说得对,这昏天暗地,才更好做案呐……”
虽说房中四角案几上的花瓶里都插着颜色鲜灵的花枝,但厚重的深色帷帐垂下,遮住了灯火烛光,房子里显得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