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尤临还未及反应,我却见着上官清神色紧张的朝我靠近点儿。
上官若风骤的凝了眸子过来,“谁准你出府的?”
“谁准你出府的?”
当上官若风问出这句话时,不但上官清面露紧张,连我都有些微微惊诧。脑海突然想到什么,再向周围看过一圈,并未有苡翠的影,眸色陡沉,放严了语气,“清儿,谁让你出府的?”
没有苡翠的陪同,上官清定是私自出府。而他只身一人,谁给他备的马车?还碰巧,同尤临一道过来。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陡然背脊生出一股凉,眸光乍冷,总有些人不甘安分,连我儿子的主意也来打。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还是别有打算……
应是从没见过我这番语气神态与他说话,上官清神容一愣,好一会儿才弱弱一句,“娘,孩儿只是见娘亲多日未归,担心--”
“我只问你,是谁让你出的府?”我打断他的话,目光凝着他,放缓了语气,“苡翠呢?没跟来?”
上官清抿了抿唇,干脆不说。
我叹了口气,我的儿子怕是理解错了我话里的意思。再侧眸看上官若风时,他只是瞟了儿子一眼,便不再理会。反倒担忧看向仍在摇椅上坐着的阿云。
被突然冷落的上官清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惹了自己父亲,抬眸看我,扯了我袍袖一角,“娘……”
到底不过是个孩子,哪能什么事都能想得到呢。我无奈笑笑,摸了摸他头顶的小帽子,柔声,“没事。”
上官清这才舒展了神情,朝我粲然一笑。
被方才突如来的事端惊吓住的阿云很久才缓过神来。她愣愣抬头,此刻面容仍是显得有些木讷,“你们……”张了张嘴,便没了下文。
上官若风是极在意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的,此时此景,却不知该如何向阿云开口。儿子荣华,母亲却饿死,说来也是件极讽刺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让阿云怎么接受得了?
上官若风皱皱眉,眸间突然一亮,伸手招了儿子到身边,吩咐道:“叫姑姑。”
我唇角僵了僵,没说话。
借着,只见上官清才刚疑惑地走上前去,便被自个儿无良的父亲从背后一推,猝不及防的扑到了阿云身上,再抬头时,看到阿云的面容,上官清明显一惊,立马从人家身上下来,看了看我,再看看阿云,似想到什么,认真朝阿云行了个子侄见长辈的礼,“侄儿见过姨母。”
上官若风一怔,瞪了我一眼,面上神情很是精彩,却不好当众反驳什么。
我冲他挑挑眉,回之一笑,亦上前去,牵了清儿的手,“阿云,这是我和你大哥的儿子。”
这个年纪的姑娘,总对四五岁大的孩子颇感兴趣,阿云也不例外。之前的讷讷一扫而光,她从椅上起身,倾了身子过来瞧,饶有兴致的盯着上官清左看看右看看,再忍不住伸手过来碰碰上官清的脸,眉目喜笑朝我道:“好可爱。”
又是被看、又是被摸的,被吃了豆腐的上官清很不喜欢被人这么折腾,抬眸看了眼我和上官若风的脸色,抿抿唇,继续被调戏。
我眄了上官若风一眼,男子眸中深湛,微微含忧。有些话,分明想说,却不知道说出来会带来一场怎样的结果,犹豫不决,迟疑难语。
半晌,他敛眸,终是开口:“阿云,我们今天就回去了。”
仍是淡淡的语气。
阿云抬眸,微讶,“这么快?不多住几天?”
男子嘴角牵出一抹浅笑,“不了,已经打扰了你同王婶好些日子,再来……家中还有要事处理。”
“哦。”阿云点头,目里掠过一丝落寞,又扬起了笑,“大哥出生大户人家,定然平日里很忙的,后天就是正月十五,大哥也该回家同家人团圆了。”
“我是说……你同我们一起回去。”
阿云愣住,不掩的惊讶,“啊?”
“阿云,我的儿子刚刚唤你一声姨母。”我横目过去,看定她,“阿云是个聪明的姑娘,该懂姐姐的意思?”
一句“姐姐”再不用解释什么。少女抿抿唇,细细看我,“你……”
前些日子已说出了两人姓氏相同,我更说出了她母亲的名字,当时她便早已猜到我同她有关系,只是谁都不明说罢了。
“我复姓南宫,双字汐月。与你同辈。”我勾唇笑,“你母亲是我的嫡亲姑姑,你可以唤我一声表姐。”
少女抬眸,双目盈盈。
彼时,院落门口传来些异动。
有侍卫过来,“堡主门口抓到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
上官若风皱眉,侧目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两个侍卫架着个发髻缭乱,身形瘦弱的妇人过来。
阿云惊呼,“王大婶!”
说着就朝人奔过去,将人搀扶住,“大婶,在外头了怎么也不进来?”
侍卫早得了上官若风眼色躬身退开。
妇人受到惊吓,好不容易才将气喘匀称,看到我,悻悻笑笑,“我也是看到这院里突然起了打闹声,才担心过来看看,见这里又围了这么多人,就不敢进来。”
“家中下人无礼,让大婶受惊了。”上官若风朝人说话,难得这么温和有礼。
妇人连连赔笑,“没事没事,就怕我这样冒失进来打扰了堡主和夫人。”
称呼悄然而改,妇人的话里透着礼貌和彷徨。也对,这般动静,再加上侍卫们未刻意隐瞒称呼,是个人都能察觉出情况来。
“哪的事儿。”我微笑,伸手去握她的手,亲近道,“我们夫妻俩这些日子还多蒙大婶照护,还未及道谢,大婶怎倒先生分了?”
话及至此,王大婶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着的神情。
“大婶,我们今天就动身回去了,你可要与我们一道?”
府邸巍峨,檐牙高卓,长廊回旋,假山多多。婢女奴仆成队而行,尽然有序。
阿云一路搀着王大婶,一路兴奋感叹。王大婶此刻话倒不多,目里虽有明显惊羡,却抿唇紧紧,间或笑笑。一辈子没出过小村的妇人,换了个全然不知的环境,反倒变得拘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