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的一个踉跄,两人一道下沉,我吓得搂紧了他的脖子,“砰--”的一响,男子膝盖重重落地。好在,我人没有摔下来。
他仍保持着跪着的姿态抱着我,目中神色复杂,“好像,我也起不来了。”
然后坟前出现了这么一幅诡异画面:月华清冷干净投下,一男一女,相互搀着起身,双膝颤颤,步履蹒跚,坟与小屋不过几十脚步的距离,生生走了半盏茶时间才走到。
房屋灯火荧荧亮起,慢慢生辉。从房外看去,男女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或亲密,或交叠,温温暖暖,无比和谐。
然,这只是个开始。
今晚,堡主对堡主夫人很是头疼,他从来没有料到过,同床共枕这么久,他的堡主夫人,原来,是个不可貌相的。
堡主以拳低额,思忖良久,想在他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里搜寻一个词语来形容其夫人,想了许久,没找到。
回了小院,两人一同入了厨房。
由是过年时节,厨房里头倒是有不少食材,所以阿云才放心的离开说要出去四五日。
一进厨房,上官若风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他淡淡扫一眼简单的厨房,最终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意有所指的奚落一句,“厨房进猫了?”
我别过头去不看满房被我翻出来的狼藉,抬目仰望房梁,做惊异状,“这个房梁的造型……长长的、圆圆的、好像……一个房梁呀。”
上官若风别了我一眼,不打算同我计较。
满厨房的凌乱,各种菜杂乱铺在地上,小灶之上摆着一个药罐,药罐旁边是一包散落出来的药材,角落里头堆着一堆的碎片,有药罐的、还有杯碗的。
上官若风皱着眉头在房里走了一圈,看我的目光慢慢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这是什么?”他拿起砧板旁边一颗被咬了一口的胡萝卜问。
我瞄过去一眼,刻意忽略上头被咬去的一口,面上堆起粲然无伤的笑,“胡萝卜呀。”
男子目光陡沉,寒目瞪过来。
我抿抿唇,低了眸子,声音细细,“这不能怪我,人家真的饿了,这不是想着这东西兔子能生吃,我就……洗洗尝了尝。”顿了会儿,“不过这东西味道不怎么样,我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上官若风嘴角僵了僵,放下胡萝卜,双手交叉抱在前胸,眯了眼睛上下打量我,突地一笑,“我若仍然在坟前,你是不是过几日连树皮都会去啃?”
我咋舌,抬眸,望进他深邃眼底,哼了哼,“用不着过几日,也不会有过几日。我就不信你跪在那不吃不喝不睡几天还能够坚持多久,到时候你一虚脱晕倒我就直接放个讯号,叫人把你抬回去,自然我也不会再饿着。”
男子眉峰微挑,看定了我,蓦然觉得这个问题颇有意思起来,“虚脱晕倒?若我坚持住了呢?没虚脱没晕倒,也不搭理你,你就真的去啃树皮?”
我连连摆头,“不会不会,还真当我傻吗!”
“哦?”男子微笑,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洗锅,也不急着先给我弄食物,斜睨我,“你倒说说,你会怎么找吃的?”
“村里那么多户人家,又是大过年的,吃的东西肯定多,我看着偷点……”
他横了我一眼,伸了一指撮向我额间,“就这点出息!”
我捂着额头,撇嘴,“你总该不会让我在你面前饿死吧,说不搭理难道就真不搭理了?”
他眼里一黯。
我愣神,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上前凑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大不了若遇到这种事,我不去偷,光明正大的去抢行了吧?”
“咳、咳--”
某人三天来喝到的第一口水就这么被呛在了喉咙里。
“多大的人了,喝个水都能呛住。”我看准时机嘲弄。
上官若风手撑着炤台缓过气来,随手摸到几棵菜就往我身上扔,漫口一句:“洗了。”
我侧身避开,脚踢起地上一个木盆将菜接住,然后冲着他踢了过去,“不会。”
木盆落在上官若风脚边,他也不看,直接再踢了过来,“先前不是还洗了萝卜?”
我咬牙,再踢,“萝卜和有叶子的菜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不都一样洗?”上官若风白了我一眼,又将木盆踢了回来。
我用力再踢,“萝卜长得干干净净一目了然的,有叶子的菜这么复杂,上头有虫怎么办!”
上官若风眉心跳了跳,寒了目,“洗不洗?”
“不洗!”
“那就别吃。”上官若风不再与我废话,转身就要走。
“你别……”我杵在原地,特意把缠了层层绷带的手从袖管里伸出来,声音娇软绵绵,“人家不是手伤了嘛,再来……我也从来没洗过这东西,我洗出来的东西你敢吃吗?”
上官堡主默默端起木盆舀水洗菜。
洗好菜,量好水,煮饭。
堡主大人提起炤台上的药罐,揭开盖看了看,转身过来,“这药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什么怎么回事?我煎的呀,火候掌握得很好,也没有糊,药效都对的。”停了会儿,想起些事情来,恍然道:“这几天你都没喝药,里头还剩一碗的量,虽然凉了,你自己热热凑合凑合喝了吧。”
上官若风只是皱眉,“你会煎药就不知道煮饭?”
我撇嘴,“谁说会煎药就一定要会煮饭了?”
男子柔了柔额角,“你是女人就不该学学?”
“我为什么要学?从小到大我用得着自己煮饭吃么?”
男子侧目过来,“你就不怕个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你上官堡突然没落请不起厨子了?得堡主夫人亲自下厨才行?”
他语噎。倏地眸光一亮,耐了性子再问,“那会煎药是怎么回事?我府上落魄到要堡主夫人亲手煎药才行了?控制这个火候可比炒个菜要难。”
我眨眨眼,笑,“这你得去问我二哥,我小时候老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我身上一半能耐包括武功、书法和琴都是他教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教会了我煎药。”
上官若风目里神色变了变,再看我时,面上带了分笑,“我教你做饭,学不学?”
“不学。”我说得肯定。
堡主不解,“为什么?”
“知道黄脸婆哪来的吗?就是被油烟熏出来的!”他面上隐有不悦,我立马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凄凄看他,“还有……你忍心见我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因洗菜做饭变得粗糙不堪?”
“白白嫩嫩?”男子勾唇,“伸出来看看?”
本夫人心情极好的伸了只手出去。
男子低目在我掌心指尖一扫而过,沉了声音,“指尖上怎么红成这样?”
我另一只手指了角落里碎了的一堆,“哦,我不知道煎好的药连药罐也会那么烫,伸手去拿就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