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他,索性坦白,“就只许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就不许我自己有些私密事情?”
他唇边的笑意危险而深不可测,醇厚的嗓音却宛若调情般低柔悦耳,“我问你答?”
这男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主导,算准了我吃他这一套。
我把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挑了眉,“凭什么?”
他勾勾唇,“要么,规矩你定?”
我眉一平,“你一句,我一句。一句换一句,这才公平。”
“好。”
我没料到他回答得那么爽快,彼时我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眼间波光流转,那眼神好似流云,漂浮于碧空之上,让人,捉摸不透。
凝神微思,琢磨着这连日来他瞒了我不少事,我该先问他些什么,脑海一转,猛然觉得情况不对,我为什么一定要将事情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这才发现被这这厮不留痕迹的拐进了圈子里去。不由得脱口大骂:“狡诈!”
他目中不掩得逞的快感,唇角弯得老上,“说好的事可不准耍赖?”
我被气得直跺脚,面上突然间又烫又火,这厮笑得更加欢快。
无赖就是无赖,算好了你的反应等着你往坑里跳。当下决定不去与这无赖计较,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直接开问,“从山顶道山崖,既然没有缺胳膊断腿,为什么不回去?”
他皱眉,明显对“缺胳膊断腿”这几个字很是不满。他看我一眼,神色微肃,却是反问,“你之前说,我一‘出事’,那些人五更就闹上了府?”
我凝眉看他,“你早知道那些人会闹事,却一直不回……故意的?”
他扬眉给我投来个赞赏眼神,我偏头不理。
他笑笑,倒也正色说了,“从我‘出事’到五更,这才过了多少个时辰?那些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够聚起来,这样的速度,没有从前经过很长一阵的商量打算,能成?事发突然,连我都不能预料,又何况他人?依你的性子定当时就会封锁消息,恐怕府中知道这事的人都不多,那些人居住不在堡内,有的甚至与府相距遥远,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我神容一滞,他算准了我的反应,算准了宗亲闹事。脑海蓦地浮现宗亲闹事当日,尤昆给我看的那一卷资料详细的宗室图册,人家算计他,他也自然算计人家。我迟疑开口:“一切都在你计划之内?落崖也是你故意的?就是为了逼他们出来?”
他面上顿时不悦,沉了眸色,“我怎么知道你会派人拦我?谁会有那兴致夜里跳个崖?蜀地没去成,你知道你误了我什么事?”
我三个连问问他,他三个连问回我,一字一句,弄得我一时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抿抿唇,小心看了他一眼,这厮方才明明脸上还有笑,此刻却同我生起闷气来。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软了声音委屈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回去嘛……”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撒娇味儿,他眉间跳了跳,瞪我一眼,“自己猜。”
这男人怎么就带了这么小心眼的脾气,我迟疑开口,“你是到了山崖底下才想出的计划?你想借着你‘不测’的由头等着那些人过来闹,然后顺便找个时机把他们一锅端了?”
他瞥我一眼,“还没蠢到头。”
转眸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你知道他们会闹,那些人一整起事来,府中……你就那么放心我留在那?”
他蓦地笑,眸中粲然,“在我家悍妇面前,谁能讨得了便宜去?”
悍妇?我横他一记,想到那日的事,撅嘴,“你倒把我利用了个彻底。”顿了顿,“我只能挡他们一时,却不能防止他们下一回再找上门来。”
“有这一时就够了,先虚张声势,再让他们急着四处打探几次,下一次找上门来时,把那些满脑子想着不该想的东西的家伙一起除了,倒也省了以后费事。”他说这话时嘴角还留着笑,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让人看着莫名的心怵。
连自己族人都怀着算计,处心积虑的一方想要扳倒另一方。
他不过落了一次山崖,就在那一瞬有这么多盘算,如此城府,让我觉得周遭突然变寒,他算计好了他的宗亲族人,那我呢?他对我又有几分算计?
“那你明知道中毒,不回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偷传个信报个平安?至少……把华景疏叫过去给你看看?”
“传信?”他斜睨我,“你知道府里被那些人插了多少暗线?华景疏是大夫,他若突然一‘失踪’,那些人就不起疑?”
我顿时哑然。
即便再怎么小心提防,仍是可能会有意外发生,这个险,上官若风不想冒。心底蓦然涌起一阵酸来,我愣愣看他,脱口而出,“那我呢?你不想要华景疏误你的事,那我呢……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误你的事。”
上官若风只淡淡扫我一眼,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扶手。
夜深而静,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房里只有他指尖敲上扶手,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我静静等着他回答我的话,却不料,他话题一转,“方才你问了那么多,是不是该换我来问了?”
我一懵,不待我反应过来他便开了口,“若你没找到我,或者我真出了什么事,你预备怎么办?”
心下讶然。
男子斜倚着椅背,偏头以手抵在扶手上,慵懒的姿态,目里却是少有的认真严肃。
此情此景,不亚于在问我,他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分他财产。
“我原是打算,若是到了正月十五还找不到你的人,或你已经……”顿了顿,我小心看他,认真道,“上官清立马继任你的位置。”
他仍是维持着那个闲懒的姿态,听完我的话,眉眼轻佻,不咸不淡一句:“你倒左右都不亏。”
我从他话里听不出喜怒,由脊背陡然生起的一股凉意,瞬间涌入血脉,再快速蔓延至全身,感觉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凝滞。
他抬目看我,突地轻笑,“怎么这幅表情?”
我此刻倒竖着眉,狠瞪着他,几日来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什么叫我左右都不亏?他们每个人都说我不亏,连你也这么说!”
“出事的是我丈夫,我儿子的父亲,我哪里不亏?我怎么能不亏!”我恼得从椅子上起身,盯着他。
他目里微变,身子从椅子上坐直,掩住唇轻咳了声,“你那十二暗卫呢?”
男子墨一般深的眼里没有一物,深如寒潭。
心口似被重重一敲,难掩的疼痛四处扩张漫开。我酸涩着开口,“所以你还是怪我拦你,更认为是我要对你不轨下格杀令?”
上官若风似是没有料到我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皱皱眉,柔了语气,“我虽然气你拦我,但也没到想要怪责的地步。再者,那十二个人会出手,明显不是你的意思。你又何必一股脑的把什么都往身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