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坏得无可救药
我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喜欢你
这就是我宁无殊的命。
1、遇险
外界发生的事情,对无殊来说有些遥远。
她现在就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整天都被关在屋子里,除了看书就是听歌看电影,没有电视更没有电脑。
沈时久以前喜欢清静,私人空间不喜外人涉足。但是现在,为了限制她的出行,甚至连管家、女佣、厨师都一并安排好了。她要做什么就会有人陪着她做,她要吃什么就会有人替她做,她要什么东西就会有人出去替她买,就连她上个厕所,门外都有人看着。
她现在就像是犯了错后被如来用五指山压在底下的孙悟空,纵使以前有再大的本事,如今也只能认命地忍受着。
这天晚上,她趁沈时久在洗澡,打开他的手提电脑,刚想浏览一下网上的新闻,就被走出浴室的他啪一声用力合上了。
“你干什么?”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出来。
“电脑辐射对胎儿不好。”他坐在床头擦头发,完全不理会她的郁闷。
她气得想咬人,可咬他都算便宜他了,倒在床上把被子一蒙,爱干吗干吗去。过了片刻,他丢了毛巾来掀被角,她就在下面死死地拽着,与他较劲。结果被他连被带人抱起,差点就这样扛在肩上,惹得她不得不出声骂他浑蛋。
他总会在她生气的时候吻她,有时她也会反抗,可是只要他喊一声宝宝,她就会融化在他耐心有加的温柔里,忘记他平时是如何的霸道。
两人亲热的次数并不是很多,每一次他都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他越是如此,越是让她心痒难忍,最后倒是显得她更主动一些,完了就开始懊恼,常常又是大半天不肯跟他说话。
也许怀孕让人在情感方面更加敏感。每当无殊一个人待在家里百无聊赖时,她就会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形同自虐的想法。她会觉得沈时久似乎不像以前那样爱她了,就像有时候她不理他,他也能不管不顾地忙着自己的事。刚刚搬来上景别墅的那阵子,他常常很早就回来,更别说在外面应酬。可是最近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经常带着一身酒气,隐约还能闻到一些香水味。
其实她也知道,他变得这么忙完全是因为洛则、顾沅其、徐露都不在了,许多事情他必须亲力亲为。可知道归知道,总还是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让她心安。
沈时久推开房门,见灯还亮着,扯开领带,问:“怎么还没睡?”
无殊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赤足走到他跟前,抓起他衬衣的领子闻了又闻,笑着说:“又是这种香水。谁啊,有机会带我认识认识?”
他低头闻了闻,一脸坦然:“最近新来的特别助理用这个香水。”
“她是不是特别喜欢挨着你工作?”她依旧笑。
他奇怪地看她两眼。
“去洗澡吧,我先睡了。”她说着掩嘴打了个呵欠。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 “ 以后超过10点就别等我了, 好好睡觉知道吗?”
她含糊地嗯了声,转身爬上床。
原以为会等到他洗完澡出来,没想到眼睛一闭竟很快睡着了。晨曦微薄时,她揉着眼醒过来,转身看到他正睡得酣熟。
他的睡相永远都是这么好,躺下来是什么样,醒来还是那个样子。她凑近他的脸,不厌其烦地观察着每一根浓黑的睫毛,又有些好奇,下面的眼睛在睡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鼻梁高挺,有些混血的味道;人中很深,说是富贵之相,这样若抿起唇来,会显得很凌厉。他的嘴唇是菱线形的,颜色与肌肤相近,有一种勾人目光的性感。因此肖和娜说,这种男人最危险,因为随时都会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一个不喝酒的男人也许会对你忠贞不渝,但一个喝酒的男人随时都可能化身成最没节操的野兽。无殊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一大早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他竟也醒了,大概是被她的叹息声给吵醒了。沈时久懒洋洋地长臂一揽,她就从半撑的姿势,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她就势一口咬上他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以后少喝点酒,就算喝酒也要在外面毁尸灭迹了再回来,别让我发现就好。”
“宝宝,你变了。”他回咬她的唇。她笑着逃跑:“哪里变了?”
“变得爱吃醋、爱撒娇了。”他追逐着她嘴角的笑意,反身将她压在了褥中,眉眼里的温柔如能化骨,“我爱你。”
她眨眨眼问:“‘我爱你’三个字,你最喜欢哪个?”
他吻住她:“你。”
这样的清晨就像天堂的美景,不过很快就掉到了人间。
“可不可以不吃这个?”无殊搅着那稠得化不开的金丝官燕,向坐在桌对面持刀叉切着火腿的男人不满地抱怨,“我想喝粥,不想吃口水。”
“不行。”沈时久跟二大爷似的头也不抬地说,“白粥哪里会有燕窝营养。”
“岂有此理!”她一敲桌,将腿架在了椅子上,“下辈子我当男人你当女人,我让你怀个十个八个天天吃这个补那个!”
“宝宝,”他总算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注意一下,原形毕露了。”
她盯着他,恨恨地一勺一勺地将燕窝剜进嘴里。
吃完早餐,沈时久照例在出门前给了无殊一个goodbye kiss,无殊照例说一声早点回来。
沈时久准备往车库走去, 无殊在后面加了一句: “ 今天我想出去走走。”
他顿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说:“过些日子等我空下来,我陪你出去吧。”
“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平静地问,“徐露死了,所以你草木皆兵,你怕要是留我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会出事?”
他只是将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前方的花圃,并不说话。她知道,她这句话生生地戳到了他的软肋。可她把这句话忍了好久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只要这样的日子一成不变,她终归是要说出来的。
“时久,最近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真的一点也弄不明白。阗一和陈意明最大的把柄就在你的手里,还有那张磁盘,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理从来就不肯告诉我。你叫我等,我怕等到那天你就要去做你本来就想做的事,那这一天,我宁可永远等不来。”
“随便你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不过记得要开车,钥匙在客厅里。”
他顿了顿,说,“有事一定要给我电话,别莽撞。”
前方路口的信号灯闪了闪,变成红灯,无殊停下车,一边听着CD音乐,一边看着斑马线上的行人来回穿梭。白晃晃的阳光照过来,有种时空交错的错觉。她心神一恍,今天是星期几?都快把日子过糊涂了。红灯最后闪了两下,换成了绿灯,她刚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
小是在电话里问:“大姐头,今天周末,要不要叫上宋西出去逛街?”
“正巧,我刚出来,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吧。”
“我在梦露酒吧门口,刚赶完早场。”
“好,我马上就到。”
十分钟不到,无殊就到了酒吧一条街,她将车子往右靠,一边慢慢往前开,一边找梦露酒吧的牌子。可惜这个地方她极少来,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找到,便又给小是打了个电话,结果小是一直没接。她觉得奇怪,一抬头竟发现了那间酒吧,小是正背着贝斯走出来,好像在看手机。她笑了笑,可能是刚才没听到吧。只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魏坤。
小是看到魏坤便板着一张脸,哪知他死乞白赖地拉着她的胳膊,她居然也不甩开,任他拉着,又像是在赌气。
无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很快,她就看到小是拿手机拨了个电话,结果是打给她的。小是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说:“大姐头,我突然有些事,不能跟你去逛街了,要不下次吧?”
无殊不动声色地说:“那好吧。”挂了电话,她心绪百转。这小是怎么会跟魏坤在一起?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很熟悉了。她见小是上了魏坤的车子,越发觉得不妥,便开车跟着他们。
拐了不少路,车子往一片老住宅区开去,然后在一幢楼前停了下来。魏坤和小是分别从两边下车,竟相拥着走进楼道。
无殊的车子停在了另一条道上,远远看着这一幕,心底阵阵发寒。
难怪小是后来一直都没再提过闻奇,以为她是不想在她面前提,没想到却是因为她和魏坤……可是她并不相信小是会喜欢上一个差点将自己侮辱的龌龊男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将小是带走。
无殊走进那幢楼,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每到一层,就会贴着耳朵听门里面的声音,终于走到第四层时,她发现404室的门并没有关严,隐约地听到小是说话的声音。无殊去拉把手,当她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一股强电流从身体里穿梭而过,将她瞬间弹到了一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2、对不起,无殊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客厅,只有一张掉漆的桌子、两张有些生锈的铁制的椅子以及一组绿灰色的旧沙发。也许只是临时租来的房子,连窗帘都没有来得及安上,只是用几块纸板随便挡着玻璃。一些散光从缝隙里透进来,无数灰尘在光柱里张牙舞爪地飞扬。
无殊是被痛醒的。她坐在能闻到锈味的铁椅上,手腕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已经麻痹得失去了知觉。有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一些信息慢慢地回来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怎么会是这样?
她垂下比铅还重的头,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的冷汗,随着她挣扎的动作滴在了积满灰尘的地上。她现在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乏力而脆弱,别说是挣开绳子,就算是让她站起身,也相当困难。最让她心悸的是腹部那一阵阵痉挛似的疼痛,如同一块石头在里面不断地下坠。
她开口叫了声小是,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另一个人,魏坤。
他在她面前点了支烟:“别喊了,那个女人早就跑了。”
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也破灭了。无殊唯有睁大眼睛,用嘶哑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坤将一叠照片丢在她身上:“要是不把你引到这里来,我给她拍的这些‘艺术照’就会是明天的色情杂志封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认命吧,宁大小姐。”
“魏坤,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孬种。”
这句话的代价是重重的一巴掌。
魏坤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臭娘们儿,落在我手里还不识相点?”
她的骨气让她无法在这时候低头,她缓缓抬起下巴,极其鄙夷地看着魏坤:“不过是陈意明身边的一条狗,还没有资格在我跟前叫。”
魏坤反手又掴了一巴掌。
她仰起肿胀的脸,冲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敢再碰我一下,我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贱人,你有姓沈的撑腰又能怎样?”魏坤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是妓女生出来的野种,现在还不是被陈意明搞得跟缩头王八一样。”他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款DV摄像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姓沈的肯拿多少钱来赎你跟其他男人的激情录影?”
“你!”无殊猛地挣动身子,激愤的双目死死瞪住他。
魏坤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怎么?终于害怕了?还以为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可是我就喜欢看你这种生不如死的样子,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笔账,我一直记着呢。”
陈年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亏他还能惦记这么久,倒真是不容易。忍到极点,无殊反倒安静了下来,她看着前方,似是自言自语:“我赌小是会通知他来救我。”
魏坤以为她会讨饶,却没想临到死她还是这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顿时怒不可抑,于是揪起她的头发,一拳又一拳地朝她的脸砸过去。
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切都是鲜红的颜色,那样刺眼。她的呼吸越来越重,但疼痛却离她越来越远,到最后,她竟咧开嘴笑了起来:“你看,谁来了?”
“砰。”她连人带椅一齐倒向一边,眼前的世界也跟着翻了身。也许是幻觉,她似乎看到了他,披着一身霞光朝她走来。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无殊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沾了血水的发丝凌乱地盖在脸上,只有微张的眼睛里那丝暗淡的光能证明她还活着。
沈时久蹲下身,抱起她,用手掌为她抹去脸上的血。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从心底在打战,就像一个人的弱点被狠狠击中,并且溃不成军。
一把铁椅砸在了他的背上,他微微向前倾了倾,并没有回头,而是放下无殊,站起身。
魏坤后退两步,摆好出拳的姿势,却只是眨了一次眼的工夫,整个人便飞速撞向了墙壁。如同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魏坤捂着被沈时久踢中的胸口,一张脸扭曲成了极丑陋的模样,正挣扎着用手支地爬起来,下颌便又遭到重击,几颗带血的牙齿从嘴里飞了出去。
“我×你妈!”魏坤含糊不清地咒骂着,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立刻宰了宁无殊。咔嚓两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号,他的两条胳膊被拧成了奇怪的角度。紧接着脖子被卡住,铁箍似的手掌将他提起抵在了墙壁上。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脚下已经不再着力,脖子更像是要被绞成两段。
自始至终,沈时久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有一脸似要将他粉身碎骨的残酷阴寒的表情。
面对这个不似人的男人,魏坤终于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知道死亡的过程比它本身可怕千倍。如果不是那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或许他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殊怔怔地看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可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熟悉的人不在这里,他们的世界已经分离成两个不同的空间。
路口终于亮起了红灯,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人慢慢前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前方强烈的聚光刺激着她的瞳孔急速收缩,眼前不断地有东西晃过,耳边有说话声,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模糊地传来。
她想开口问,却张不了嘴。她转着身,寻找他的身影,可是到处都是雾,什么都看不清。她害怕他找不到她,便丢下她一人走掉,于是拼命地张嘴出声,虽然声音很小,可终于喊了出来:“时久,时久。”
就像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可怕的梦,然后天亮了,有人对她说,该起床了。可是这个梦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带走了,身体变得空空荡荡。
一个最接近自己的生命在身体里消失的感觉她永远都说不出来,所以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尽管她已经醒了。
在一个清冷的早晨,她听见他在她身边低声说:“对不起,无殊。”
他将他们曾经照的大头贴印在了抱枕上,将它靠在她的床头。后来宋西来了,她哭着揪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说:“大姐头,你快醒醒。他被警察抓走了。”
无殊睡了很久,胸口闷得厉害,缩起身子问:“谁?”
宋西哭得更加大声了:“我是西西啊!你都病得不认得我了吗?”
无殊终于肯睁开眼睛:“谁被警察抓走了?”
“大坏蛋沈时久啊!”
无殊觉得好笑,他怎么会被警察抓走呢?
宋西急得挠头:“刚才来了好多警察,说他杀了人,就是那个赤头,他死了!”
无殊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作呕,可是下一刻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魏坤是被活活掐死的,现场除了留下了无殊的血迹、沈时久的指印,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们从凶案现场出来。
很快,无殊便被警察带去作笔录。当她声称自己是被魏坤绑架而沈时久是正当防卫时,坐在办公桌后的警察冷冷地抬起眼说:“宁小姐,你说你是被绑架,可据目击者说,是你自己进的那幢楼,并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无殊哑口无言。
自从事情发生后,小是便不知去向,没有人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更何况,就算她被绑架在先,魏坤仍是在无行为能力后被沈时久掐住脖子窒息而死,起码也是防卫过当,一样要被判刑。
案子闹得很大,法院驳回了律师取保候审的申请。如果无殊还单纯地认为只是个意外那她就未免太迟钝了。陈意明仅仅只是利用了沈时久对她的感情、魏坤对她的耿耿于怀,便轻轻松松地导演了这出借刀杀人的把戏。
兵败如山倒。外界都在传言,沈时久的时代就要一去不返。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竟沦落到无人肯救的地步,反倒是落井下石的人一个个全部跳了出来。尽管沈时久在政警界都有人脉,但是陈意明已在短短时日内将这些人脉全部买通。求财求荣之人,有何道义可言?沈时久早就说过,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进则退,永没有让你喘息的余地。
无殊把这段时间的新闻全部翻了出来,于是也看到了有关沈时久生母的八卦报道。她原本以为这些是假消息,是陈意明算计沈时久的诡计,可照片里那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却勾起了她久远的一些记忆。
很久以前,她曾见过这个女人。那时她跟着沈时久进了一家夜总会,在那里遇到一个年纪不轻却很漂亮的坐台小姐。无殊对此印象很深,只因为她对沈时久说了些奇怪的话。
“孩子,你身体里流着两种不同的血,多么矛盾。一定很不甘心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少出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太过亲昵的语言和表情让无殊误以为沈时久跟这个坐台小姐有着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却从没有想过她竟然是他的母亲,那个自他出生起就将他丢在福利院里的狠心女人。
原来他一直知道生母的下落,可却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一字半句,就连出了这样的新闻也还是想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毫无保留地面对她?无殊也不是不明白,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隔阂想要彻底地打破,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这不仅仅需要他的努力,更需要她的认真对待。
可是现在,即便无殊想要积极地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也还是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如同瞎子摸象,看不清全局就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因为陈意明从中作梗的关系,除了律师,其他人都没法在沈时久被拘役期间与之接触。
无殊只能从律师那里得知他的近况,但他只是让习天宇好好保护她,其他什么也没有交代。这让无殊有些窝火,更何况,她翻遍了整栋别墅以及保险室都没有找到交给沈时久的那些东西。屋子里被她弄得乱七八糟,她坐在一堆杂物中,狠狠地揪着抱枕上他的笑脸,也只有这样,心里才好受一些。
在这个节骨眼上,南菁会的混乱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因为沈时久没有妥善处理好徐露的事情已经让会里不少成员耿耿于怀,再加上顾沅其和洛则的离开,令一部分人心生动摇,隐隐有了另投他山的想法。习天宇撑不了大局,又要看着两个女人,于是担子一下子全部撂在了伍向阳头上。然而问题,恰恰出在伍向阳这里。
无殊对这个人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心机深沉,狠而不狂”这八个字上,这一点尤其像沈时久,是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这天,肖和娜不请自来。两人坐在花园里喝了半天的咖啡,才渐渐进入了正题。肖和娜一开口,便说:“越是看得多,越是向往那种一清二白三不知的生活。”
无殊笑而不语。
“我准备移民了。”
“去哪里?”
“法国的大溪地。一个最适合我这种需要陶冶情操的人的好地方。”她含笑自嘲了一番。
“你有没有后悔回南汀?”她又问。
“偶尔会想,要是没有回来,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无殊无意识地望向前方,缠绕在水架上的观赏植物被四散的水珠溅得频频点头,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迷离的光斑。
一路坎坷,大半个春天竟然就这样从身边错过了。如今,走的走,散的散,一出本应该“精彩绝伦”的大戏突然就要落幕,除了感慨世事无常、人情多变,尚有一些可怕的念头。
无殊不敢想。这一想,她就再也定不住了。
肖和娜这次过来当然不只是聊天那样简单。最近的新闻她也在关注,然后竟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
那个与沈时久有着血缘关系的女人名叫伍敏,自小家境贫寒,没读过几年书,18岁就开始在夜总会坐台养活自己。因为有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她曾是风月场所里最红的小姐,被道上的一个大哥看上,收做了情妇。
那个大哥出了名的狠,对情妇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不顺他心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二十三四岁,已是阅男无数的年纪。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看透一切,事实上,越是这样,她们就越发饥渴地希望能遇见一个可以拉她一把的贵人。所以在伍敏的眼里,沈筠——也就是沈时久的生父是她想要爬上的一条豪华游轮。
可惜游轮承载的是别的女人的心,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搏君一眼。这便是命,命中注定她伍敏只能做个坏女人。能怀上沈筠的孩子,对她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当然,也亏得她从中做了手脚。
伍敏自然把沈筠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自小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活着,不像其他有钱的公子哥那样骄纵跋扈,反倒干净得像是那书里写的白马王子。所以伍敏觉得只要她有了孩子,哪怕他对别的女人再痴情,他也一定会负起这个责任来。结果一场人为的车祸,美梦变成了泡影。
其实这些都不是肖和娜所讲的重点,重点是伍敏在这之前生过孩子,自然是那个包养她的大哥的,不过那混账老子不肯承认,于是小孩跟了妈的姓,姓伍。
肖和娜说:“没想到吧?伍向阳居然是沈时久同母异父的兄弟。”
无殊眼睁睁看着咖啡杯摔在草地上。
235肖和娜又说:“那个道上的大哥是八年前死的,一次火并,被仇家捅了二十几刀。捅他的人随后人间蒸发,其实是被安排送去了国外。是谁,不用说也知道了。沈时久明明知道伍向阳是谁的儿子还将他留在身边,真是够自负。看吧,不用多久,世道又得变。”
肖和娜这话说的是一点也没错。摩天总裁沈时久以故意杀人罪被法院起诉后,伍向阳便开始大张旗鼓地清理起门户,情形就如同当年沈时久接管南菁会一样。与此同时,摩天董事局正式罢免了沈时久财团副主席及总裁的职位。
隔日,律师将一份固定资产及股份转让授权交给了无殊。看着那些天文数字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项名目表,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拿出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短短一天时间,她成为了这个城市最富有的女人。
这算不算是达成了最初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