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墨墨依旧低着头,唇畔代笑,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常升朗声大笑,“我说钱墨墨,你今天来这里不会就是来欣赏一下这幅画吧?”
钱墨墨抬首,浅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故友来参观一下国公大人你的新府邸也不行吗?文院家小,看着怎么也没有定国公府看着顺眼,你说对吧!”
“钱墨墨,你果然还是吃不得一点亏,今日你来若不是你坐不住了,也是不会来,既然决定来时,不是就应该诚心一些,起码……不用这样顶撞我吧!”
这天下真正该这般对他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偏生他对她又下不了手。
“国公大人,墨墨这般顶撞你可是为你好,都说忠言逆耳,该说的人自然不会多,难得墨墨心疼你,告诉你,慢的落得跟凉国公一般的下场,那可就怨不得人了!”
常升抿抿唇,道:“钱墨墨,有些事你还是不要搀和的好,这趟浑水你趟不得。”
“我没打算趟这趟浑水,我只不过是想请皇上给我一些能够让我信服的证据!”
“你要做什么?”常升沉默继续终是妥协。
“让我见他们!”
钱墨墨直视常升,唇畔微微含笑,眼神异常的坚定。
常升“唰”的收起折扇,走到钱墨墨身边,哂笑:“徐夫人可是高估在下了,谁都知道夫人的父兄是因为伙同凉国公企图叛变而被皇上下旨关进天牢的,在下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哪儿来的那么大本事能够让夫人与父兄相见呢?恐怕夫人要失望了。”
“失望?”钱墨墨微蹙秀眉抿抿唇,略作思量:“这,可能谈不上吧!我本来就没有对国公大人抱什么希望,就算是结果是否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何来的失望之说呢?”
她跟常升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这个时候就算是常升会借机嘲弄她一翻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更何况只不过是不不答应而已。
瞬间,常升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悻悻然的摸摸鼻头:“我说钱墨墨,怎么说现在也是你求我吧,你不光没有求人的姿态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趾高气扬,难道当真是我欠了你的?”
“说道‘欠’字,我倒还真觉得国公大人你欠了我。”执起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吹启唇轻抿着,神情好不自在。
常家少爷升官了,住的宅子跟着大起来了,就连这一杯小小的茶水都变了味道,还真叫一个极品,真难为管家大叔没有计较她过去的光荣事迹给她一杯隔夜茶。
“哦?”常升颦眉:“大小姐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
从他们认识以来好像受欺负的都是他,怎生的到了钱墨墨那儿就变成了他欠她的了?
“呵呵,这一切还都是国公大人你提醒了我,我才记起来的!”言罢,纤指一扬,指了指墙上的那副画,道:“要是当初我那轰动秦淮的一脚,国公大人你的计划又怎么能进行的这般顺利呢?你说,是不是你欠下的?”
常升哭笑不得,他承认当初钱墨墨那么一闹确实让他的伪装更加完美了,可是这一切本来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她的出现顶多只能算是让有些事情提前了一步,但是这一切应该跟他没关系吧!为什么此时在她看来当初闯下得祸却变成了现在交易的筹码,这种里外得利的事情也只有她能够想得出来。
“照你的意思就是,我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是我欠了你的,现在你只不过是让我还回去,所以……理所当然?”
“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介意,总之一句话,我要见他们!”
说她理所当然也罢,说她霸道不讲道理也好,只要能够让她见到钱家一家,她无所谓。
常升长长地舒了口气,顺手抓起桌上搁着的苹果开始往嘴里塞:“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对于钱墨墨他已经算是见识到了,定是他上辈子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多了,这辈子才注定遇上钱墨墨这个煞星,自从认识以来她就没让他好过过。
“越快越好,若是现在就能去的话……更好!”
在常升话才问出口的瞬间钱墨墨便裂开了嘴笑的没心没肺。
说实话,她刚刚话虽然说的理直气壮,可是她心里并没有把握,要知道她之前认识的一些人大部分都是因为钱家的关系,而今钱家败落,那些人原本就是见钱眼开、趋炎附势,一听到钱家的人锒铛入狱巴不得能够撇的干干净净那还会想起来与他们搭上半点关系,至于徐膺绪在朝中的同僚,她更不会无开口,现在蓝玉案就像是悬在众人头上的一把尖刀,只要是谁稍有异动,那把刀就会毫不犹豫的落下来,所以,她不会去找他们,一是不想连累别人,二来,也不愿徐膺绪因此落话柄与人手,思来想去,排除所有人之后,她能找的就之剩下常升了,其实她并没有大多把握常升就能够帮她,但是从她看到那幅画的那一刻她知道常升有这个能力去帮她,当他走进这间屋子时,也明确的告诉她,他会帮她,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知道刚刚那一刻,常升问她想什么时候去,她才能够真真实实的确定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两天,很短,但是有时候它也可以很长,漫长的像是过了几个世纪,自从知道钱家出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等,等流言蜚语传遍整个金陵甚至是天下,事实的确是证明了她的猜测,八卦是人类最初的本性之一,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居然瘟疫还要快,两天时间,金陵上上下下无人不知钱家入狱,随之而来的除了有众人的唏嘘声,亦有不平质疑的声音,只不过,皇帝永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许电灯的类型,他可以随便开开自己的金口毫不费力的将自己不顺眼或者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的脑袋和身子分开,却不容许自己的身后出现质疑之声,不过这样也好,她想要的便是这种结果,要是没有他的刻意压制,又怎么能够体现出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