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希望她还是从前那个在钱家那个不知愁为何物,一心只知玩乐的大小姐,而不是先现在这样置身于这种血腥之中,他突然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嫁给他是不是会好些……只是,他能放手吗?能放手让她离开吗?他的墨墨,这一生他欠了她的何其多……
良久,钱墨墨稳稳自己的气息,轻轻松开环着徐膺绪的手,就要转身去面对那一幕……
“墨墨!”钱墨墨刚刚才侧了侧身子,徐膺绪略微松开的手猛的一紧,重新将她带回怀中:“墨墨,回房去好不好,这里有我在就好。”
钱墨墨一愣,随即浅浅映出笑颜,顺从的倚在徐膺绪怀中:“相公,你都答应过了怎么可以反悔了?她明明是雅苑的丫头却死在这儿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们的目的都是想让我看见……或许,她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知道我喜欢管闲事,这件事既然在文院发生了我就不可能放开的……相公,你比她还要懂我,我得心思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徐膺绪不言,就是因为他明白她,他才放手,可是他后悔了,他宁愿自己不明白她,那样起码还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将她送回房去……起码她不会受伤……奈何事实与现实总是相差那么多,他懂她,他在意她,所以她的心思,他才狠不下心拒绝……
沉默之后终是妥协了,他终是妥协了……钱墨墨腰间的力道,逐渐开始减弱,直至全然放开……
“相公,谢谢你。”
谢谢他还愿意纵容她,谢谢他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仍在她身边……谢谢他在茫茫人海找到她……
秀足轻移,身子一点一点侧转……
入目,便是那一地的腥红,她强忍着胸口的翻腾,逼自己将目光上移……
悬空的左脚上的白色绣鞋已经染了成鲜红,粉色褶裙的左侧有一条暗红的血痕……一直到手腕能够触及的位置……而裙摆上还沾染着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手臂直直的垂下,左手手腕处被利刃划过的伤口微微张开,血液顺着手指流过的痕迹因为干涸颜色变浓,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树根随时都能生出来缠着人一样,伤口处一片血肉模糊,血液呈半凝固状态,浓烈的血腥味不断的朝着口鼻袭来……
“唔……”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传来,钱墨墨用力咬住唇才让自己没有吐出来,她知道一旦这一刻她坚持不住,她相公就绝对不会再让她接触这件事情,她做不到放手。
定住心神,紧紧捏着衣袖,猛然掀起眸子迎上那张脸……
因为失血,那张原本红润的粉颊上血色全无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颈骨被折断本来该是低垂着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头确实侧着的,而就是这一侧,她那凸起的双眼便直直的看向了门口,幽怨,愤懑,不甘,不舍……还有恨……就是那样一双含着各种情绪的眼睛总能缠住每一看见它的人的目光,不能逃也没力气逃……偏生那发紫干瘪的嘴唇噙着一抹浅淡的弧度,似嘲弄又是玩弄……
“呲……”
一声布料被撕毁的声音响起,换回了钱墨墨的思绪。
徐膺绪以袖箭刺段白绫,湛儿愈见冰凉的身子迅速下落,刚好坠入他怀里,转身将她安置在彤儿的床上,伸手就要去覆上她的双眼……
“等一下!”
在徐膺绪的手即将碰触到湛儿的脸时钱墨墨突然阻止;徐膺绪停下动作神色不变,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钱墨墨抿抿唇抬脚走进床边,轻轻在床角坐下。“还是我来吧,生前她对我有怨,趁这个机会,也好让她平息一些。”
说着,人已经侧身看着失了灵气的她……
都说人与人之间能够相逢便是缘分,她和湛儿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吧!她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恰好也是她和莫琦涵的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刻意拖延时间去见她们,当时湛儿听从莫琦涵的吩咐前去扶着她,那时候的湛儿就像所有的丫头一样,喜欢护着自己的主子,只要与自己主子有害的人或者是事都会讨厌,那时候她虽然听从莫琦涵的吩咐扶了她,可是眼里的厌恶之意确实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再后来,她得知当初是因为她的谎言害她连她娘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所以采用心理暗示去吓她,看着她因为害怕而折腾的不成样子,她又是解气又是自责……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她和她的梁子就结下了……她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等到再见时,她却格外的怕她,她想定然是因为那次的事情把她吓怕了所以才会那么怕她……可是现在细想下来,她才知道,当时在她怕她的同时,心里对她的恨意却是与日俱增……若不是那般,也就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
“湛儿,尘归尘土归土,那些前尘往事就别再记着了,若是真有来生,你可要投身个好人家,不必在这个大院子里受这份委屈……那时候你还是不要再记得我了,你说我怕也好,说我胆小也好,我只想告诉你,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委屈了自己,伤了他人……这样终是不值的……一切从这一刻,都让它消散吧!”
纤细的手指覆上冰凉的两家,轻轻滑下,合上了那双眸子……
说也奇怪,明明都是一样,可是不知为何,湛儿的眼睛合上之后,嘴角的那抹笑意竟然跟着变了味道,少了凄凛的眼神,那笑竟然多了几分释然……
“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