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亦缓缓地撑开眼皮,还未来得及完全看清眼前男人的那张脸孔,便又再次阖上双眸,陷入昏迷。这是错觉吗?还是老天爷可怜她,在她弥留之际,满足她一个小小的心愿……让心爱的男人将她紧搂进怀里,然后两人的脸与脸相贴,磨擦,再陶醉地听那个男人在她的耳边,魅惑无边地轻唤着她的小名。
“救护车……”男人一边迅速脱下的上身那件宽松的咖啡色的格子衬衣套在雨亦的身上,一边回过头,朝门口大声声援。
等救扶人员抬着担架来到天台,冷傲天也已经为雨亦套好衣物,裹得紧紧地抱着她迎到了门口。
救人要紧,专业的救护人员,甚至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便直接将雨亦接了过去,放在了担架,然后快速转身。
冷傲天尽管到这个时候,已经得累得浑身无力,筋皮力尽,但他却强迫自己不能有片刻的喘息,紧跟着担架车一路小跑着进了vip电梯。因为,他害怕对方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从此便是天人两隔!
救护车的汽笛声尖锐地响起,深度昏迷的雨亦被火速推上了车。
临关门前,冷傲天也猫着腰去,钻进了车里。要知道,从小长在优越的环境里,他从来都不坐自家以外的小车,更何况还是这种像甲壳虫一样的救护车。但为了雨亦,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为防万一,医生已经给雨亦戴上了氧气罩和挂了点滴。车门关上,一辆不算大的车子里,挤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又由于身材高大,一身咖啡色格子衬衫的冷傲天挤进来,差不多占据了一半的空间,让车子的空间显得更加的窘迫。
但是也没有人敢站出来遣责那个神色焦急,面色凝重的男人。体谅他担心病患的安危的同时,更害怕一句话说得不当,对方会像发怒的雄狮一样咆哮回来,因此,哪怕大家挤得浑身酸痛不已,还是尽量给冷傲天腾出一些空间来。
目送着救护车离开,酒店的工作人员也陆续散去。
只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留意,在酒店那偌大的停车场,有一辆刚走没多久,又折回来的白色宝马,正悄悄无声地泊在那里。更没有人会留意车子里那个纤瘦的身影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表情?
手术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那道冰冷的手术门仍是没有半点动静。焦躁不安的男人,在手术室的门前,步伐凌乱地来回旋动。他的心早被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恐惧所淹没,让对未知的世界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时间追朔到了三年前,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不久,她妈因为心脏病要动大手术。她应该也是像他现在一样,一个人站在冷清的走廓,无助地,担惊受怕地等了近十个小时吧!他还记得,她当初打电话给他时,声音听起来有些胆怯,有些哽咽,可他却连她说了些什么内容都没听清,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冷傲天停止了踱步,背贴着墙壁站立,扬起下巴,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年的婚姻中,他究竟给过她什么?他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搜索,却发现什么也搜不到。而她,却是半点要求都没有向他提过,还是那种典型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而让他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是的,他的心已经被苏小眸填得满满地,又怎会有心思去管她的死活?
可现在呢?他为什么如此紧张?紧张到,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那张低眉顺目,神色忧郁清瘦的脸。哪怕她有时候心有不满,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狠狠瞪上他一眼,现在想来,似乎都是一种奢望。
男人又重重地一声长叹,点燃一支雪茄,一缕一缕青烟,在清冷的走廓弥漫开。只是他刚吸了两口,却又狠狠地摁灭它,宽阔的脊背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缓缓地下滑……直到那修长的身躯,无力地蹲了下来。
“叮……”连续工作了近六个小时的手术室门终于缓缓开启。主刀医生神色疲惫地走了出来,满是欣慰地瞥了冷傲天一眼,点点头说:“病人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嗯!”未待对方说完,冷傲天抿住唇,按捺住浑身因为太过于激动而产生的颤抖,他感激地握住了主刀医生的手,重重点头……
雨亦在手术后的第三天才醒了过来。她抬眸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继而她不经意瞥见冷傲天那双布满血丝眼睛,正定定注视着她。
只是微微一愣,雨亦脑海里立即呈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景在脑中乍现,她就愈加不想去面对!……苏小眸居然为了眼前的男人,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置她于死地。那她究竟是该叹自己的命不好,还是该叹为了心爱的男人,一个人居然可以自私到这种地步。
略显苍白的唇,煽动了两下,眸子里却透着坚毅,雨亦虚弱地开了口:“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男人只觉得胸口突然咯噔一下……那是某样东西碎裂开,传来了绝望的声音。他那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抹黯然,但还是霸道地抓住了她有些抗拒的小手,“给我一点时间……”
“还是不必了!我……的命,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请你放我一条生路……”明明她的语气很绝决,为何干涩的眼眶涌出一缕晶莹的液体。如果死的话真的可以结束一切的话,对她未偿不是好事,可是,妈妈和忆天该怎么办?
“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女人的绝然深深刺痛了男人被折腾到疲惫的心,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承诺,但是,他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其实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