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槊不断的想着,努力的考虑周全,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
年龄哪怕是硬伤,却也是难得的一层保护伞,至少,让那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家伙用出各种阴谋阳谋针对一个半大的孩子,想必他们还真做不出来。
而且,年龄太小的一个优势就是,不会引起那些老家伙,真正的阴谋家政治家的注意,自己可以默默的发展自己的羽翼,等到有一天他们发现的时候,想要扼杀,却已经没机会了。
而且,一个孩子,他在许多人眼中是真实和无邪的代表,别人说的话,某些人不一定相信,但是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往往会成为某些致命的导火索。
至于年龄太小,造成的话语权的问题,刘槊有足够的对策,最简单的是推出一个有分量,而且不会让人觉得会胡说八道的人代表自己出头,当然自己躲在幕后,更安全,更可以出其不意的将敌人送到深渊,万劫不复,这不是更好么?
刘槊想着想着,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阴险的笑容,旁边跟着的周康和伍正顿时感觉汗毛倒竖,两人相对一看,同时将目光转向刘槊,公子,最近变化越来越大了,简直和以前就是两个人。也就是两人一直陪在刘槊左右,否则,就算是刘槊容貌未曾改变,两人也一定怀疑,这个刘槊,是假的。
前后对比太差。一个病秧子,变成健康人,变成天才,这可以理解,不是有“开窍”的说法么。可是,一个病秧子,变成健康人,变成天才不说,还变成了一个老道与人情世故的仿佛饱经沧桑的老人,更是奇思妙想闻所未闻的想法接连不断,这就值得怀疑了,更可怕的是,公子好像变得有些腹黑,阴险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尽数表达出来,却明智的只是眼神交流而已,没有问出来。这几天,周仓的耿直和刘杨的倔强,还有几个不开窍的家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可不想重蹈那些人的覆辙,尤其是在公子好像在想事情的的时候,想的开心的时候,打断,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
步行一会,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到地方的时候,还是周康小声喊了一声,刘槊才回过神来,茫然的抬头,就发现外面多了很多人,还有马车。
最前面好像站的是刘松,刘槊一愣,刘宽不和皇帝一起准备么,他好歹也是宗正,这祭祖的事情,虽然闹得比较大,可是终究是他们刘家自己的家事而已,你的祖宗,又不是别人的祖宗。
刘松看到刘槊,立马招手,刘槊走过去,看着晨风中捂着双手激动地看着自己的刘松,有些好奇,蓦然,想到刚才李连婴的表现,顿时有些了然,这货,该不会被大伯指派上接自己的吧,可怜的孩子,在早风中站这么长时间,身后就是马车,却不能上去暖着,刘槊却没有丝毫觉悟这一切都是由自己引起的。
“槊弟,你可算来了,干什么去了,为兄等了你这么长时间。方才父亲让我去接你,结果到你家的时候却得知你已经出发,这一路赶过来,没发现你,还以为你已经到了,可是到了之后,又发现你不在这里,你干什么去了,陛下马上就来,幸好你来了,否则怠慢圣驾,罪责不小!”刘槊刚走过来,就听到刘松不断的抱怨和疑问,一只手拉着自己往马车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刘槊心中一暖,自己这个名以上的亲戚,对自己还是照顾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原因,就这一份关怀,自己若是不能报答,简直就不是人。
……
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刘槊看到刘松脸色渐渐变红,刘槊心中嘿嘿一笑,这位大哥虽然年长,而且对政治人际交往之类的肯定接触不少,可是就是太实诚了。
不过,这样的人,虽然没多大能耐,却始终是招人喜欢的,能够得到别人敬重的,因为,他们是始终的表里如一,真正的做到了“君子”恪守的心信条,而且不是强迫的,而是自然而然的就做到了,甚至不需要多加以思考,出于本性本能的,他们就会给人一种真实可靠的感觉。
就算是偶尔有些小心机,你也会觉得他十分的可爱,而不是讨厌。哪怕是有时候他们的表现实在令你头疼,你却并不能狠下心伤害他们。
就算是上次,刘槊要借助刘松的耳朵和口来达到某些目的,利用他的时候,心中也微微有些感叹和抱歉。
“兄长,这次祭祖,大伯是怎么说的?”刘槊虽然起到了促成联盟的作用,但是刘宽对于一些事情的的安排,并没有通知刘槊,毕竟,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个孩子而已。
“父亲说,这次祭祖之后,他会向陛下辞去太尉之职,提议让叔叔当太尉,然后请陛下将《三字经》宣读于天下人,为叔叔上位做些铺垫,同时也好让蔡叔叔能够得到陛下的重视,最好能够为两个皇子当老师,到时候,咱们的力量将会更加强大,真正能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了。”刘松满是憧憬的说道。
刘槊肃然起敬,这位大哥,并非不聪明,只是,他的纯粹,让人感到敬佩,对于政治觉悟,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仅凭最后一句话,就可以知道,他的目标和胸怀。
刘槊有些好奇,这样一位人物,怎么可能在历史上默默无闻呢?
不过想想后来的乱局,刘槊就有些理解,他,可能失望透顶了吧,那样的天下,真的容不下他这样的人。
刘槊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潜意识里面,他对这样的人抱有极大的尊重和期待。
“兄长将来想做些什么?”刘槊问道。
刘松一愣,低头沉思,但是眼角的那一抹迷茫,在低头的瞬间,还是被刘槊敏锐的观察到了。
刘槊心中暗叹,这样的人,若是在后世,在一个平民之家,或许能幸幸福福的平安一辈子。若生在官宦之家,定然会失意一生,而在这样的时代,他不管生在什么样的人家,都会有出头之日,但是一辈子必定颠沛流离,甚至使不得善终。
“妈的,老子就不相信了,好人就一定没有好报!”刘槊心中发狠,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热血青年,满怀希望和梦想,哪怕是一次次的打击,也不能够让他退缩和放弃,只是最终结果,刘槊黯然一叹。
自己现在变了,可是,刘松没有,哪怕他不明白,但是他很纯粹,这种性情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拥有的,甚至,在那个时代,任何人都没有的。
“我将来想做什么么?槊弟,你说,如果这天下每个人都能吃饱饭,都能穿暖,该多好啊,是吧?”刘松有些迷茫和失落的沉声问道。
刘槊点点头,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言语对待。
“槊弟,我希望我将来能够治理一个地方,能让哪里的百姓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穿上暖和的衣服,每个人都能吃饱饭,每个人都不会颠沛流离,他们都会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然后我与他们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刘松说着,眼睛中散发出狂热的光芒。
刘槊再度漠然,良久才问道:“如果,那样的生活会让你背上千古骂名,比如秦始皇,比如商纣夏桀一样的暴君骂名,你愿意么?”
刘槊说完,心中一惊,连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刘松却仿佛没听见,只是低声回答到:“若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纵然是粉身碎骨又能如何,莫说那些骂名等虚妄的东西,就算让我即刻赴死,我也求之不得。”刘松说着,虔诚的闭上眼睛道:“百姓安,则吾心甚慰,虽死则无悔!”
刘槊心中发苦,苦涩问道:“可是,若是那样的生活,却需要百姓用无尽的死亡,生离死别,无尽的战争和尸山血海换来的,你愿意么?”
刘松刚听到,霍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旋即才自嘲的摇摇头,只是神情十分落寞。
刘槊被那一瞬间的期待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像是刺中心间,竟然不敢与之对视,别过脸去。
但是看到刘松的表情,却又沉默,叹气。
他的心,比圣人还圣人,他的性情,太纯粹,他的智慧,太让人无地自容,他到底是怀有怎样的心情才会对百姓有着如此的难以想象的执着呢?
刘槊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喃喃自语被刘松听到之后竟然郑重的告诉刘宽了,因为刘松很清楚、很明白,甚至,他就在等这样一个契机、时机。
他做不到叛逆礼教,但是刘槊可以。
于是,刘松心中野望被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