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纠结着蒋之涵那家伙到底对甘皓奕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死活不说,还懒得理我,我也无可奈何。自从知道了蒋之涵是甘皓奕的好朋友之后,我对蒋之涵又多了一种新的认识,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同起来。蒋之涵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所以感到异常的厌恶。
请不要用这种'那位是校草的好朋友耶'的目光看着我,"蒋之涵举起厚厚的物理书挡住了我的目光,"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我不是什么校草的好朋友,是蒋之涵。我宁愿你用那种嫌弃的眼光看着我,也不要被那种目光扫射,感觉好讨厌。
我哪有!"我按下了他手上的物理书,用讨好的语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初你为什么会说会帮我跟甘皓奕创造机会了,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死党啊,怎么我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了呢?是你太低调了么?说实话,我跟少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的。
除了在足球场上。
我有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是属于音乐的。"蒋之涵道:"而甘皓奕也有他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是属于掌声的。我跟他很不一样。我们是从小玩大的,感情自然很好,用不着像你们女孩子一样形影不离的,连上个厕所都要约在一起。
那饭堂偶遇的那一次,"我好奇地问道,"是你为我们制造的不刻意的相遇吗?
蒋之涵动了动嘴唇,终于叹道:"你也可以这样想。随便你怎么想都行。
那就是承认了?
谢谢你啦!"我像小猫一般把头往他肩膀上面蹭:"那天站着吃饭虽然很辛苦,但是我们跟甘皓奕聊了好多好多话呢!我感觉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了。而且我还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跟对那些花痴小女生是不一样的。对那些花痴小女生,他笑起来很迷人潇洒,说话连哄带骗的,但是对我呢,他说话很实在,连笑容也是淡淡的,一点也不过分。
蒋之涵用力甩开了我的脑袋,白了我一眼:"你想太多了,那只是因为他对你没有意思。
啥?
没……没关系啦!"我哈哈地干笑了起来:"总比被他当成花痴的小女生好啊,你说是不是?我才不要……不要成为其中傻乎乎的一员呢!
蒋之涵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说"你现在已经是那种无敌大花痴了你居然还傻傻分不清楚可见你花痴病已经病入膏肓"。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来。
没什么意思。"蒋之涵冷笑了一下:"既然你跟甘皓奕已经认识了,已经聊过了好多话了,关系也已经很亲近了,我想再也没有我的事情了吧?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们两个创造些什么机会了,反正你们肯定知道怎么接近他了。所以以后关系甘皓奕与你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过问什么,OK?
可是……
毕竟你们是好朋友……"我小声地说道。
他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好朋友又怎么样了?好朋友就可以这样利用了么?"顿了一下,他又道:"好朋友就可以像只可爱的小猫一般拼命抓住我死蹭了么?这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么?难道你不害怕会引起什么误会吗?即使不担心我误会,也会担心甘皓奕误会吧?如果你真的真的铁了心去喜欢他这个人的话。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那张愠怒的俊脸。他那双英挺地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黑框眼睛下的那双眼睛眼神复杂得很,似乎在生气,也似乎无可奈何,那挺拔的高鼻子还有用力抿起来的薄嘴唇,似乎表示它们的主人现在心情很不好。
蒋之涵他……在生气吗?
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跟蒋之涵说上一句话。跟蒋之涵成为了同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我还记得当初我们闹别扭时的情景。相处久了,我倒也渐渐摸出了一些相处之道。比如当我们因为小事而生气的时候,就会冷战一阵子,而且也必须要冷战一阵子,不然冲突会恶化。待大家不再生气的时候,通常都是我自己先开口说话道歉,或者是找借口主动逗他说话,我们才会渐渐和好起来。
在那种时候,那家伙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先跟我低声下气。但是我也不计较那些,我在乎的,是他还有没有在生我气。
我低头握着他送我的派克钢笔在认真地解着一道文理综合题,不时偷偷瞟了一眼,看看蒋之涵那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只见他翻开了一本英语教辅,似乎在认真地做着阅读理解题,但是稍稍认真一看,那家伙竟然悄悄在耳朵里面塞上了蓝牙耳机,他分明在听音乐!
我抬头望了望教坛出正昏昏欲睡的老师,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我轻轻踢了他一脚,他刻意没有理睬我。
我沉默了一阵,又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下,然后将一个纸条轻轻递给了他,上面写着"注意窗外巡视的教务处主任她肯定要没收你那昂贵的蓝牙耳机的。
蒋之涵看了看纸条,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在嘲弄我的所管闲事。我气不过来,别过头去懒得理他,继续开始做我的文理综合题。
倏地,我的左耳被塞进了一个暖暖的软软的物体,一种华丽优雅的音乐突然从窗口流泻出课室来,接着响起的是我最喜欢的甲壳虫乐队的歌《hey jude》。我身子不由得一颤,转身惊讶地看了蒋之涵一眼。蒋之涵含笑地把手指放到了唇边,然后目光移向了教坛上的老师。我心领神会,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解题目,心脏却因为兴奋激动以及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而砰砰直跳。
这算是蒋之涵第一次在冷战之后主动向我示好吧?他没有言语的方式去表达他的妥协,而选择用了音乐。我爱死这种方式了!而且还是我最最喜欢的歌曲!
自此以后,每当完成了当天的学习任务,而又有空余的时间时,我们就会装作若无其事地默默欣赏着蒋之涵特意为我带来的音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蒋之涵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歌曲,甚至没有告诉过他我喜欢那个歌星,但是他每次给我带来的歌都深得我心,有时还会给我挖掘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后来却无可抑制地深深爱上的歌曲。有好几次,我都几乎忍不住在教室里面低哼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些音乐的?"课余时间,我笑着问他。
笨蛋,"蒋之涵道,"我才不在乎你喜欢什么音乐。我给你听的音乐,都是我自己真正喜欢的。我才懒得特意为你收集音乐呢,你当我是白痴么?
话虽如此,我却比那些音乐是他刻意为我而收集的更感到高兴。
那么说,"我兴奋地握住了他修长的双手,"我们两个算是臭味相投么?至少在音乐的世界里面,我们的灵魂是相通的呢!好棒喔!
蒋之涵脸竟唰的一下红起来了。他一脸生气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恼怒道:"少自以为是了!你这个毫无天分的鼓手妹子怎么可能会跟我这个音乐天才在音乐的世界里面灵魂相通!而且我说过了,不要动不动就跟我……跟男生肢体接触,这种行为毫无体统,惹人讨厌,而且还会引起别人的误会的!你自己是个女孩子,难道没有这份自觉吗?我真怀疑你心中是不是真的喜欢甘皓奕!
呃,怎么突然扯到甘皓奕身上了?
我只是很喜欢你给我带来的美好音乐,"我低声下气地说道,"跟你一起偷偷听音乐的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特别美妙,特别神奇呢!在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跟你特别的接近,我真的有这种奇特的感觉……真的不骗你。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语气中透露出无可奈何:"毛元芷,你跟我说这番话,难道不担心我会误会么?
误会什么?"我不解。
真不知道你是真天真还是假白痴,"蒋之涵别过了脸,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你这样做的话,难道不担心我会误会你喜欢上我的么?
怎么会!"我大咧咧地用力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好同桌嘛!更何况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甘皓奕啊!最最重要的是,你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所以我们是不会互相影响到的啦!哈哈哈!
也是。"沉默了好久,蒋之涵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他转过头来对我淡淡一笑,道:"毕竟我只是你的好同桌而已。
没错!"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多年以后,我在微博上面参加了一个微话题。那是一个关于同桌的话题,大家都在怀念着自己的青葱岁月,怀念曾经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当时有个女网友提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什么才是好同桌?
答案五花八门,总结下来,就是:
同桌就是可以一支笔不带,然后向你侵略的人;
同桌就是可以上课时顶风作案和你说悄悄话的人;
同桌就是无聊到可以在同一张桌子传纸条;
老师提问你背书时,同桌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趴着桌上小心地提醒你;
同桌就是习惯性向你要纸;
同桌就是和你一起抄别人作业时,老骂你慢;
你和同桌的共同财产就是那几支笔;
同桌睡觉前会告诉你:老师来了叫醒我;
同桌会在你上课玩手机时帮你把风时不时吓你……
看到这里,你会不会想起某个人?
我的胸口突然泛起了一股暖流,我以为我会流泪,但是没想到我只是鼻子酸了一下,便什么也没有了。看到大家在热烈地讨论自己的同桌,我没有办法不去想起那个名叫蒋之涵的男生,那个后来在我的生命中划下了深深伤口的男人……他,曾经是我的好同桌,也只是我的一个好同桌而已。那段文字里面所表述的内容,当时单纯的我们通通都做过。只不过往往一支笔都不带然后向对方侵略的人,是我;顶风作案说悄悄话的人,是我;传纸条的人,是我;要草稿纸的人,是我;属于共同财产的那几支笔使用得最多的人,是我;偷偷睡觉要求老师来了叫醒的人,还是我。
我从来不知道,作为一名好同桌,我索取的比付出的多得多,而我当时却浑然不觉。我觉得一切理所当然,蒋之涵对我好理所当然,就像我会像猫咪般蹭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并不是对每个男生都如此--严格来说,跟他成为同桌之后,我几乎就只会这么对待他一个人而已。或许不是因为特别想亲近他,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亲近那个性格古怪的人,但是我喜欢……是的,我很喜欢看见他被我碰触之后的那种厌恶尴尬害羞以及无可奈何的表情,一看到他一张俊脸上竟露出这种有趣的表情,我的心情就莫名变得异常的愉悦,即使那天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心情都会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
我想,我只是单纯想欺负他吧,用他最不愿意的那种方式。
抑或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偷偷地喜欢上他,而不自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