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瑢淡淡一笑,望着窗外月华满天,有隐约的流萤明灭飞舞,“便是他不愿,才须得留下他。”恰有一只流萤飞过窗前,永瑢只伸手轻轻一夹,那明灭的光芒便在他指间,他淡然的望着她,幽深漆黑的眸子里,散发着莫名的哀伤,“有些东西,若是真的想要,就要抓在手里。”
松开手指,那已经黯淡的流萤,又重新亮起来,扑闪着翅膀飞远了。容韵随着那流萤,目光逐渐散落在幽幽的暗夜之中。耳边隐隐响起银铃之声,在这接近苗疆之地,显得诡异而神秘。
容韵扭头看看满脸平静从容的永瑢,目光微微一顿,迟疑着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永瑢扭头也望着容韵,眉头紧蹙,缓缓摇头。“你听到什么了?”
“铃声。”容韵估摸着此事大有蹊跷,虽说很诡异,但她心里却愈发的冷静,“而且这铃声越来越大。”
永瑢认真的望着她,发觉她脸色开始变得十分苍白,血色与生气一点点从她脸上褪去。“哪儿不舒服?”
容韵用力的晃晃脑袋,努力克制那种眩晕的感觉,然而浑身上下充斥起来的无力感,让她觉得异常疲惫,她缓缓靠向永瑢,声音虚弱道:“头晕,声音好吵。”
永瑢眉头紧锁,伸手抱紧容韵有些冰冷的身体,短短的时间她已是面色如纸,神色也开始有点恍惚。“韵儿,醒醒,不能睡过去。”永瑢担忧的唤她,情况却还是越来越糟,她只能痛苦的摇着头,艰难的说:“好吵好吵,吵得我头疼,永瑢,你叫他们不要吵了。”
永瑢神色凝重的看看四周,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半点声音,她所说的铃声究竟来自何处?再低头看看已经是瘫在他怀里的人,几乎是接近崩溃状态,脸色白得可以说是诡异,在一轮满月的映照下,竟似是幽灵一般。
“主子快扶她进屋。”廊子转角处,无念的声音焦急的传来,永瑢回头,只见她正快步奔跑过来,急急的喊道:“当心她失控伤人!”永瑢立即反应过来,却并未放开她,而是俯身将她抱起,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快放下她呀,她这蛊毒只怕还未解,此时如此虚弱,若是蛊虫不满她的能量,支配她的意志,是会伤人的。”无念一心只顾担忧永瑢,跑过来伸手便要拉下容韵,并未注意到永瑢脸上不悦的神色。
“放手!”永瑢冷冷的呵斥一声,紧接着又快速后退一步,薄怒的看着无念,冷声道:“在伤害别人之前,她必定是先伤到自己,我岂能在此时放开她不管?”说毕,一言不发的抱着容韵进屋,坐到床上,仍旧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没有放开。
无念先是一愣,见他进去便也跟进去,这才注意到,他对她那种深切的爱惜与细微的守护,不禁苦涩自嘲的笑了笑。顿了顿,才上前道:“请主子把她交给手下,手下得替她止住蛊虫的活动。”
永瑢抬头质疑的看着无念,似是不太相信她的样子,并不肯把容韵交给她。无念轻轻摇了摇头,才抬眸认真的看着永瑢,字字清晰的缓缓道:“她是主子在乎的人,我岂会伤害她。”
永瑢似是在低头思索什么,仍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然而,看见容韵已经毫无生气的一张脸,便也不再多想,一咬牙将容韵放在床上,冷冷的眸子看一眼无念,以威逼的口吻道:“不能让她出任何事,否则,你我之间的契约全部作废,我会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无念浑身一震,被惊得连连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冷漠决绝的男人。从见面之处,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所以被他婉转的拒绝之后,也不敢多做妄想,却从未想过,原来,他竟可以无情残忍到这种地步。可偏偏,他又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她的目光随着他落在床上之人的脸上。
毫无血色,毫无生机,甚至没有她自己的意志,整个人似是被鬼魅附身,完全失去了自我。但是,那薄薄的唇角,却是紧紧的抿出一个倔强而骄傲的弧度,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状态,即便失去所有,她也依然会保留这最初也最基本的习性。
“手下明白,请主子放心,手下自当竭尽全力。”无念收回思绪,也放冷了声音,没什么感情的回答,有的只是一个下属对主人的恭敬而已,心底的苦涩却是难以抑制的弥漫开来。
然而,那个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全部的注意和心思都集中那个看起来并无不同的女子身上。“快过来,她看起来很痛苦。”也许沉默的太久,他有些等不及了,不悦的蹙着眉催促,声音里微微透露出一些烦躁,这是一种她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情绪。
无念自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倒出一粒极小的白色药丸,回身倒了半杯水,将药放进去,片刻便完全融在水中,而杯中的水,竟奇异的变成水蓝色,随着无念走动的起伏,缓缓晃动,透着神秘而虚幻的光芒。
永瑢淡淡扫一眼茶杯,蹙着眉问:“这是什么?”
无念抬眸淡淡的看着他,低声道:“主子从来不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的性格,决定要做的事,不是应该再无顾虑吗?近些日子,为何今日遇到容韵姑娘的事情,竟是如此?”
永瑢闻言一怔,随即目光复杂的望着容韵,片刻后,眉目一冷,便亲自扶容韵起来,稳妥舒适的靠在他怀里。无念一笑,过去喂容韵喝下药水,回去放下杯子,又去替仔细的把脉,查看了一番身体,以先前的样子,手指压在她手腕上,结果发现她的血脉仍旧有黑色的虫子在蠕动,却比原先的要小一倍,且此时她血脉的颜色也非紫红色,而是令人作呕的墨黑色。
看着容韵想了想,无念低声道:“竟是阴毒的子母蛊,锁情蛊的子母蛊在众多蛊中是最为毒辣的,只怕得和大人过来一趟。”
“快去叫他。”永瑢也不多问,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容韵,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听无念如此说,便头也不抬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