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瑢端着酒杯,也不说话,只沉着双眸,自有一股子冰冷的气息散发出来。只听那英武却瘦气俊秀的一人道:“近来武当少林几派都还好,只是峨嵋新任掌门,倔强的很,不肯顺服。”
“峨眉新任掌门?”永瑢面无表情的思索片刻,便淡淡道:“原名莫兰,法号无念,少女之身被浪荡公子糟蹋,后又被卖入青 楼,可谓吃尽苦头。不过,此人忍性极大,在青 楼数年,攒了一大笔财富,为自己赎身,后遁入空门。”永瑢喝了杯酒,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此人性格高傲倔强,磨砺到如今已是对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过超然世外的生活。”
那几个人也是专心听着,眉头紧锁,一个人若是不怕生死,无欲无求,便真的让人无从下手。都在等着永瑢给一个处理的办法,这峨眉乃武林表率,若是她们执意不顺服,影响很不好。
永瑢并未说什么处理意见,先是看着他们五个人,淡淡问:“你们有什么好法子?”
“杀了她了事,再扶持一个新掌门。”其中一人说,另外一人道:“把峨眉那帮老尼姑全部抓起来,威胁她。”
永瑢蹙着眉缓缓摇头,似是有点疲惫,揉揉额头,忽然转头望着容韵,低声问道:“若是你,会怎么做?”
容韵冷不防他会问她,愣了会儿,低头想了想,才冷然道:“对付这种人很简单,把她送回妓院,专接各种浪荡风 流的贵公子哥儿,不许吃喝,不见天日,待她精神崩溃之时,六阿哥救她出来,送回峨眉,担保她会心甘情愿臣服。”
旁边站着的美艳女子,听了此话,不满的拧起眉头,看着永瑢道:“这法子是否太过残忍冷血?”死很容易,难的是痛苦绝望的活,她这个法子确实很厉害,也很毒辣,对于一个曾被糟蹋又出身青 楼的人,被送回去那么对待无疑是最大最恐怖的噩梦,再坚强骄傲的人,也会崩溃。
容韵冷冷瞥她一眼道:“你们的法子倒是仁慈,有本事杀尽天下人,就不必担心臣服的问题。”
红衣女子被她这么抢白一番,闭了嘴,无话可反驳。永瑢挑起嘴角笑了笑,看着那汇报此事的人,淡淡吩咐:“照办。”
永瑢看了一眼那书生模样的人,那人便立刻恭敬严肃道:“最近各地收税越发嚣张,百姓多怨声载道,有一些读书人,正在商量要联合上书,为民请愿。”
永瑢这次直接看着容韵,笑问:“女诸葛,再来指点他们一下?”
容韵瞪他一眼,本不想插手此事,毕竟太过张扬不好,但是,这税赋问题,关系民生,不能不管,想了想,缓缓道:“国库空虚,不收税决然不行,但钱不能从穷苦百姓那儿要,可以建议皇上加大商税,减少农税,另外各地官员贪污腐败者多,选家底最肥几个,暗中引导那批书生参奏他们,可以让御史配合一下,一经查出,立即斩首抄家,抄来的银子则补充国库。”
永瑢听了,自然是赞许的点头,看着那书生道:“你可听到了?”声音里带了点责备与冷漠,那书生吓得低了头,忙道:“是,手下立即去办。”
最后是那美艳女子,永瑢却是放软了声音,温和道:“紫陌,你那里如何?”
紫陌一身红衣,此时不笑的时候,也是冷艳无双的,非同于容韵的冷酷无情,高傲倔强,紫陌的冷总是带了点妖娆妩媚,将男人玩弄于鼓掌的味道。“吏部侍郎,近期又贪了几大笔钱,光是南海的珍珠就收了几十颗,还有兵部侍郎才抢了两个良家女儿做小妾。”
永瑢眸子微微一冷,几人便感觉到他身上骇人的怒气,大气不敢出的低着头不说话。永瑢看着书生道:“先从他二人身上入手。”打开折扇,缓缓扇着,低垂双眸,冷然问道:“西江千户仍是不肯臣服?”
第一个汇报的人,忙上前一步,诚惶诚恐道:“西江千户乃苗族人最聚集之地,在苗疆地位极高,深通巫蛊之术,凡人武功近不得他们。属下还在寻找对付巫蛊的法子。”
永瑢沉思片刻,冷冷道:“以巫蛊之术,扮作西江千户的苗人突袭峨眉,掠走无念。”他抬眸看一眼那人,冷声道:“必须做的滴水不漏,两个月后我亲赴苗疆处理西江千户,要重用峨眉。”
在场的人除了容韵都是一愣,这西江千户一直反对清朝统治,自居苗疆,轻易不与外界接触,统治苗疆一代,朝廷难以介入,一直是朝廷和中原武林的一大难题,想不到永瑢竟要亲自去处理。这苗疆地势险要,又有邪灵巫蛊之类的存在,派了多少人去剿灭安抚都是有去无回,几人不由得有些担忧。
“纪晓岚最近与十五弟走的过近,兵部侍郎与吏部侍郎都是十五弟的人,参奏他二人之事,就想法子交给纪晓岚办,皇阿玛最忌讳结党营私。”永瑢又看着那书生淡淡吩咐,随即又看着紫陌道:“万花楼在秦淮河上的分楼,继续加强与对岸书院的联系沟通,近来你提供的消息可是越来越差了。”
紫陌立马收起所有的懒散骄傲,惶然的低着头不敢看永瑢,忙应是。三人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永瑢倒是未再问容韵,简单的吩咐指点他们几句,可是,容韵却屡屡收到震惊。看上去几乎难以做到的事情,他只淡淡点拨几句,便是云开月明,立刻就被解决。
若说她能想到的法子是找到人性弱点,给予准确而致命的一刀,那么,他的法子便是四两拨千斤,一举数得,总是要比她的想法高一层。
待三人汇报完事情离开,永瑢才回头笑眯眯的望着容韵道:“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他又望向窗外,目光幽深,漆黑的眸子似是有什么微弱的光芒在闪动,“我以安定平稳的生活,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利,来换你的忠心如何?”他收回目光,定定的盯着她侵染了风霜,飘忽不定却冷若冰霜的眉眼,字字清晰的缓缓道:“我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你四处漂泊,被送来送去。”
“至高无上的权利?”容韵翘着嘴角,以一抹冷嘲的笑意,掩去内心强烈的波动。他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她几乎难以把持想要答应跟随他。一月之内,数易其主,带着一身伤病,却辗转与各个陌生府邸,她甚至来不及搞清楚自己在哪儿,便又被带往下一个地方,这样的滋味,如同孤苦无依的孤魂野鬼一般,不得超生,无法解脱,只能哀恸又绝望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