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您来了。”永瑢见了来人,忙上前去自宫女手里接过那人的手,恭敬的低唤。
“奴才给愉妃娘娘请安。”待愉妃走近,和珅也俯身请安,愉妃点点头。
“要劳烦额娘亲自走一趟,儿臣罪过。”永瑢歉然的低声道,冢渡已搬了椅子过来,永瑢扶着她坐下。
愉妃温和的笑了笑,亲切道:“你额娘去的早,永琪也没的早,我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的,这点事算什么。”
“愉妃娘娘!”顾彦歌冷冷的轻叱一声,不屑的望着她道:“你与颙琰互不相干,他凭什么会信你的话?”
愉妃气定神闲的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眉梢微挑,淡淡问:“你怎知我与他互不相干?”缓缓抬头迎上顾彦歌微微诧异的目光,才继续道:“一众兄弟里,当年永琪最疼爱颙琰,有了老十七之后,令贵妃一个心思照顾幼儿,颙琰待在我身边的时间只怕比在他亲额娘身边更多,况且,我曾经为救他险些丧命,你说,这些情分,够不够他信我的话?”
顾彦歌千般算计,万般策划,却偏偏漏了这一项,难怪皇上会令愉妃掌管后宫,原来还是为了颙琰的将来,还真是用心良苦。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如容韵所说,他已再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强撑下去,只会让自己更狼狈,而他又岂会允许自己陷入那么狼狈的境地。
“也罢,成者王侯败者寇,如今,我即败在你们手里,也无话可说,但我顾彦歌也不接受你们的施舍。”说罢,他竟甩开折扇,毫不留情的朝自己颈间划去,然而,并未有如期中的疼痛,手上力道半路被另一股大力阻止。
他诧异的睁开双眼,竟是大腹便便的容韵,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正紧紧抓着他锋利的折扇,有鲜血从她顺着她的手臂流下。
“你放过我三次,就让我放你一次,当作偿还,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你懂得。”容韵神色清冷的望着他,目光里除了淡漠疏离并没有半点的怜悯施舍之意。
顾彦歌一愣,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半天,忽然收回折扇,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抱起容韵快速掠过云瑶一干人,闪回密道,冷然绝情的声音传来:“若有一个人敢追来,我立刻与她同归于尽!”
已经提步要去追的几个人,生生顿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长而幽深的密道之中。
容韵被敌手挟持着,却半点惧怕也没有,只淡然冷静的待在他怀里,双手小心翼翼的护着腹中胎儿,生怕再出事。
出了十五阿哥的那个别院,有马车在候着,顾彦歌二话不说上了马车,赶车的人立即驱车快速离开。
容韵靠着车厢,微微喘息,似是很累的样子。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而过,直奔城外,顾彦歌一直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然而,她却似完全意识不到他的存在,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也未有任何表示。
马车在一个山崖前,停了下来,顾彦歌自己下了马,容韵则继续坐在上面闭目休息。忽听车外面一声惨叫,容韵一惊之下忙掀开帘子去看,那驾车的车夫已绝了气息,顾彦歌面无表情的一脚将那人踹了下山崖,才回身看着容韵冷冷道:“下车!”
容韵凝视他片刻,无奈的低叹一声,俯身下车,顾彦歌沉默的看了看,终是在她要下来的时候,过去接着她将他抱下来。
“你即如此聪明,不如来猜猜,接下来我想做什么。”顾彦歌缓缓放下容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然问。
容韵走到悬崖边,低头看了看下面,并不是很高,然而,下面尽是碎石块,这样下去只怕也是会丧命的。盯着下面看了片刻,容韵挑起嘴角淡淡一笑,回身望着顾彦歌道:“你要做什么都好,只要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顾彦歌目光一闪,望着她片刻,忽然认命的笑了笑,过去将她拉离危险的境地,淡淡道:“陪我在山里过几天。”极低极淡的声音,似乎隐隐透着哀求的意味。
容韵微微垂眸,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好。”
顾彦歌微微一笑,似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扶着她找到下山的小道,一同进到山里面去,遇到坎坷难走的路,他便抱着她走,容韵也不拒绝。山崖边,那匹曾经奔波千里的上等马,独自在夕阳下站了良久,忽然仰头嘶鸣一声,回头疾驰而去,犹豫山路颠簸,马车渐渐散了架,最后只剩下一匹马毫无负担的尽情奔跑。
“三月一路烟霞 莺飞草长
柳絮纷飞里 看见了故乡
不知心上的你 是否还在庐阳
一缕青丝 一生珍藏
……月也摇晃 人也彷徨
乌篷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庐州月光 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 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庐州月光 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 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山涧溪流潺潺,自岩缝中细腻的流出,柔和的淌进小小天然池子里,清澈见地的水里,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到里面小鱼儿散漫慵懒的游荡。设施简陋的木屋外,一身白衣的大肚孕妇,坐在扑了厚厚坐褥的石凳上,正缓缓抚琴,清亮悠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无端的透出一种超出尘世之外的洒脱。
待这一曲唱完,容韵才抬头笑望着倚门而立的顾彦歌,低声问:“在你心里,有没有想回去的庐州,有没有想再看一眼的庐州月?”她望着脸色沉静平淡的他,沉吟片刻,猜测着问:“是浮华喧嚣的金陵,还是江南小巧精致比肩鳞次的艺术园林,或者是苗家淳朴简单的小木楼?”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低低的声音,带着叹息一样的怅然,打断了她的猜测,顾彦歌懒懒的依着门,抬头仰望空中圆如玉盘的月亮,低声叹道:“幼时被朝廷追杀,姑母带着我逃去大漠,简简单单过凡人生活,有美丽的回疆女子,围着篝火跳舞,若时光能倒回去,再过那样的生活,此生也无所求了。”
容韵眼睛一亮,欣喜道:“那就去啊,如今你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