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房后,李庚看到低矮的书案上摆放着几本打开的中国古籍,看来师父又在研究中国历史,李庚知道师父研究中国历史投入的精力比研究日本历史都多。
山菊次郎跪在在书案后面,双手放在大腿上,默默地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三个弟子,这三个人是他最喜欢的徒弟,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没有他们三个,他很难完成斩龙行动。
沉默了一会后,山菊次郎看着李庚问:“你刚才说整个计划要毁在川崎的手里是怎么回事?”
见师父问这件事,李庚侧脸看着川崎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李承耀他们三个?”
看到师父并没有责怪自己,川崎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些支那人统统该死,杀死几个支那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杀死几个支那人的确没什么,可是会因此使整个斩龙行动失败。”李庚愤然地说。
川崎见师父没有说话,于是满不在乎地说:“你这是危言耸听,死了三个支那人怎么会使行动失败?”
“他们是握在咱们手里的人质,如果都死了李梦龙还会任我们摆布吗?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梦龙怎么会知道他们死了?他们反正是关在地牢里,死活有什么区别?”
李庚被川崎气得脸色都有些苍白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看着川崎问:“那我来问你,是谁把李承耀女儿的手砍下来送到开明大戏院的?”
“是我砍下来的,那不是你派人来说的吗?”
“蠢猪,你真是一头蠢猪……”李庚摇着头用无奈的口吻说,“本来李梦龙还不知道他们死了,你等于亲口把消息告诉了他。”
山菊次郎明白了李庚的意思,开口问:“你是说李梦龙看出了那只手是从死人身上砍下来的?”
李庚点点头,“嗯,我能确定他看出了那只手是从死人身上砍下来的,不过最令我不解的是当时李梦龙的表现非常奇怪,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不等李庚说完,川崎马上抢着说:“这刚好说明他没有发现李承耀已经死了。”
“闭嘴!”李庚突然朝川崎大吼了一声,“我跟他们朝夕相处共同生活了五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我能看出来李梦龙的表现非常异常。”
“表现异常?”山菊次郎疑惑地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庚摇摇头,一脸无奈地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有一种直觉,李梦龙现在拼命地在寻找龙脉穴眼,一定不是为了换回他的父母和妹妹,他肯定另有企图。”
“另有企图!他会有什么企图?”
李庚沉思了片刻后说:“本来我对李梦龙的反常举动仅仅是怀疑,刚才看到李承耀死在地牢里后,我可以肯定李梦龙寻找龙脉穴眼不是为了他父母,一定另外有目的。”
说到这里,李庚看着山菊次郎试探着说:“师父,关于京城龙脉,是不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东西……”
山菊次郎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他非常欣赏李庚的聪明才智,李庚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山菊次郎想象不出李梦龙有什么企图,对华夏龙脉的研究了二十多年,他同样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山二转身把推拉门移开,走廊里站着一个特务机关的内勤,弯腰对着门内的人说:“李先生安排把开明大戏院的琴师抓来,现在人已经在地牢那边了。”
李庚马上对外面的人说:“好,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山菊次郎看着李庚,虽然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意思是询问李庚把琴师弄来有什么目的,李庚明白师父的意思,马上说:“这个琴师很有可能了解一些京城龙脉的情况,以前李承耀找过他多次,据我所知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今天晚上李梦龙去大戏院找琴师,俩人在一个小房子里谈了很长时间,我想知道他对李梦龙说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去跟李梦龙接触?”山菊次郎忽然问。
“种种迹象显示,李梦龙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如果我直接跟他接触反而不利。”
山菊次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你想了解李梦龙在做什么。”
“是,只有了解清楚他在做什么,才能知道他的目的,我有个预感,说出来希望师父不要怪罪。”
“说吧,师父什么时候怪罪过你。”
“谢谢师父……”李庚沉吟一下慢慢地说:“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找到龙脉穴眼或许对我们不利……”
“师兄要放弃寻找龙脉?”山二惊讶地问。
山菊次郎摆摆手,神情坚毅地说:“不,我为此投入了半生精力,绝对不能放弃。另外如果我们私自放弃斩龙行动,东条英机将军也不会答应,对于这件事,我想你有些过虑了。”
李庚清楚唯有掌握真相才能说服师父,所以现在必须知道李梦龙为什么这么卖力地去寻找龙脉穴眼的线索。想到这里,李庚对山菊次郎说:“我先去审问一下那个琴师,看看能否得到些线索。”
“好吧,让山二协助你完成后面的行动。”
李庚和山二答应一声,俩人转身出去。李庚猜想师父让山二协助自己的真正目的是让山二监视自己的行动,他有点后悔跟师父说刚才的话,如果没有切实证据,让师父放弃寻找龙脉是不可能的,不过他预感到某个方面出了意外,李庚心里很清楚,任何意外都将是致命的。
谭师傅的家就在开明大戏院后面的胡同里,每次干完活,在后台歇口气就溜达着回家。
今晚送走了李梦龙后,谭师傅独自一个从戏院后面出来,刚走没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没等回头查看,就挨了一闷棍,随后被一条布袋从头到脚都套起来,被人抗走了。
等谭师傅醒过来时,人已经被捆绑在地牢的柱子上了,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两个人,不过脑袋又疼又胀,眼睛发花让他看不清面前的两个人是谁。
“谭老先生,您还认得我吗?”
虽然没看清是谁,但是谭师傅一听说话声就知道是那个人,京城最厉害的琴师,这耳朵可是超乎寻常的灵,听人说一次话就能记住。
“你跟着李会长找过我对不对?”
“哈哈……好记性,想不到老先生有这么好的记性。”李庚不无敬佩地说。
也许是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谭师傅左右张望了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只要您回答我几个问题,立马把您送回去,否则的话……”
说着话李庚打开手中的手电筒,让光束照射在地上的一个人脸上,用轻蔑的口吻说:“这个人老先生想必很熟悉,您不会想跟他一样吧?”
谭师傅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整个头部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了。
见谭师傅没有说话,李庚轻声说:“地上的人就是去找过你多次的李承耀。”
“李……李会长……你……你不是……”
谭师傅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站在面前的李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庚知道谭师傅想说什么,微微一笑,“我以前是李会长的账房先生,不过现在不是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谭师傅突然打断了李庚的话。
“别管我是什么人,只要老实回答我的话,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否则就跟他一样。”
谭师傅似乎被吓着了,脸色苍白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李梦龙去找你干什么?”李庚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看出谭师傅内心的恐慌,知道怎么样对付这样的人。
“他让我看样东西。”
“看样东西?”
李庚想起李梦龙进戏院的时候手里的确带着一件东西,用衣服包裹着,所以看不出是什么。于是追问道:“看什么东西?
“是一把刀。”
李庚心想,李梦龙手里的那件东西的确像把刀,看来谭师傅没有撒谎,于是又问:“他为什么要让你看那把刀?”
谭师傅想了想,随即说:“你不用多问了,我就把知道的全部告你,我祖上是宫廷乐师,传下来一把非常珍贵的胡琴,并且交代,这把胡琴只能交给拥有翡翠扳指和翡翠刀柄的人,这个李梦龙刚好带着这两样东西找到我,所以我就把藏胡琴的地方告诉了他……”
“你说的胡琴藏在什么地方?”李庚急忙问。
“藏在德和大戏楼内。”没等李庚再问,谭师傅马上又说:“你不用多问,祖上只告诉我藏在德和大戏楼内,具体藏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李庚沉思了片刻,随即又问:“你说的这把胡琴与京城内的龙脉有什么联系?”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其它事情真的不知道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谭师傅一脸无奈地说。
“关于胡琴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李承耀?”
“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没有乾隆宝刀,我肯定不会把祖上传下来的话告诉他。”
“乾隆宝刀!”李庚看起来显得很意外,沉思了片刻,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与乾隆皇帝有关了,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该把我放走了吧?”谭师傅大声说。
“等我找到那把胡琴就把你放走。”说完,李庚就转身往外走。
“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回来,把我放下来……”
李庚似乎没有听见,根本不理睬谭师傅的喊叫,快步朝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