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央宫望出去,尽量踮起脚尖去眺望。在那天地交接之处,可以看得到一轮红日一下子蹦了出来,像是在屋里闷了好久的小孩,朝着高处快快地蹭。
今日的未央宫像是与往日的并无不同,依然如此的寂静,只是今日却像是一潭死水,充满着恶臭和一股股血腥气。皇上却像睡着了一般安稳,轻轻地阖上双眼,仿佛这世间就与原来一样。
随着那红日的跳脱,光束也慢慢脱离了束缚,争抢着跑进了未央宫,那一簇一簇的光将黑暗了一整夜的宫殿照的透彻。
皇上终于睁开了双眼,透过那光看着,一点点的移动,直到看到夔霭的头颅,他还是移不开了,就那样死死盯着,半响后终于开口说道:“鲁将领,天,亮了吧!”
鲁将领依旧端坐在那个椅子上,手又握了握手中的剑柄,以掩饰心中的不安,语气也开始慢慢缓和下来“末将,还劳烦皇上再等一等。”
“哦?鲁将领要等谁来?”随着门外的士兵惨叫声同时响起的声音更像是在血中浸润过的从地狱传上来的。
文渊眯着眼睛看着鲁将领,还是那样的宁静,像是在等着他回话一样,但是从眼里的冰寒之意却让鲁将领挪不动脚步。
“大,大公子,你你,不是..”鲁将领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嘴一张一闭的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眼瞪得溜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文渊走上前去,把鲁将领的暗器取了下来,默默地看了鲁将领一眼,怎么能让你把真相说出来。
“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谅解!”
皇上淡淡地看着文渊,嘴角噙起一个弧度“文渊辛苦了,起罢!”
“诺!”
子孝大踏步的走进了未央宫,利落的磕了个头“皇上,微臣来迟了,臣已经将离京城最近的安城守卫调来,三公子安插在皇宫的禁军守将除了顽劣反抗者,剩下的臣已经悉数抓入大牢。如何惩罚还请皇上决断!”
“哦?”皇上站了起来,慢慢地从龙椅上走下来,扫了一眼子孝“悉数抓入大牢?陆爱卿,现在的皇宫由谁把守?”
“微臣斗胆让安城守卫暂时把守!”
“安城?”皇上眯起眼来,停在子孝面前“那里的守卫不是刚刚从战前退下的的陆家军吗?”
“臣,未曾听过有什么陆家军,臣只知道凡是在东瑜的每个人,每个士兵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的士兵!”
皇上一下子笑了起来“朕倒希望陆爱卿只长了一张嘴呢!老三夔弼呢?”
文渊抢着说“儿臣已经去看过了!三弟已经不知所踪了。”
皇上看了看文渊,看了看子孝,又斜眼看了一眼静静地倒在地上已久的夔霭,轻笑了一声“朕老了,管不住你们了,把老三找回来吧,朕还想再见这孩子一面。那些禁军守将诛九族,万不可漏过一个!”
“唯!”
“夔霭他身为太子,为何在深夜突然进宫呢?文渊,陆爱卿可知晓?”
子孝磕了个头,赶忙说道:“此等内情微臣不知,但微臣在路上正好救了仓皇而逃的太子亲随李哲,或许,他能知道一二!”
“把李哲叫来!”
“唯!”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个士兵驾着李哲赶到殿上,李哲抖抖索索的看着,一转眼看到夔霭的头颅,眼泪就突然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时两个士兵一松手,李哲几乎就要趴在地上:“皇上!”
“李哲?你的腿怎么了?”
李哲边抽泣着边说:“奴才,在被追杀的过程中,不慎摔断了双腿,还好承蒙陆将军相救,才得保下一条贱命,如今方能见到皇上!”
“你的主子为何要夜半进宫?”皇上往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李哲说道“说实情!朕,会为你做主!”
“具体内情奴才不知,只知道,当时夜都深了,殿下即将入睡的时候,贵妃娘娘宫里的瑞儿姑娘前来,说是皇上身子有恙,让太子进宫相陪。殿下也没多想,就带着陈侍卫离开了,没想到殿下前脚刚走,后面就来了一大群官兵,将东宫洗劫了个干干净净!”
皇上听了反而呼了一口气,斜眼偷看了一眼文渊,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他,毕竟是卞菱的儿子。“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唯!”李哲磕了又嗑,随后进来两个人把他拖了出去。
皇上走回到龙椅旁,一下子坐了下去“海顺!”
“奴才在。”
“去昭阳宫,刺她一根白绫吧!”
海顺踌躇了一下,终是没说什么,回了一个唯字,便匆匆离去了。
皇上几乎要瘫在龙椅上一样,默了半响“文渊,你来!”
文渊只好走上前去,跪在皇上身边“父皇。”
皇上拉着文渊的手,“文渊,自打你母亲走了,父皇便很少去看你了,说实话,朕也不过是害怕。你母亲临去前,不断地求朕,万万不可立你为太子,如今,夔霭去了,夔弼竟然是个弑父杀君之人,父皇如今只能违背当年的誓言,不知你母亲可能原谅朕?”
文渊另一只手早已握的甚紧,脸上的神色却伪装的极好,“母亲,定能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
“好!””皇上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外面的风,一点一点的吹进来,听着外面的人高声叫着贵妃娘娘殁了,明明已经入了夏,子孝却感到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连心都不肯再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