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留鸢在台上,倒是没有注意到台下这人,她现在正在心中抱怨慕容满月呢。那黑衣人也是隐藏了气息,虽说在叶留鸢面前,隐藏气息起不到什么用,但叶留鸢压根就没有注意台下,黑衣人也是成功将自己隐藏起来了。
不过,这黑衣人也没有干什么,只是坐在观众席上,似乎只是一位衣着与一般人不一样的普通人。他只是来看一看情况的,距离正式行动还有不小的一段时间。不过,最近他比较忙,被派到这里来踩点,却是能够小小休息一下子。
叶留鸢反正是不愿意在除玉清族族人之外的人面前站太久,没站一会儿就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慕容满月自然也不能拆了这台阶,便送叶留鸢回了高级观众席——选手席。
叶留鸢回到选手席,坐得十分端庄,倒是一点都不辜负“玉清族族长”这个身份。但很快,她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叶留鸢表面看上去挺文静的,如果让她来写字、画画,她也能静下心来,可她就是不能呆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
本来吧,她坐在那里还可以修炼,打发时间。但自从她修炼到瓶颈九品灵宗之后,修炼就对她没什么用了。到了瓶颈九品灵圣的境界,便是长生不老,他们没有血肉之躯,他们的身体都是由灵力凝成,这让他们的魂魄无法再入轮回,身体却可以变化到自己任意一个年纪的状态,若是不出意外,便是与天地同寿了。虽说照许多瓶颈九品灵圣的说法来讲,御灵之路没有终点,世人不过窥其冰山一角,无论多强大,都需要继续修炼。但叶留鸢修炼的目标只是长生,再一看万象世界没有人超越瓶颈九品灵圣,也就懒得再修炼了。至于云仙大陆的功法,叶留鸢还差一点就晋升渡劫境界,若是贸然修炼,怕是会引下九天雷劫,虽说叶留鸢并不惧它,但九天雷劫毕竟声势浩大,再加之灵赋楼内多数是普通人,若是雷劈到他们,那可就不好了,他们可承受不起这雷劫的威力。
无奈之下,叶留鸢只能坐在选手席,占着灵赋楼最好的位置,神游天外。
台上,慕容满月和凌华四人互动,外加一些和观众的互动,照叶留鸢看来,非常尬。
其实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上场的人是四强,慕容满月虽说知道这些,却不过是在活动前一天,难以定制出完全适合活动的方案,只能用这一类万金油方案。
万金油方案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点无聊,看开头猜结尾,几乎没什么变数,但胜在保险。有的开放一些的宗族还是有别的有趣的活动的,例如玉清族内曾经有过真心话大冒险活动,发生了一些状况,但叶留鸢那一切都是意外,但在“意外”的十余次后,叶留鸢终于屈服于命运之下,取消了这个活动。慕容满月也是怕出现一些状况,慕容雪喜欢坑人,慕容瑕喜欢作妖,就决赛中慕容瑕和凌华的对话来看,凌华是慕容瑕的作妖对象,东城乱羽看起来挺靠谱,但灵师界一直传玉清族的人脑回路都不正常,慕容满月也不敢冒险试探。
但是,这个活动又不是综艺访谈,到底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东西的。譬如,月光谷大冒险。
叶留鸢在听见慕容满月报出“月光谷大冒险”这个名字的时候,险些一口凌霄血喷出来。
“心真脏,慕容,你变了。你好,慕容楼主。”叶留鸢传音入密道。
叶留鸢相信,即使是台子将她俩隔开,慕容满月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咬牙切齿。
慕容满月却是传音入密回道:“叶前辈,我没有说是怎样让他们进月光谷啊。”
听这语气,叶留鸢知道,慕容满月一定是没有听出她的咬牙切齿。
“小时候,代沟是一身高高的修为,我在这头,大道在那头。长大后,代沟是一个大大的密境,我在里头,世界在外头。后来啊,代沟是一条长长的大路,我在前头,世人在后头。而现在,代沟是一方高高的台子,我在下头,楼主在上头。(注)”叶留鸢念着自己改编的诗,也不管余光中老爷爷的棺材板压不压得住,硬是将自己念哭了。
叶留鸢的前身小学的语文教材是人教版的,里面没有《乡愁》这一首诗,但有一个与故乡有关的单元,语文老师也就将《乡愁》作为拓展教材给孩子们读了一遍,当时,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叶留鸢的前身被感动得哭了。现在,叶留鸢又哭了——虽然两首诗的内容不一样,但到底每一句的字数一样多。
叶留鸢不敢抹眼泪,有不少观众还在看着她,她要是抹眼泪,一定会被看见的。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未到腮边便被叶留鸢用灵力冻成冰,又碎成粉末,没有一滴落下。她将自己抽泣的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人听见——看啊,这偌大灵赋楼,仅我一人在哭泣,而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注意到了我的强大。叶留鸢想着,自嘲地笑了笑,眼眶中又溢出了一滴泪。
慕容满月在台上,却没有看见叶留鸢的样子。倒是东城乱羽一直注意着叶留鸢,发现了她眼角的泪珠,向东城绫打了个手势。这手势的意思是“注意”,东城绫一直看着台上,自然也看到了这个手势。
“注意什么?注意乱羽的表现吗?”东城绫心中捉摸着,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东城乱羽见东城绫这个样子,就知道东城绫会错意了,垂在身侧的右手的食指指向叶留鸢。
东城绫看向叶留鸢,她的背影看上去与平日并无不同,只是看久了会让人心中升腾起一股悲意。到了瓶颈九品灵圣这个境界,举手投足都与天地有关,他们的喜怒哀乐也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周围的活物的心情,叶留鸢一时间忘了收敛这一点。不过所幸叶留鸢平日里不喜欢将这能力用得太多,所以这能力在无控制的情况下虽说还是有一些效果,但影响范围小,影响程度小。东城绫被叶留鸢一影响,也就知道了叶留鸢十之八九是在哭,不过也没有震惊——族长喜怒无常,笑点、泪点、怒点都没有人说的清楚,虽是可能笑,随时可能哭。
东城绫打算给叶留鸢递纸巾了。
纸巾的话,本来叶留鸢身前的桌上是有的,但叶留鸢在之前和众人吃零食的时候将它用光了,也就导致了叶留鸢暂时没有纸巾可用。
东城绫身旁的桌上也有——一共四张桌子,凌华和东城乱羽就占去两张,本来,这两张桌子是连在一起的,东城绫只要趁人不注意,找个时机将纸巾推到叶留鸢身前去就行了,但奈何叶留鸢上台的时候将两张桌子分开了,纸巾就无法在这两张桌子间滑动了。
不过呢,纸是死的,人是活的,遇上难题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不是?
虽说没法用滑的方式将纸传过去,但还可以用其他办法不是?东城绫的灵魄在这一方面就得天独厚。几条红线将纸吊起来,就慢慢地,以尽量贴地的样子向叶留鸢挪移而去。
没有人注意地上,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纸巾,纸巾也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叶留鸢面前。
叶留鸢见到纸巾,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回过神来,对东城绫传音入密道:“谢谢。”
东城绫本来是想回一句的,但一想,自己不会传音入密啊!本来吧,玉清族是有一种特殊的传音入密的方法的,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用,不过有一个弊端,就是声音听起来很机械,音色是固定的,说话也没有感情,听起来怪怪的。最近,叶留鸢不知道怎么了,将那声音设成了标准的低音炮音色,而玉清族本身还是女弟子居多,用起来有些尴尬。再加之东城绫认为叶留鸢这一句话是可回可不回,便索性不回了。
叶留鸢没有收到东城绫的回复,有没有怎样。她用灵力将纸巾托到面前,又用灵力将纸巾展开,在脸上抹了抹。纸上涕泪纵横,叶留鸢就将它丢进空间裂缝中去了。纸巾到的时候是在台子那一边,被桌子和叶留鸢的裙摆挡住,之后的事情也是在观众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
可观众看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到,台上的人可是都看到了叶留鸢的动作的,不过也没有人揭开就是了。
台上,慕容雪忍笑忍得辛苦,差一点点就笑出来了。
就在慕容雪快要笑出来的时候,慕容满月恰到好处地说了一句:“那么,请四位跟我走吧。”
慕容雪这才将笑意咽下。四人跟着慕容满月,走出了灵赋楼。
这时,台子变了,台上有一块石头出现,随后,那石头光芒一闪,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凌华四人和慕容满月的身影,可他们没有看到台下众人,而是站在一个类似云的东西上,向前疾驰,而那石头所呈现出来的画面,一直在他们周围。这石头叫做映影石,和全息投影仪差不多。
他们是在赶路,是在赶往月光谷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