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卸完货已经快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了,倪大已经是汗流浃背的了。老板下车回自己的地方歇着去了,倪大和小王坐在车边休息。
小王随手掏出烟来,软盒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烟,看样子已经揣在袋里很久了,都已经不成形状了,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火柴点了一根,随手将火柴熄灭了,吐出个圈圈。这么个年轻小伙子高出这副样子跟个小老头一样。
小王拿着烟盒子顺手递到倪大面前,示意倪大来一根。倪大赶紧感谢他,不过倪大不抽烟的。
“大哥这是头一回来这里啊?”小王一边抽着烟一边问。
“是的啊,头一回来。”
“感觉怎么样?城市怎么样?”
“挺好的,很发达,到处都很现代,跟我们那里比起来就像是天堂一样。”倪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一种向往的光,可是里面又有些许的伤感。
“哎,对于有钱人来说是天堂,对于穷人来说那就是人间炼狱。”
小王的话倪大也没怎么听懂,也没再说些啥。
这下午基本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刚好老板见倪大也刚来,就让小王带倪大先回去了。倪大跟着小王来到了小王租住的小屋里面。
这屋子也就能容下两三个人,再多了都没法转身了。屋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衣服袜子鞋子什么都在里面,床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些东西,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杂志之类的,反正要是在新庙村那肯定是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东西。还有小王女朋友的一些东西也散落的放着。小王见状有些尴尬,赶紧收拾了一下。收拾完也差不多日落西山了。
“大哥,要不你先洗个澡吧,洗完澡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好的好的,谢谢了。”
“门口壶里有热水,那个水龙头是公用的,可以接凉水。”小王指着院子中间的那个水龙头说。
“哦,好的,我知道了。”倪大赶忙说。
“你打完水你先洗,盆在床底下,一会儿把们关好就行了。我就在外面,有啥事情你就叫我。”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小王。”倪大千恩万谢的。
“不用客气。”
倪大也算是找到一点的安慰,心算是有个着落了。至少近阶段是有地方落脚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个莫大的福祉。倪大关好门在屋子里洗澡,只听得小王在外面跟哪些人们聊着天。
这院子里的人大多都没啥事情,闲人一堆。没事就在院子中间摆个桌子啥的,一群大老爷们光着膀子在那打牌、胡吹乱侃的,媳妇儿们都在外面奔波。
“小王咋还领了个大老爷们回来了呢,看不出来啊,你对男的感兴趣了?”大家一阵哄笑。
“就是啊,看你老婆回来不收拾你。”
“你们这些人啊,就知道在这乱扯,知道啥啊。”小王以很鄙视的口吻跟他们说,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人多,他们这帮人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所以小王算是孤军迎战了,但是有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俗话说以一敌百随猛必不胜,所以小王还是只能装一次不屑一顾的那种界限分明,保持自己的“纯洁”。
“那人是谁啊,新来的?你亲戚?”老王见这种状况多了,赶紧岔开话题给小王解解围。
“那是我们超市新来的一个伙计,我们不是刚走了几个人嘛,现在缺人手,现在刚好来了一个,老板见他还挺好的就留下了。他也没啥地方住也没啥认识的人,先暂时住我这里。哎,老板交待的啊。”
“那你媳妇儿回来咋办,三人挤一张床啊?哈哈……”一听到这里,这爱捣乱爱胡扯的自然是少不了。
不过这些玩笑话不回有什么损害,他们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多时间都在一起度过了,彼此都很了解,谈不上什么记恨记仇啥的,大家开开玩笑乐呵乐呵打发日子。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伎俩之类的那些现代复杂文明的产物。
大家总是那么无拘无束的乱七八糟的开玩笑,这已然形成了一个群体,也形成了一个群体的文化,那就是朴实的农民文化。
倪大洗完澡洗的一地的水,本身这房间里面就小,再者澡盆又不大,不像在新庙村房子大的没人住,一间房子大的可以放下好几张大床,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立足之地了,还这么贵的房租。
没有办法,这就是大城市背后的贫民悲哀。
洗完澡小王带倪大到周围附近去吃东西,这里虽然说人很多很乱,来自全国各地的人都有,都是奔着升平这座大城市的名头来淘金的,可是淘金可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这里的人们就是在这里堆积的社会资源。
小王带着倪大走进他常去的地方——安庆小炒,这家店虽然不大,但是在这样的贫民窟里面算是不错的了,对他们来说这里算是价格实惠又能吃到东西的好地方,门面不大,顶头上的牌子已经半旧了,看来这家店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了。
“大哥,这里是这里最好的吃饭的地方了,我们这里的人平时都到这里来吃,这店里老板人特别好,菜也炒的好吃,别看这店面很小,忙的时候还得等呢。”小王满脸带神饶有兴趣的跟倪大说着这家店。
“老板,给我们上几个菜。”小王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话喊出来都很随意,让人感觉很舒畅没有什么压抑感,此时连倪大都没有感觉到他是只身一人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升平大世界。就像是在自家县城里的某个小餐馆吃饭一样。
“好的好的,今天咋有空过来啦,好几天都没看见了啊。”一个中等年纪的妇女满脸自然的微笑迎了上来,已看就知道是这里的老板娘,虽说年到中等,但还是丰润犹存的。
“哎,这不来了吗,你这里菜炒的好吃那能不来呢,这不今天还给你多带了一个人呢。呵呵。”小王笑着跟老板娘攀谈着。
老板娘顺势看了过去,倪大甚是不自然的回了个微笑。
“好啊好啊,哈哈,今天吃点什么啊?”老板娘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了小王,然后泡茶去了。
“今天来几个好的吧,一个红烧肉山粉丸子、一个青椒肉丝、一个炒红薯,再来一个……”
“哎,你们两个人三个菜够吃了,不用再多点了。”老板娘打断了小王的话。
“哦,也行,那先就这个吧。一会儿吃了不够再加也行。”
“行,那你们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倪大心理有些纳闷,做生意的为何要让顾客少点菜,多点不是赚的多吗?这可能就是大城市跟小城市的区别吧。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果然如老板娘所说,三个菜够他们两个人吃的了。
吃完晚饭也都快天黑了,这里不像倪大的村子里吃完饭就关门闭户的准备睡觉了,这里的虽然天黑了但是还是到处灯火通明,路上还是有不少的行人。买菜的,玩耍的,闲聊的什么都有。
回去倪大就坐在那间小小的床上看电视,看不多久就睡觉了,小王照旧跑到谁家里看打牌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晚,倪大睡的非常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倪大就醒了,不知道是这城市固有的喧嚣还是倪大自身带有的一种朴实的早起习惯。轻轻的起来洗漱完毕,小院里还是没有人起来,倪大自己沿着小院的小胡同出去转悠,早成的还是有些凉的。
沿着这一带的大都市贫民窟逐渐往外延伸,慢慢的开始触及到大都市的繁华。这一带的过度尽是如此的尴尬,就像腐肉连着好肉一般。
没多长时间就到了贫民窟的边缘,开始有了都市的边缘气息,早成的公交车也早早的行驶,虽然是早成,但是从这里来来往往的上班人员还是很多的,他们是这个大都市固有的贫民,而倪大这批人则是外来的贫民。在固有的贫民面前,外来的贫民再有钱也是贫民,还是低下的贫民。
这种日子的喧嚣好像倒是映衬着这都市边缘的贫民们的安静,井然有序的车水马龙声催眠着还未睡醒的行人。
这始终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等到倪大散步归来的时候走进胡同,整个胡同还是那么的安静,这些外来的贫民们似乎都已经慵懒惯了,一般都要睡到上午十多点才起来。可能也是受到这些人的影响,周围的一些摊贩也都是到这个点才开始出来营业,但是一些做早点的人们可就不是这样了,他们一大早就起来了,从这路过的忙忙碌碌的行人还是不少的,再说他们的生意也就集中在这个时候,过期不侯。
倪大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拿着个櫈子坐在破败不堪乱七八糟的四合院里,公用的水龙头沿四周砌起了个水池子,防止水漫出来。各家的们都是闭着的,破旧的木门,有的就是拿几块板钉起来的,门上还有去年夏天挂上去的防蚊虫的破旧门帘,早已经不成样了。每家门口都摆放着简易的煤炉子,旁边还放着烧过了的蜂窝煤灰,这时候一般炉子都是封上了的,只留一点点小口让空气进去,只要炉子不灭就行了。
这院子里隐约散发着一种难以接受的气味,不知道是谁家的便桶放在了外面。
这样耗着时间居然也就慢慢的过去了,各家都开始开门起来了。人们起来的几乎所有人第一件都是乌央乌央的前往厕所会盟,有的拿着一大卷纸,有的拿着便桶,有的还几个人一起。
提早完成任务归来的人们都似乎还在睡梦中,男的们起来都拿着个櫈子坐在门口,惺忪的双眼似乎还不知道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坐在阴凉的地方感受着这春风,似乎就要睡着了。要不就抠抠脚要不就挠挠身,一会儿女人不耐烦了就吼他们刷牙洗脸。开炉子生活,烧水,做饭。
且说倪大这便算是基本有个着落了,可他却给一个人带来了莫大的麻烦,这个人就是那个18路司机。
那天坐车过来的时候,由于倪大身上没有带零钱,于是投进了五十的大钞,而在门口让上来的乘客把钱给了他,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也理所当然,可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可怜的司机却让人给投诉了,这时候正停工着呢。
这司机可是着急上火的了,到处找这倪大却不知道上哪里找。幸好还记起来当时是在这三里街下的车,便到这里找来了。
这司机到处问,可算是问到了倪大老板的超市里了,超市老板赶忙给小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
“哎呀,大哥,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司机如释重负的说,却又有些气愤和怨恨。
“怎么了?哦,我记的你,你不是那天的那司机吗?”倪大赶忙说。
“可不是嘛,你得跟我走一趟,给我去作个证。”
“怎么了啊?”
司机将当时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倪大赶紧跟着司机去了趟公交公司,把这事情解释清楚了,还不停的给司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