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郝剑飞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心爱的芸,在王梦芸众多家属朋友的陪同下,他没有做出太过亲昵的举动,两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王梦芸灵动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向大家摇摇挥手,后来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巴,转过身去默默啜泣。
回到工地,郝剑飞还有些恍然,异地恋啊,这对于两人是从来没有过的考验,两人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在一起后两人分开的时间甚至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星期,就算是跟老爸在外地过年,郝剑飞有时也会在大年三十前几天突然长途跋涉出现在王梦芸楼下,只为见上一面,送上一支玫瑰,然后带着女孩的吻,又屁颠屁颠坐上回家的午夜火车,站票。挽起袖口,摸摸手臂,郝剑飞甚至开始怀念王梦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在他手臂上咬下的牙印。
抬头望望依然浑圆的月亮,叹息一声,在日记本上写下一首短诗。
对月遥相思,伊人心里藏。
缓缓银光泻,却抚弓臂凉。
放下笔,想了想,又拨通了小痞子的电话。
“喂,是痞子吗?”
“好贱,找你哥哥我干嘛?喝酒还是?”
郝剑飞微微皱皱眉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他本意是想咨询一下这位经历多年异地恋而岿然不倒的家伙,可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想骂一句。
“荡货!”
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小痞子的品性,他是永远不会轻易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的,把事情一说,小痞子那边当然先是来了一堆自我夸赞的辞藻,在郝剑飞差点不耐烦要挂电话的时候,小痞子终于认真地说了一句。
“兄弟,只要她真的爱你,无论她在哪里,永远都会只属于你一个人。但是,这个过程,不会那么容易啊。”
放下电话,郝剑飞略微增加了一点信心,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没有了他的贴心照顾,王梦芸还能想以前那样快乐自在吗?生活带给两人的考验是同等的,可是,他会更加担心一些,习惯了依赖自己的王梦芸,该怎么面对他乡的求学岁月?
事实证明,郝剑飞的担心没有多余。虽然频繁的电话会拉近两地的沟通,却总是解决不了很多实际的问题。
王梦芸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投入到学习中,恬静,自信。对郝剑飞的感情也是像从前那样信任而坦白。然而,随着时间地点的迁移,以及环境的要求,不免逼迫着王梦芸要变得更坚强而独立,这样就免不了建立起自己的圈子,孑然一身的她,离开了郝剑飞的贴身照顾,很多的东西变得不由自主。
然而,两人的感情也逐渐产生了很多变化,从刚开始夜夜打电话互诉衷肠,缠绵思念,以至于有一次王梦芸被开水烫伤,也只能在电话里向哭着向郝剑飞讨要安慰,虽然郝剑飞急急向工地领导骗了一个长假,立马赶赴上海,在王梦芸宿舍楼下把呆呆的王梦芸用力抱在怀里,放声哭泣。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多几次这样的情况,郝剑飞就没有办法工作了,虽然郝剑飞总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但是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没有钱,两人才叫真的完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来王梦芸只能忍着,自己去解决很多的事情。而且,像王梦芸这样的条件,可不有多少男生给献殷勤!在拒绝了很多次以后,有些不得不让男生帮助的地方,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毕竟王梦芸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更是一个善良的人,面对众多不求回报的付出,她很多时候也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而问题就在这里了,以前的郝剑飞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么爱吃醋,每次王梦芸一跟他聊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他在意的只有她身边有没有男生,有没有对她怎么样,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不答应让她去参加聚会,ktv之类的免不了会跟男生交流的场合。可是,这不是大学了,不再是每次王梦芸有推脱不掉的聚会时,都可以带着郝剑飞一起。王梦芸每次去一些推不掉的饭局,聚会后,免不了一顿大吵,王梦芸自然是坦荡荡,也很照顾理解郝剑飞的情绪和对她的在乎,每次吵架没多久,两人又马上哭哭啼啼地和好了。但是,她也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女孩子,连郝剑飞都不理解她,谁来理解她呢?有时候,她免不了也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而越是这样,两人的感情世界越是爆发更多的战争。
郝剑飞边诅咒着该死的异地恋,边在繁忙的工作和猜疑之中情绪失控,他自己知道,面对优秀美丽的王梦芸和她那些众多的追求者,现在的他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无力和自卑感,无论他怎么相信自己,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他跟众多追梦者一样,痛苦地堙没在芸芸众生之中,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工地男!无论他多努力,几年之内他给不起两人现实生活中需要的任何东西,除了他全部的感情!但是当这份感情带给他们的痛苦多过快乐的时候,众多矛盾一触即发,撕扯着可怜的两个人,可是谁又有错?!
终于,又一次,王梦芸在一次代表班里的比赛得奖后,老师一高兴,把全班同学一起叫出来给王梦芸庆祝,虽然王梦芸连连摆手拒绝,但觥筹交错间,王梦芸喝了一杯杯拒绝不了又拒绝不起的酒,本身酒量就不好的她,终于醉得一塌糊涂。
而就在这时,郝剑飞打通了她的电话,刚想高兴得告诉王梦芸他又发工资了,想问王梦芸想买什么衣服,却只听见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喂,你是谁?芸芸喝醉了,我正背她回去呢。”
“她喝醉了?她怎么能喝醉?你是谁?!”郝剑飞几乎要发疯,王梦芸早就答应他不喝酒了。
“哼,你又是谁?”面对郝剑飞的怒火,对方毫不示弱。
“我是她男朋友,我可告诉你,她少一根毫毛,老子对你不客气!”
“哼,我怎么没听说她有男朋友,我还是她男朋友呢,滚一边去!”说完这句,对方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居然关机了。
郝剑飞这个怒啊,一个晚上都没睡,发疯似的不停地拨打着已经关机的电话,也怒不可揭地发了很多过分的短信,连脏话都用上了。
终于,第二天中午,他收到了王梦芸的短信
“飞,我真的很累很累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们五年的感情却没换来你对我一丝的信任,这点让我很失望,我们昨晚没去开房,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你口中的贱女人,他是我的一个学长,平时很帮助我,但是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昨天以前,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可是,你一再让我失望,昨天我得奖了,每个人都祝福我,我为了感谢帮助过我的人,喝醉了,是我不好,可是连同学朋友都能真心地在意我的成绩,你给了我什么?你不给我祝福鼓励就算了,还骂了我的朋友,怀疑我的人品!你太让我寒心了,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也不要过来看我,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也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了,我承受不起你的怒火,我不想每次哭到只能灌醉自己才能入睡,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让我们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吧,我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郝剑飞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抓着自己的电话痛哭流涕,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他知道,他太自私了!这段时间,他以爱的名义给了王梦芸多少痛苦!他自责,他懊悔,但是这还有什么用?两人的伤口不再是眼泪就可以抚平,王梦芸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多到一提到爱情就恐惧,多到每次接郝剑飞的电话都像接受审讯!累了,她真的是累了……
恍过神来的郝剑飞开始害怕,他这才意识到,他快要失去王梦芸了,他怎么会失去王梦芸!他怎么能失去王梦芸!王梦芸可是他一切力量的来源,是他奋斗的理由,是他生命全部的意义!回首昨日,五年间,两人分享了各自全部的人生,感情若此,怎么可以有结束的一天?!
郝剑飞疯了,他真的疯了!他疯狂打着王梦芸的电话,可是却总是提示冷冰冰的“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看来王梦芸这次是真的了!郝剑飞意识到这点,他更急了,短信、电话轰炸的对象除了王梦芸,还有她的朋友,不停地,不停地!王梦芸一直是一个有主见、有魄力的女孩,她觉得两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旦决定就坚持到底,这是她的风格!对于现在的情况,她只能采取这样的态度。到后来,她也受不朋友们的询问和各种主意了,他们有劝分有劝和的,而王梦芸只信自己!为了让郝剑飞不再这样疯狂下去,她终于又给郝剑飞下了一计猛药。
“芸芸让我告诉你,你不要再骚扰她和她的朋友了,她已经为你做了够多了,你不知道,这五年来,她为你拒绝了多少人,而你,在她的追求者里,真的只能勉强算中等偏下的,我知道告诉你这些,会伤到你的自尊,但是这就是现实,你懂吗,现实就是这样,你配不上她!她说,不要搞到最后,大家以后连面都见不了……”
“够了!麻烦告诉她,老子也是有尊严的人,哼,既然她这样觉得,我不会再缠绕她,帮我转告她,我祝她幸福!靠,老子配不上她,她又算什么!操!”王梦芸这一下,真的戳中了郝剑飞的命门,王梦芸太了解郝剑飞了,郝剑飞永远都是这样,不服输,要面子。
“唉……真是可惜了。”唐俪文挂掉电话,面对两人的结局,她也是唏嘘不已,本以为班里这对在一起最久的金童玉女最终会修成正果的,他们好的时候可是甜出蜜来的!没曾想,却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看样子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还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真是何苦呢,明明相爱的两人,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唉……”感叹了一句,她又拨通了王梦芸的号码。
“芸……你这样真的好吗?他现在……”
“没事,我都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他更好,对我们也更好……呜呜……”王梦芸那边也是渐渐传来哭声。
“唉……你也注意一下身体吧,既然决定了,就向前看,听姐的,什么都会过去的,开心点,啊。”
“姐,你知道,我也舍不得,可是,呜呜……”
“好了,姐知道,你难受着呢,都怪那个死好贱,我们芸芸那么好的美女……”
“姐,以后你不要再提他了,那样会让我冷静不下来的……呜呜,我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呜呜……”
“嗯,好了,好了,姐不提就是,不要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唉……”
总算是冷静下来的郝剑飞,也慢慢开始接受这样的结局了,他想起了高中毕业时,她对他说过的话。
“爱情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是的,我们现在这样很开心,但是以后呢?要是以后不在一起读书,不能重新感受这样的快乐,爱情能给我们什么呢?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现在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你懂吗?”
相比那时,王梦芸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承诺,她把自己最美的青春都给了自己,而自己却用最冠冕堂皇的爱给了她最残酷的伤害,自己的承诺的未来,现在看来,又是那样的镜花水月,美如泡沫,一触即破!
“兄弟们!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