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宿舍养了一个星期走路才不觉得踉跄了,坐在床头的日子,除了偶尔出现的青海,和极少出现的山西,林松是一直眼看着山东手里的围巾慢慢变长的,山东的确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围巾织出来效果很棒,虽然没有图案,但是非常有质感,所以说上帝也会出错的,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让这样一个细腻温柔的灵魂住进如此粗狂的躯壳里。重新走在学校主干道上的感觉林松倍加珍惜,稍有风吹草动就生怕又有一个花盆从天而降,偶尔有车经过,林松都躲的远远的,也破天荒的咬牙买了一双昂贵的短皮靴,觉得之前太亏待自己这双脚了。从今往后自己要好好对它。
学校里的各个超市都贴上了预定鲜花的海报,校情人节要到了。因为情人节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假,所以不知道哪个孙子想出了提前半个月定为校情人节。 这是一个****无度的节日,林松一直这么觉得,如果林松说太尖锐刻薄的话,那么林松想你应该同意这是一个纵欲的节日。各个社团早早就在路边支好摊位,打算在情人节那天的社团聚会上为自己旗下的单身男女们多收拢点对象。林松闲庭信步的走着,享受着那些为了吸引色狼入社团带着绶带的小妞微笑。忽然发现前面的一个人看着非常面熟,等到她对林松笑的时候林松才豁然开朗--是桃子。
桃子的笑容还是跟喝完小酒在河边才能吹到的小晚风一样,你不亲身经历是很难形容的。她迎面走过来的时候,林松明显感到心跳的速度提了一个档。那是一种会让你紧张却又浑身放松的感觉,后来和青海谈起的时候,他用自己的经验告诉林松那是思春的反应,林松记得自己望向他,他一脸的严肃。
桃子似乎把上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和林松对话的时候倒是像两个久未见的老友在叙旧,期间林松绑鞋带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偷瞄了她的大腿,好吧,林松承认,自己是思春了。桃子说正好有个饭局,叫林松一起去吃,都是一个学校的人聚会。一来算是对上次的事情请罪,二来就是这次是别人请客,省下自己掏腰包了。林松也不好拒绝,因为男性的荷尔蒙导致林松开不了口。
跟着桃子就一直跟到了市中心的国际饭店,林松正要开口问她是哪个人摆阔到这种地步了。抬头一看,居然是浙江。浙江西服革履,从台阶上看到林松也是一愣。又拿出图书馆里一副笑里藏刀的嘴脸。客套这说以为林松忙,就没敢打扰林松。听的林松跟喉咙里塞个高尔夫球似的。入席以后,林松才知道原来这帮子人都是学校的一个话剧社的。据说近期排了一个话剧从省里拿了奖,林松瞟了一眼放茶几上的奖杯--鼓励奖至于开这么大庆功宴么。
那顿饭吃的极其尴尬,中途浙江一直带头轮番灌林松,纵然两个胃也招架不住,桃子笑嘻嘻的煽风点火,本着在妞面前不能怂,不能哭,不能穷,不能不行的四项基本原则,硬着头皮跟着死磕了都多少回合已经记不清了。直到迷糊林松还在想浙江的演技是怎么练就出来的,想到最后林松明白了,他这种人的诞生完全是为了贴切衣冠禽兽那个成语的。
当时的最后意识是桃子扶着林松在洗手间大吐特吐,醒来却已经是个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后来过了很久林松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苦苦找不到答案。但是睁开眼赤着身夹着被子睡在旁边的桃子让林松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只是过程林松忘记了。
女人就像是一盅穿肠毒药,而酒精就是三尺白绫,如果已经喝道不省人事了,就相当于死过一次的人,已经无所谓再死一次了。
只是突如其来的感情让人有点激动,在林松扶着像挨了一闷棍的脑袋桃子从背后抱住林松的时候,林松才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林松记得那个早晨桃子郑重其事的问林松,如果不要林松负责,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很显然这是个尖锐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接戳到林松心里,青海说林松当时就是色迷心窍,不过他说如果是他,当时也会同意的。而林松想做的却仅仅只是不忍伤害那双水晶一样的眼睛。
于是林松继山西之后第二个恋爱了,他们会在不出太阳的时候找一个安静的自习室,玩一些她画四格漫画林松负责填上肉麻台词的游戏,或者会在某个起很早的清晨,跑去世纪公园和晨练的老头玩抖空竹。他们会在校门口的煎饼摊比谁吃的煎饼果子里面放的辣椒多,甚至在下大雾天气带着墨镜从校园里捉迷藏。从前隐藏在血液里谨小慎微的童真就在那段时光里一点一点的膨胀,扩散成他们两个的照片。那时林松不清楚桃子是怎么做到的,她会准时出现在连林松都记不住是几号教室的英语课外,塞给林松一根伊利四个圈。
转眼就是让无数少女失身的情人节,山东的围巾在这天早上从他床头的衣架上消失了,青海和林松出门的时候一直用眼睛扫荡着人群,说一定要见见嫂子,林松给了他一脚,说那应该叫姐夫。
那天林松也把切开的椰子壳用一整块桃子皮包起来,在最里面放了一颗橙子坠饰的项链,事实上林松搜罗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桃子坠饰的。所以只能照猫画虎找了个相似的。并且放了一张写着林松满满得意的情诗:
若不是那一个命中脚面的花盆
若不是你为了探身子想看清楚谁被冷水泼的从头到脚
若不是那盆隔夜的洗头水一夜没有倒掉
若不是你在倒水的时候滑了一跤
我想我们就不可能在今天的日子里
我搂着你吃着蒙牛雪糕
可是
只是可是
你为什么非要吃伊利的呢?
桃子在看完后居然没有笑,反而用潸然泪下的表情看着林松。当林松以后闭上眼听见《后来》那首歌,林松突然回想起那天的星空也是深邃的动人。当然,除了桃子逼林松在食堂最热闹的时候大声朗读这首诗,当然,除了林松在食堂明黄的灯光下赫然发现她脖子上带着山东那条夜以继日赶制的围巾。
青海很后悔没把林松当时的窘相拍下来,他正在档口等着他最喜欢的孜然羊肉出锅。回头见林松一本正经宣读着那首情诗,便立刻混入围观群众和其他人一起猥琐的笑。其实对于这段影像资料的错失林松也深表遗憾,因为当桃子拥著林松深吻的画面林松想一定是很有镜头感的。眼毒的青海也一眼认出了那条稳稳搭在桃子颈上的围巾,于是他开始夸张的笑以至演变成尖叫,成为继林松之后被争相围观的对象。桃子在林松的逼供下表现的非常沉着,对于林松的疑问竟然毫无搪塞的一一应答。这个世界真小,就甭说一个学校了。原来桃子竟然是山东的老乡,兼青海第一个妞的上铺。
山东对于这条围巾的解释更加干脆,毛线留着浪费。
桃子对于接受这条围巾的解释却是,织完了不带更加可耻。
于是在一整套关系捋顺之后,那个校情人节是林松他们四个人一起过的。在排着长龙的电影院门口等了一个半小时,又在人满为患的放映室里看了场百无聊赖的电影。桃子期间指着紧邻座位的青海和山东,说他们真像一对儿。林松侧过头看了看,其实林松觉得像父子。
情人节过后就是期末考试,宿舍里顿时安静了不少,那些打牌或者打游戏的喧嚣都变成了一盏盏亮到后半夜的台灯,有的人啃书,有的人在预谋一个周详的作弊计划。山西也在这个时间里回来,当了一个礼拜的常住客。有人竟然做起了生意,到处兜售英语或者高数的试卷。山西买了一份,又连夜雇了一个枪手把答案写出来,翘着二郎腿胜券在握的看山东给林松和青海恶补。
考场里的八方神仙归位,各显神通,林松恍然醒悟原来大学的考试考得不是题,而是作弊功底。山西在出考场的时候兴高采烈的跟山东说答案是对的,他对那些题有印象。山东在看过他的试卷和对比了他的考试号之后,很遗憾的通知山西,他的座位是A卷,而答案是B卷的。次年的考试山西牢记前车之鉴,特地按照单数的考试号买了A卷答案,只是运气不佳,碰到了奸商,卖给了他一份去年的答案。山西说难怪他纳闷说怎么每年的题都差不多,还以为是出题老师偷懒。当然那也是后话了。
成绩下来那天林松很意外的全部绿灯,山东和青海在祝贺林松的同时不忘安慰山西有人过就总会有人挂科的。山西的回答林松到现在还记得,他说作为全班唯一一个全科都挂的学生,他感到压力很大。
考试结束就是比平时还过分的闲暇,思乡心切的人都是在进最后一科考试的考场前就把行李收拾好了的。青海因为路途遥远,又想好好感受下中原的风土人情,于是决定留下随便找个活在这边过年。山西在林松跟山东桃子买票的时候都已经到家了,把桃子托付给山东林松是极其放心的,而山东织那条围巾的毛衣针的多功能用途林松却没告诉桃子,送他俩上火车的时候,桃子居然很动情的把围巾挂在林松的脖子上,让林松好好照顾自己,于是林松挥手,眼泪已经快溢出来了,桃子以为林松舍不得她,抱着林松直到临开车才放开,林松想哭的原因不是因为舍不得一个寒假的分开,而是感叹命运很多事情是躲也躲不掉的,就像这条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