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一过,气温彻底迈进了夏季这个坎。学校各种名不见经传的社团也纷纷冒了出来,开始轮番举办形形色色的消夏活动。林松和山东常常吃过晚饭后,踩着拖鞋在人群外头听拿着麦克风的人嚎几嗓子。后来这种消夏晚会的形式由于节目匮乏,便又改作了多种形式的交友舞会,以便让那些单身的男女青年顺利摆脱长夜独守空床,或是满足那些已经恋爱却耐不住寂寞想来寻求刺激的人的需要。这些舞会很对山西胃口,他也选择在傍晚拎着一袋子雪糕找个长椅坐着观摩那些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妞。直到舞会散场,才悠闲的溜达回寝室,留下一地的冰棍筷子。
林松对他的行为感到诧异,于是问山西:“为何迟迟不动手,回头好的都被人抢光了。”
山西说:“但凡是好的,还能留到现在吗?别看一个个水灵的跟花似的,保不齐有心里或者生理的各种问题。”
林松说:“有没有问题不是问题,你应该考虑的是人家愿不愿意跟你的问题。”
山西表示愿不愿意无所谓了,他坚信杨双早晚有一天哭着回来向他认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他腿求他原谅自己。
林松说:“你这描写的还很形象,八成已经幻想多少回这样的情形了吧。”山西点点头:“别说她跪着求我了,有时候做梦都梦见杨双,醒来之后都有一种想跪着求她回来的冲动。”
山西这么久以来晚上睡的都不踏实,自打杨双消失,他经常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他在上铺辗转反侧的。早上醒来床铺边上一地的烟头。山东说杨双真的成为了山西心里面的一个死结,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说完之后山东叹着气把那些烟头扫出去,回来跟林松说,山西这小子疯了,一晚上干躺着能抽多半包烟。
于是林松和山东总是硬拉着他陪林松他们去那些舞会旁边转悠,希望能借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山西倒是不拒绝,还是色迷迷的对着小妞的大腿品头论足的。不过他的点评越来越言简意赅,从大一时能滔滔不绝讲半个小时,到现在仅仅就用一句‘嗯,挺好看的’来概括了。山东硬着头皮去帮山西要了不少电话号码,山西却说根本就没那打算。林松问山西之前不是还往衣服上写找对象呢么。山西摆摆手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总觉得杨双根本就没跑远,说不定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如果杨双真喜欢他,肯定看见那衣服上的字就吃醋了。没准就会回来了。
山西这段话把林松和山东都感动了,从前山西趾高气昂的穿梭在各种小妞之间的身影历历在目的,那个整日嬉皮笑脸对着漂亮妞吹口哨的胖子,随着时间一点点改变了,其实时间改变的不只是山西,林松和青海哪怕山东。都已经褪去了大一时候的青涩,偶尔翻起那本记录他们仨语录的本子,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嬉笑怒骂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一片片的空白,那一页页纸面上的空白,慢慢的渗透到了生活中,成为那些毫无亮点稀松平常的对话。
大天有天下午兴冲冲的来找山西,说一个什么社办了个化妆舞会应该挺有意思的。问山西要不要去长长见识。林松和山东也对化装舞会充满了好奇心,就都跟着大天去了体育馆。
体育馆里已经被人布置成了一个舞池,一票子人在里面蹦跶。一个哥们带着耳机摇头晃脑的放着迪曲,动作夸张又投入。山西径直就走了进去,谁料被把门的拦住了,说:“化装舞会不化妆不允许进场。”
山西指着自己的脸说:“难道你没看见我擦了粉吗?”
那哥们盯了山西半天说:“化装舞会是让你打扮成某个形象,不是化妆。”说完指着人群说:“得像他们一样。”
山西的个性一向如此,越是觉得针对他而为的事情,越要跟你对着干。于是山西转身回了宿舍,竟然脱光了衣服换了条泳裤出来,临走还带上了山东带来的潜水镜。
山西这一路颇有大腕风范,面对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毫无畏色,反而很从容的跟人招手。山东拉着山西说:“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丢这个人了。”
山西说:“这不丢人,被人赶出来才算丢人呢。”
林松和山东深知山西的个性,知道也是劝不住,便只好无可奈何的跟着山西回了体育馆。
把门的那哥们见了山西的样子,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过手还是下意识的拦着山西。意思就穿一泳裤就更不靠谱了。山西把潜水镜朝脸上一扣说:“妈的我化妆了好吧,我现在是蛙人,蛙人你懂吗?”
那哥们脸都绿了,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于是山西把潜水镜一摘说:“那我现在扮演的是海尔兄弟。这总行了吧?”
说完山西也不管那哥们的说什么,愣冲冲的就杀进了人群里。跳舞的人对于突然造访的泳裤男很是吃惊,瞬间泳池的中央腾出了一快空地,都围在周围看着山西。山西若无其事的跟着节奏开始蹦跶,兴奋之余竟然带上了泳镜上肢做出了游泳的姿势。大天带头叫牛逼,人群里就开始有人附和。场面一下子火爆了起来。
那天林松和山东看的目瞪口呆,傻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好再山西就只跳了一会,任凭人群中高喊‘再来一个’,也只留下一个背影急流勇退了。临了山西对着把门的那哥们说:“不就是个化装舞会吗,我之前来其实扮演的是便衣警察,重案六组看过吧?说完还比划了一个持枪的姿势。”林松看向那哥们的表情,已经死机了。
山西的这次举动又成就了他在学校的一个神话,走在校园里,经常会碰见陌生人跟他打招呼。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能听见后面的人小声议论山西那天的壮举。据说那个社团第二年再也没办过化装舞会,因为山西后继有了不少人,美术系的一些人甚至把化装舞会当成了行为艺术的表演舞台,各种千奇百怪的扮演都出现在了此后的舞会中。林松和山东曾经去看过一次,赫然发现一个哥们和山西的打扮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点是山西那天的姿势是蛙泳,这个哥们是自由泳。
那年的高温席卷了整个华北地区,连山东都开始抵挡不住闷热,一下午也坐在宿舍中央堵着电扇吹,林松他们将门窗全部尽可能开到最大,却依旧在外面曝晒的阳光下得不到半点凉意,偶尔有风吹进,吹在身上都是又潮又粘的,只好失望的任由风夹着男寝特有的味道盘旋而出,消失在楼道深处。
气温的逐渐升高导致山西恨不得每一分钟就跑去水房从头到脚泼自己一身凉水,这样来回若干次后,依旧达不到消除燥热的效果,于是他又把泼水间隔的时间缩短至30秒一次,泼了两次之后发现从宿舍走到水房的时间也要用十几秒,所以干脆搬了个马扎长期驻扎在水房了。
山西成天都是湿漉漉的,身上除了水就是汗。林松说:“你干脆留在水房上班算了,宿舍里跟蒸桑拿一样,蒸完了正好去水房找你搓澡,这样你还能在冲凉的同时挣到一笔外快,鱼和熊掌皆可兼得。”
山西摆摆手示意热的他连开玩笑的心境都没有了,抽完了根烟又匆忙忙的跑了出去,之后林松坐在床上就听见走廊传来一声‘哗啦’,仿佛还夹着山西坑长一声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