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我妈妈被子,满眼都是猩红的血,床单上、被子上全都是的。”乔桑榆颤抖着双唇说着。
秦哲宸拥紧了怀里脆弱、身体轻颤的女孩子,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可以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悲伤和绝望。她的眼泪仿若是坠到了他的心里,颗颗刺心。从未如此后悔当时就这么轻易地松开了她的手,让她独自承受丧母的哀恸。心痛地为她拭去眼泪。
她再也忍耐不住哭声,倒在他的怀里,抖动着肩膀,痛哭出来。一个人的悲伤太沉重了,可是外公比她更加伤痛,他可是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的。她不能将内心的哀恸告诉他,甚至夜半哭泣的时候都不敢出声。人前她还必须装出乐观的样子来。那份哀伤唯有在午夜才被允许稍稍地释放些,可还是如影随形。
秦哲宸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没有劝她不要哭了。因为他知道她需要一场哭泣来宣泄。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等待着她的平静。
乔桑榆慢慢地收住了眼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不好意思地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却被秦哲宸霸道地困住了:“我没事了。”刚才是自己失态了,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司机可是通过后视镜悄悄地看过好几次了。
“怎么没事了。”秦哲宸不舍地睐着她的脸颊,为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忽然保证,“桑榆,乔家欠你们母女的,我都会帮你们追回来的。你放心。”
乔桑榆抬起眼皮,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缓缓地点点头。垂眸,耳边的发丝也自然地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秦哲宸,我能自己来吗?”
秦哲宸不解,自己来,怎么自己来:“你想要怎么办?”
乔桑榆抬头,视线却落在他身后的玻璃窗上:“我还没有想好。但是我想这段恩怨还是我想亲自来了结,可以吗?”
秦哲宸包容地弯起嘴角:“可以,当然可以啦。”凝眉思考了下,“这样,我还是把小孙派给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他办的,直接让他去办了就可以了。至于你准备好了,决定给乔家最后一击的时候,通知一声就是了。”
乔桑榆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底暖洋洋的。一个可以无条件地让你依靠的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同样翘起了嘴角:“嗯,好。谢谢你。”
秦哲宸宠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什么谢谢呀。我只盼着以后你少掉点眼泪。”
乔桑榆不服地微嘟起粉唇:“我又不是娇气包,动不动就会抹泪的。”
秦哲宸笑将开来,将她搂在怀里,从善如流又不掩戏谑地说:“是,我们桑榆才不是娇气包呢。”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喃,“不过,即便是娇气包,我也是喜欢的。”
乔桑榆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推开了:“好好地给我坐好。”
秦哲宸笑笑,也乖顺地没有再招惹她去了。只是紧扣住她的左手,直到下车都没有松开过。
乔羽棋对于乔桑榆的相约是十分的意外又惊心。原本她忐忑了两天,生怕乔桑榆将当年的事情给嚷嚷出去,可她这边还没有安定下来,秦哲宸已经对乔家发难了。看着乔家一次次地败了,她不是没有着急过。不过她还是暗自松了口气,败了的乔家自然是比不过她丈夫家了,以后即便是被奶奶她们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指不定他们还得指望着她的过日子了。可就在她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乔桑榆竟然主动要求约她了,怎么能不让她心惊胆战。她想要拒绝,然而她清楚自己是万万不能拒绝的。她唯有硬着头皮来了。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乔桑榆已经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上,手撑着下巴,似乎欣赏着街边的风景,优雅地如同一道风景线。五年的时间,她褪去了青涩,可也添加了成熟。尤其是身上那股若即若离的气质,总是能够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乔羽棋咬咬下唇,她不得不承认,五年前她虽然看似斗败了乔桑榆,可她知道她输的彻底。五年后,更是没了较量的力量了。压下心头涌出的嫉妒,勉强自己露出了笑模样走过去。
乔桑榆听到动静,扫了过来,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乔羽棋抿抿唇,深呼吸下维持脸部肌肉呈现笑容模样,落了座。可还未等她说话,乔桑榆的一句话就立刻把她勉力的结果挥掉了。
乔桑榆不过是淡淡地瞥过来一眼,就低头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们关系素来就是交恶的。”
乔羽棋笑容敛去,难掩恼恨地瞪了眼她的头顶,暗自磨磨后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受过乔桑榆的奚落,而且还不得不将这种讽刺咽下去。尽管没有当即就拍桌子走人,但是小姐脾气还是在的,扭过头去,不看乔桑榆,也不和她搭话。
乔桑榆看了她明显意气难平的样子,心中一哂,若是五年前的乔羽棋现在已经是站起身来,开始横眉竖眼地责骂她了吧。再高贵骄傲的人,面对生活,都不得不妥协地低下头颅:“听所你在你老公家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
乔羽棋猛地侧目过来,恨恨地瞪着她,气恼地说道:“乔桑榆,你今天专门找我出来就是为了来炫耀的吗?”提起了放在身边的手提包,“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奉陪了。”弯腰准备站起来。
乔桑榆不紧不慢地抿了口咖啡,喟叹:“还真是小姐脾气,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乔羽棋咬咬牙:“乔桑榆,你别以为你拿住了所谓的证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想要去说,大可以直接去说。”像是浑然不在意,气傲地抬脚欲走人。
“你是不是觉得乔家现在已经不值得你委曲求全了?”身后是乔桑榆凉凉的声音道破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乔羽棋顿住了脚步,转身,气急败坏地否认:“乔桑榆,你别太过分了,你瞎说什么。”
乔桑榆将她脸上一闪即逝的心虚尽收眼底,讪笑地勾起嘴角,乔羽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凝望着她的眼睛:“其实就是因为这样又怎么样呢,乔家的人对我来说还不是他们越不好,我越开心吗?不过,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给你伤口上撒盐来的。就是想要和你说件你肯定乐意做的事情。”掀唇一笑,“当然啦,如果你没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找别人的。毕竟乔家不仅仅是你一个女儿不是。”
乔羽棋脸上风云变幻,拧起眉头认真地思考着,眼睛探究地看着乔桑榆,试图在她的表情中寻找到一点端倪。她和乔桑榆敌对的关系,怎么可能会给她好处呢。但是她的神情又不像是作假。踟躇片刻,还是决定坐下来。偏又微抬起下巴,似乎表现自己的纡尊降贵:“你说吧,什么事?”
乔桑榆也不欲和她斤斤计较,嫣然而笑:“其实很简单的,就是请你让你老公收购乔家的股份。”
乔羽棋睁大了眼睛,像是乔桑榆说了胡话一般:“怎么可能。”她老公收购乔家,那她成什么了。她爸爸妈妈肯定不会原谅她的。
“为什么不可能,让乔家名正言顺地成为你家的东西,不是很好吗?”乔桑榆悠然地说道,欠身靠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诱惑道,“即便是你那个二叔再生个十个八个儿子出来也没有关系了。而且你帮了你老公这么大忙,你老公定然会感激不尽的。”
乔羽棋心中一动,她是乔家的长子嫡女,乔家的家业本来应该就是她们姐妹的。可是因为她奶奶一心想要生个孙子出来继承家业。所以当时她们姐妹俩出嫁的时候每个人不过是陪嫁了5%的股份。拳头收紧,不,如果是让爸爸妈妈知道是她在后面捅刀子,绝对不可能会原谅她的。摇摇头:“我不会的。”
乔桑榆诧异地挑挑眉头,讽刺道:“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对乔家还这么有感情,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靠在了椅背上,瞅向了窗外的景致,遗憾地说,“那既然你没有意向,我也就不勉强了。你这么重情重义,那惋惜地通知你,你早点回去和你老公说一声,让他尽快做好准备申请破产。”
乔羽棋脸色大变,眼睛喷射出弑人的光芒,咬牙切齿:“乔桑榆,你……”扣紧了桌子,“你以为秦家这么了不起吗?真的什么都是秦家说了算了。”
乔桑榆扬眉,仿若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得:“秦家当然不可能同时对两家来下手了。但是你认为你老公需要秦家来动手吗?他身边的女人就足够让他破产了。”说完,还佯装惊讶地看着她,“难道你不知道你老公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吗?”偏头似乎认真地思考,“这是排到第几位数了。”
乔羽棋气恨地咬紧了下唇,几乎发白出血了。一口气在胸口乱串。那个该死的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让乔桑榆知道了,又是羞愤又是气恼:“乔桑榆,你别过分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乔桑榆耸耸肩:“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敛起了神色,像是宣誓般郑重,字字掷地有声:“借你的手,来毁了乔家。”眼底的闪耀着恶魔的光芒。
乔羽棋脸色一白,她果然狠。
乔桑榆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当然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无辜的表情,“不过呢,等你老公破产之后,我会把当年你做过的事情告诉乔家人的。到时候发生什么我就只能对你说抱歉了。但是,我可以放过乔家,成全了你这片孝心的。”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因为她相信她给出的一定会是她想要的。
乔羽棋脸上的血色顿失,一阵恐慌,看向乔桑榆的眼光充满了忌惮。告诉乔家,那她奶奶绝对不会原谅她的。不,想象那种穷困潦倒的生活,她是一天都不想过的。可是对乔家下手,她十分的迟疑。心里像是有两只小兽一般不断地进行着斗争,战况从胶着,渐渐地明朗起来。保住老公家占据了上风,心里豁然开朗了。抿抿唇,乔桑榆现在说的好听,但是她怎么可能对乔家说放手就放手呢。定然是哄骗她的。她只有先保全了自己,之后乔家万一真的败了,她才有能力去帮他们一把才是:“我答应你就是了。”
果不其然,乔桑榆暗自一笑,她就知道。因为她相信乔羽棋从来都是自私的,怎么可能去牺牲自己呢:“恭喜你,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伸出手来,“我们合作愉快。”
乔羽棋望着那双纤纤玉手,恨不得瞪出个洞来,又不能不配合着握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刺道:“应该是恭喜你得偿所愿。”
“错了,是我们两个人都心想事成。”乔桑榆不以为然地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