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巍巍,高峰古树,山脉莽莽,峰峦连绵,云雾弥漫,灵禽腾飞,不时从山脉深处中传来数声嘶嚎。
群岭环绕中,一险峻尖峰似仙人遗垂之剑,锋点碧落,穿插云海,秀於群峰,似以凝剑破苍穹。
自上而下,宛如被神明之力所开造的阶梯,似虬龙盘蜒于其峰腰。
往上观望,一座若隐若现,被厚密云雾遮挡住的磅礴巨宫,落座于峰巅。若居高临下,目光扫过涌动中的略显稀薄的雾海,仙武门依山势所建,占地广极,气势恢宏的亭殿阁台映入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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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之中
数位长老都是默作不言,谁也没想到那种地方竟然有天生法骨之人。安派黄源去鲁国边境那种旮角荒远之地招收修炼天赋上佳的弟子,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好带领仙武门的种子率先撤出肃州。
白秋雨双目微敛,长叹摇头道:
“罢了,罢了。”
话落,原本精光闪动的双眸也随之黯淡无光,负手挪步向殿内踱去。众位长老凝望着恍如遭受重创的掌教,不由心头一颤,心中皆是扼叹,
“唉…天生法骨,却不知道是我等之福还是祸!”
各位长老都是相继叹气,随后也都先后离开,许久,只剩下白秋雨寂寥一人的荡魔殿安静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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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武门一门双还婴,在整个肃州,与其余两宗巍巍并立,分庭抗礼。肃州世俗之内由鲁国,齐国,吴国三个国家掌控,而世外则由修道宗门仙武门,龙虎山,园觉禅林扶持,六个势力,划分了肃州共七千三百里的地界。
仙武门百年来,隐隐有肃州宗门之首的势头。可近来,仙武门些许弟子外出遭到不明身份的修士所袭,凶手下手极其狠毒,所有弟子无不是肢体俱断,魂魄俱消。
起初之时,仙武门以为是那些乱沙般的无门无派零散修士,便派出一众修为高深的护法弟子进行伏杀。抓到行凶之人后,那人竟然自曝紫府,反抗如此激烈!这时,仙武门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此事有鬼!
仙武门高层怀疑,此乃针对仙武的示威举动,但苦于无所证据,不了了之。后拟帖宣告肃州内外,仙武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揪出此事主谋!对外作出罢手态度,暗地则派出精锐,密查此事。
过之不久,传出龙虎山文道人也晋升为婴还修士,龙虎一门三还婴。而此时的仙武门,却早已踏入了一个无法脱身的巨大漩涡!
修道者,无外乎需要大量资源!灵石,灵气,天材地宝,法器,修道法诀等等。而争夺这些资源,便是修道者的战斗了。
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为争夺灵石,矿脉,法器这些大打出手,反目成仇,一世恩怨演变世代恩怨,最后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罢手。
龙虎山早些年发现了一处矿脉,谁知,被得到消息的仙武门抢去,两家的梁子就势结下。近些年不断与龙虎山发生争斗,矿脉也就暴露在几家眼中,禅林的和尚和三国国主都心生不满,使得仙武门与其余几家关系岌岌可危,而现在龙虎山三还婴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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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武门的处境并不可观!”
...
荡魔殿
白秋雨的声音回响在殿内。
青烟缭绕,内饰繁美,数盏青灯,烛火摇曳,幽静空旷,落针可闻。
老者望向那道略显萧索的身影,脸上露出愤懑之色,
“秋雨,若是这样的缘由便能让我离开仙武门,你还真是小看了我黄三阳!”
白秋雨转身回首,目光与黄源远远相对,寂静的荡魔殿里回响着脚步声,
“嗒...嗒,嗒!”
越来越近,黄源凝望着那双眼睛,毫不退让。
脚步声戛然而止,白秋雨停下了脚步,望着眼前站立着的倔犟之人,那些往事又如潮水般在脑中翻腾而起。
鬓发墨青,面色蜡黄,身形瘦削,已百余岁的白秋雨身着一袭白袍,神情之中满是阴郁,在寿元增逾下未出现老态。但冰冷眸子的深处却展露一丝细不可查的疲惫之色。此时白秋雨双目微闭,威严沉稳的声音响在黄源耳旁,
“大哥,你何必为难秋雨?此事你又何尝不晓利害关系,“他们”动手,那是迟早的事,快则今日,短则数年。稍有不慎,祖辈的仙武门就将毁於我等之手!”
“白秋雨!当初师傅将我逐出仙武,但我从未记恨他老人家,从未恨过仙武门,可当初师傅逝世,我竟未能给他老人家送终!你念着师兄弟的情分,让我回到仙武做个护山长老。如今仙武门有难,你却让我离开?你想让我黄源背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哼,一群孙子一样的废物,不怕死的就让他们过来,来一个,他黄爷爷杀一个!”
黄源脸上满是不屑,毫不掩饰对“他们”的鄙夷之色。怒气冲天,情绪激愤,指着白秋雨鼻子继续吼道,
“哼!白秋雨,话撂这儿,就按赌约来!若不能,老夫就如你所愿,若是办到了,你就给我收起那心思!我黄三阳,生是仙武人!死是仙武鬼!”
说罢,满面怒色,头也不回,直径走出殿外。
半晌
一切又回归幽静,荡魔殿仍然安静无纷。
...
“生是仙武人,死是仙武鬼…”
白秋雨神情恍惚,嘴里念叨着黄源留下这两句话。
猛地,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阴郁之色一扫而空。面庞上略微的悲哉,也消弥不带,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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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名山脚,白雾仿佛如缕缕蚕丝般相结缭绕,好生缠绵。从下至上,虚薄的雾气,恍如有形般逐渐变得厚密,暮幻缥缈,实有一番仙家意境。
...
两名守山弟子见天边横来一柄飞剑的浮于在山门上空,离地约三丈的飞剑之上跳下一行人,三个少年,一位老者,两个娃娃,一名神色冷峻青年,两个随从一样的持剑护卫弟子。
“见过长老,见过各位师兄。”
两名弟子急忙上前恭道,黄源负手悬立于空,微微颌首,不予理会。两名弟子见黄源这般,便把目光投向冷峻青年,面露尴尬之色。
青年意会,方圆十指紧扣,念着口诀收起那柄飞剑,对夏桀三人解释道:
“宗门长老之下,严禁御空。”
三个少年均是微微点头,原本觉得可以直接乘飞剑入山,想不到竟然有那种规矩,现在看来免不了还是得徒步登山。
方圆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安排罗岐易东两人的归处,身为掌教弟子,心知肚明。这次下山只是黄源和掌教的赌约而已,仙武门也没有招收新门人的打算。
……
黄源仰头望向被无尽雾海笼盖的荡魔峰,只能通过隐隐从那处地方所散发出压抑沉重的威压,才能似乎感觉得到云雾后仿佛矗立着一尊庞然大物。
黄源挑了挑眉头,目光微移,对夏澈说道:
“夏澈,随我一起去见掌教复命。”
三人听得俱是一愣,相互对视,不知所措。
夏澈眼神中带着不解,想要开口询问,话未出口,不等夏澈出口询问。黄源曲指一弹,一团黄色气旋升腾而起,裹住夏澈双腿,虚立於空。守山弟子嘴唇抿了抿,想出声却不敢言。
此时黄源将护山弟子的神情落入眼中,不予理睬,仿佛看穿夏澈内心处的想法,轻缓开口说道,
“那两个小子自有他们的去处,先随我到荡魔殿,事情了结后,我派人送你去找他们。”
夏澈听完略一思索,低头看向罗岐和易东,
“去吧,无须顾虑。”
易东出声道,罗岐也在一旁附和。夏澈得到答案,这才回身,低头跟在师父身后。
黄源眼角余光扫过地下二人,一个送了火云精的废材,一个是因夏澈拜求,才收下的资质平平的小子,心中实在生不出任何搭理的念头。
“方圆,把他们二人送去本草堂。”
青年欣忙受命。
“恭送长老!”
话毕,师徒二人向被云海缭绕的峰顶飞去,渐远。
被搁置伫立于原地的二人则被带到宗门之内。过了山门,几人踏上远处悬於檐下,镌刻着仙武门三字的青铜匾之下的石阶。
易东淡漠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惆怅之色,苍白憔悴般的病态面容上,仍旧是古波不惊。罗岐也并未言语,但神情满是抑郁,显然,心中也有秘密且说道不得。
少顷,众人抵达仙武门宗内,着眼望去,
“丹朱翡翠见玲珑”。红墙绿瓦,殿阁亭台,飞檐璃柱,尽在此言。
四周广敞,仅有数根石柱林立,只见其石柱上刻画日月星云,山海柏竹,龟鹤相凝,龙凤随舞。庄严肃穆,玄奥神妙的感觉不可抑至的在两个少年心底凝散。
广场中央筑制一青石巨台,台中置一尊山铜香炉,高五尺,拜会天地,燃奉三香。
正前约莫八百步远,由圆木架构而成的崇德亭内,师长模样的老者正在对一群盘坐于地的弟子们讲解术法。心无旁骛,沉迷于道法中的一众弟子并未发觉汤纣等人的到来,师长模样的老者也未有任何动作。
罗岐几人脚步未停,径直从崇德亭内穿插而过。尾随着方圆走过搭架于湖面之上的木走廊,避过房前设有清泉假山,怪石嶙峋的宗门内殿。
多经转折,来到一处花草堆簇,恬静宁人的小院,匾首上书,“本草堂”。
几人停下脚步,站立于此,只见得小院的内屋房门紧闭,不见有人影。
青年朗声诉道:“弟子伯方圆拜见羸长老!”
过之许久,原本紧闭的房门倏地打开。面相普通,身形佝偻,鸡皮鹤发,着饰丹服的陂足老者慢嗒走入庭院。
双手携在身后,耷拉着眼皮,眼睛从汤纣二人身上扫过。随即,青年修士张嘴欲言,想要将缘由告知羸泰。
陂足老者抬手虚按,示意青年无需多语。青年见状,却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羸泰缓缓开口,
“你先退下去吧,这两人便交给我了。”
青年见羸泰如此,也识趣得很,拜退一声,留下二人便转身原路返回。
易东罗岐两人一路上缄口不言,易东生来性子淡薄,不喜言语,来此路上也只是闲逸的打量着从未见过的风景。素日话语颇多的罗岐似心中有事一般,面布郁色,默声不语。
易东眼神在庭院徘徊,视线最终停留在眼前的丹服老者身上。面貌平淡无奇,能让旁人留下印象的也只有他是陂子这一点。
陂足老者自伯方圆离去后便伫立原地,不曾远去,只顾打理着花草。其余两人也站立原地,未发一言。
……………
稍逊间,时逝如梭,黄昏欲至,血色欲浓,天色渐黯。
夏澈还没有来寻他们,罗岐口中的唾液早已咽的不耐烦,心中暗暗问候,细不明说。
许久后,羸泰停止打理花草的双手,缓缓转身后一步迈出进了房去。他不曾看过他们一眼,仿佛罗岐和易东从没来过一般,可空气中留下的声音却展露无疑,淡淡的话语随着身影在易东的视线里逐渐消失在空气中。
“这院子里还有间闲置下来的厢房,且予你二人作安身之处。再等些日子,我们便挪到大一点的院子里,嗬嗬,多出人来到不习惯了。还有,暂且称我泰先生吧。”
语渐消弥,房闭声涩,略显狭小的庭院中,簇放着的花草点缀着院子,为这里添上郁郁生机。不止二人,哪怕之前的方圆,也只会觉得这是一处盎然宜人的秀美花圃。
其实不然,这里繁盛开放的每株植物,都是能让无数修道者疯狂抢夺的天地珍宝。
珍物蒙尘?浊目愚钝?无人可识?贻笑凡夫?
否然,为何?
只因,灵物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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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打着满屋岁月消逝留下的厚厚证据,让其缓缓荡下,四处腾飞。
微微眯眼,抵御漫天飞舞,渐翌消泯於地的堙尘。扯动上衣,轻轻掸落衣服上的脏物,这里没有一丝厢房的模样。至少,现在没有。
待尘埃落地,诸浊消倾,晃来晃去的两道人影在这已不知闲置了多久时间的厢房中忙碌。
“嚯!站了那么长时间,还让咱们帮他打扫一番,呼,这老头真打的好算盘。”罗岐气喘吁吁,抬起手臂,擦拭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一旁少年,也是溢出些许汗水,不符合苍白面容的漆黑若墨般淡漠眼眸深处,露及缕缕慨色。无人可知,少年那异常悲恸的神情源因何处,就像无人知晓他时常流露出的惆怅一般。
易东清秀的小脸上不可置否地露出微笑,可那妖异的苍白脸色和那悲怆的气氛,却不适宜的击溃露於脸上的那抹笑。
…………
“要说仙武门这么大,却这么小家子气,也没有安排什么好地方,那个方圆把咱们扔这就撒手不管了,要是被人贩子拐去他赔啊!哼,肯定没少干这事,看他长的贼眉鼠眼的样子………”
夜,凉如水。
时辰似深,黯光透窗,玉盘高悬,星汉点点,白色月华散落於地,几许暮静的深深庭院中,叶影森森,风声朔朔。
罗岐那气鼓鼓的埋怨声,穿过房门,落入院子里两个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影耳中。
夏澈瞄了眼给自己带路,现在脸色不太好看的青年,赶忙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吐了吐舌头。方圆呼吸变得急促,平淡无波的声音由口中吐出,
“夏师弟,为兄还有要事处理,就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就走,但是夏澈似乎听到方圆出了院子时,嘴里传出的诸如“小兔崽子”之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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