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迟疑着,往疗养院的大门口靠近,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正从疗养院的青石阶上走下来。
是韩一芊!
盛泽天更加疑惑,他看看韩一芊,再看看躲在角落的男子,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个男人手里抱着个小玻璃瓶,是那种输液之后废弃下来的瓶子,里面盛着满满的液体,他见韩一芊出来,便开始紧张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拔开瓶上的塞子,静静的等待着她的靠近。
盛泽天的脑子“嗡”的一下,赶紧朝门口跑,无奈距离门口处实在是有一段距离,眼看着韩一芊就要出来了,盛泽天连忙边跑边喊!
“韩一芊!往回跑!快跑!”
韩一芊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便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快跑!”远处有人不停地在喊。
韩一芊一边顺着台阶往下走,一边心里在奇怪,向左看去,只见盛泽天打远处跑来,指着自己的右边大喊着什么。
盛泽天?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让她跑呢?
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难立刻做出决断的,何况韩一芊方才还心情大好的等着回家去尚叔叔家呢,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终于踏出了门口,韩一芊才惊觉自己的右方正站着一个人,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子,他正诡异的盯着自己,手里抱着个瓶子,瑟瑟发抖。
韩一芊被他的目光吓到了,赶紧向后退了两步,这时,这个男人才颤颤巍巍的向自己靠近,手里的瓶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太可怕了!他的眼神,像这个疗养院里犯了病的精神病患者!
难道真的是犯了病的人偷偷跑了出来?想到这里,韩一芊下意识的往盛泽天的方向跑,那个男人本来还在害怕犹豫,见韩一芊跑起来,他便也像发了疯一样追上来。
“****!”盛泽天见那男人追着韩一芊,心如焦炭!便更加快步的跑向这里!
“盛泽天!盛泽天!”韩一芊害怕极了,她不停的叫着盛泽天的名字。
盛泽天终于追了上来,一把将韩一芊拽到了身后,可是力气太大,韩一芊没站稳,脚一崴就倒在了他的脚边!
肩膀处传来锥心的痛,韩一芊捂着肩膀倒在地上,脸上沾了些薄土,狼狈极了。
关悦紧随其后,虽然他也很害怕,但侯艳茹说,只要把这瓶水泼到那个坏女人脸上,她就会高兴,她一高兴,每个星期日都会来看他的。
盛泽天没有功夫去扶韩一芊,上前一把揪住关悦的领子,狠狠一甩,将他摔倒在地。
一声清脆的声响,关悦手里的瓶子也摔到地上。
“有病吧你!”
盛泽天破口大骂,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对韩一芊做什么,反正不是好事,他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蹲下来揪住关悦的领子,刚要扬起拳头,却听到韩一芊颤抖的声音。
“盛泽天?盛泽天我的脸溅到了什么?好痛!”
盛泽天闻言回头,只见韩一芊倒在地上,右脸颊溅上了一小滩液体,他看了看她脑袋附近滚落着的瓶子,心里暗叫不好!
牧锦年急匆匆的赶到医院时,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媒体赶来了。韩一芊最近在选秀中风头正劲,这次的被泼硫酸毁容的事情势必会挑起轩然大波,记者们像是被腐肉所吸引的蚂蚁一样蜂拥而至。
牧瑾璇也闻讯赶到医院,紧随哥哥身后。
病房门被打开的时候玻璃门差点没被震碎,护士吓了一跳,只见牧锦年阔步走来,脸上的焦急与惊恐跃然浮现。
韩一芊的右脸上被涂满了白色药膏,白色药膏下面隐约可以看到已经变成褐色的肌肤。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显然因为剧痛而哭过。
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心头,牧锦年脸色差到了极点。
“锦年!”
她见他来了便伸出手来,脸上的疼痛混杂着委屈和害怕都汇集成了眼泪。牧锦年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截断她脸上的小溪流,心疼的望着,“乖,别怕,我来了啊!”
“锦年!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我感觉好疼好热,怎么待着都不舒服,锦年,我好害怕!”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几乎是觉得除了牧锦年,所有人都会害她。
牧锦年坐到病床上去,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哄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在这呢,不要怕,医生说根本不是浓硫酸,而且烧伤的面积不大,只是右脸颊上的一小块,是可以通过手术修复的,所以不会毁容不要担心。”
还好,还好是脸受伤了,只要性命无忧,就是万幸。
牧锦年震惊而温柔的抱着受了惊吓的她,胸腔里却涌动着滔天的愤怒。他的眼神却落在了病房里一直守着的盛泽天身上,让盛泽天不禁打了个冷颤。
盛泽天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面色还很凝重,似乎还在后怕。
“到底是谁!”牧锦年几乎是从牙缝中问出的这句话。
到底是谁,把她吓成这样!
盛泽天犹豫了半天,才拿出手机,把拍到的照片给牧锦年看,凌乱的陈述着事情的经过。
牧锦年只是静静的听着,接着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盛泽天知道,牧锦年的沉默大概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猜测是一致的。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受惊不小的韩一芊,她趴在牧锦年的肩上,揪住他的衬衫不肯放手,那张本来漂亮的容颜已然留下了一块黑褐色的痕迹,让人看着心焦。
“锦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盛泽天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如果他当时机灵一点,反应再快一点,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牧锦年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的在韩一芊耳边说道:“乖,别怕,我出去和盛泽天谈点事,你先躺一会儿”
他话还没说完,韩一芊就哀求的打断他:“不要!锦年不要走!求求你抱着我!”
她更加拼命的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
盛泽天一抬头便对上了韩一芊的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眼睛居然开始充血,巩膜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那是极度紧张之后才会有的病态!盛泽天再也呆不下去了,快步冲出了病房!
阴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盛泽天将手撑在窗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强烈的愧疚将心口戳了个洞,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侯艳茹会如此的心狠手辣!韩一芊纵有再多不是,她也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子!何况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如果真如他所猜测,那么那个修车工正是韩一芊的父亲!
盛泽天将手指□头发里,想要歇斯底里的喊一声,却张了张嘴,失了声响,他一拳砸到墙上去,剧烈的钝痛由手臂袭遍全身,却掩盖不过心里的难受。
周晓雨?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你?
牧锦年抱着韩一芊躺在病床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脸,韩一芊察觉到他眼中的异常,焦急的问道:“锦年,我很丑对不对?你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
他望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神,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这让韩一芊一头雾水。
“本来也不怎么好看的。”他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韩一芊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失落的一闪,眼泪就又开始泛滥了。
“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牧锦年也心疼啊,可他还是得装作不打紧的样子,这样才会消除她的恐惧:“我现在要是真给你一面镜子,你肯定会被一只红眼兔吓死。那多不值!”
“老公,你实话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毁掉了?”
“毁掉了?看来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毁掉了,你看这个。”牧锦年掏出手机百度了一张被硫酸毁容的面目全非的照片,放到韩一芊眼前。
韩一芊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见到那样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啊”的一声尖叫,用手捂上眼睛缩进牧锦年的怀里。
牧锦年见她胆小如鼠。不禁嗤笑出声,顺势抱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安抚。
“看到了吧?这才叫毁掉了,你再看看你……”他将手机翻到背面,用手机上的镜面照在韩一芊的面前,韩一芊慢慢睁开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可能由于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毁得实在是太惨,所以看到自己那块小小的伤痕的时候,意外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毁掉了吗?”牧锦年故作轻松的挑起俊眉。
韩一芊乖乖的摇摇头,绷紧的情绪这才得到舒缓。
牧锦年的心也跟着暗暗松懈下来,用手掌摸摸她的黑发,说:“乖,听我说,谁也不能毁了我的芊芊,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她的心头一暖,抽抽鼻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忽然就觉得心底的天空开始放晴。
“妈妈说的对,那个疗养院太偏僻,以后我一定不会自己去了,那个精神病真的好可怕,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牧锦年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告诉她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拳头暗暗在握紧,他有沉如千斤的秘密想要告诉她,又怕伤害到她。
护士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开始为韩一芊输液,她一直很害怕打针,所以牧锦年便用大手替她遮住眼睛。
针头缓缓的进入血管,那红色的血液稍稍倒退进透明的胶管里,又重新灌进她的身体里。
牧锦年有些失神,他几乎能够清晰的想象到,如果韩一芊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恨不得将自己身体里,留着的侯艳茹的血液,全部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