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事先不知道您来,我给您倒杯水去”
“叫什么大爷,你应该叫我爷爷?”
“爷爷”
“唉!这就对了!我孙子都四个多月了吧?”牧光耀一脸欣喜的盯着韩一芊的肚子。
韩一芊心里发毛,这个老大爷根本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牧锦年的长相与他实在相似,所以这老头应该没骗人。
“嗯,您怎么知道的……”
“牧瑾璇告诉我的。要不是那丫头大发善心突然来疗养院看我,我还被那个臭小子蒙在鼓里!”牧光耀说:“我这些年为了他的婚事****不少心,他也一直不肯找。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为牧家开枝散叶。”
“呃……我还是给您倒杯水去吧!”
“不用,你别动,我去给你做晚饭。”牧光耀撸起袖子就往厨房走。
牧锦年赶到家的时候韩一芊和牧光耀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牧光耀老了,手脚都不大利索,笨手笨脚的把鸡腿丢到锅里去焯,却因为动作过大而将滚烫的开水溅了韩一芊一身。
“丫头你没事吧?”牧光耀连忙丢下铲子去看韩一芊,只见她手腕处被烫红了一小块,怕伤到他未出世的曾孙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好了,急得团团转。
“没事的爷爷,一点都不疼。”孤单了好久的韩一芊温柔的笑起来,家里冷清惯了,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话唠似的小老头跟他一起做饭,其实也挺好的。
韩一芊刚要将手腕上的红肿用毛衣袖子盖上,却被人一把抓住,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许久未见的眼。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他怎么会突然回家?
“遮什么,上点药膏去。”牧锦年深不见底的深潭划过一抹心疼,眉头微微聚拢。
韩一芊傻愣愣的被他握着手腕,站在灶台边,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脑子整个都木掉了,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我叫你去上药。”他又重复了一遍。
韩一芊傻呆呆的“哦”了一声,回到房间去了,刚一转身就听见牧锦年不悦的对牧光耀说:“爷爷,你来做什么!”
牧瑾璇打电话说爸来了韩一芊这儿,牧锦年就开车过来了。
牧光耀换上一副生硬的口气,和与韩一芊对话时的慈祥判若两人:“我来我儿子家看曾孙子!怎么?你还要把我撵出去?”
牧锦年软声道:“爷爷,看您说的,我哪敢啊,我是说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跟你说得着么我?我整天在养老院里你们俩一个月也不来看我一回,我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你们俩都不愿意见到我这个糟老头子,但我有曾孙子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牧锦年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爷爷尽管非常疼爱他和妹妹,但是专横封建,容不得晚辈们顶嘴。
见他不说话,牧光耀又板着脸教训他:“听韩一芊说你已经有一两个月抓不到影了?你跑哪去?啊?你不知道韩一芊现在怀着我们牧家的子嗣吗?”
“爷爷,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牧锦年顿时头大。
“别叫我爷爷!现在就韩一芊可以叫我爷爷,我没你这么混蛋的孙子!”
“我不回去!我要给我孙儿媳妇一日三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你要是忙你就忙你的去!”
“您在这我怎么放心……”
“你怎么就不放心了?我又不能吃了韩一芊,你赶紧忙你的去,不过晚上你必须给我回家!”牧光耀老了老了,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牧锦年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牧瑾璇电话。
“怎么样?哥,爷爷在你家挺老实的吧?”
牧锦年咬牙切齿:“牧、瑾、璇!你有种!”
“哥你这是哪儿的话呀,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嘛,你窝在公司吃了那么久的外卖,如今一到家就有人给你做饭吃,多舒服啊!”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客气,都是一家人,妹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替我跟韩一芊问好啊!”
牧锦年狠狠的挂断电话,恨不得把牧瑾璇的伶牙俐齿全部拔掉!
韩一芊站在卧房里的药箱前用棉签上着药,耳中听着房间外的对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侧面反映出了他不想回家见到她的意思。
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烦躁的烧,又被水给浇灭,空留惆怅的青烟升腾缭绕。
背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进来,让背对着门口的韩一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熟悉的气场占据了整个房间,压抑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防线。许久不见,连眼睛都不知该不该往他身上放。
韩一芊就一直僵硬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手腕上的红肿也不知道疼了,棉签摁在皮肤上的力道因为失神而加重,却比不过心里的酸楚。
“疼吗?”他的声音在背后上方传来,听不出什么情感。
简单的两个字,久违的关心,却让韩一芊的鼻子瞬间就酸了,眼眶里热滚滚的,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企图将泪水收回去。
她突然很不想面对他,这个屋子偏偏又这么小这么静,让人无所遁形,眼泪还是没出息的掉了下来,就连抽鼻子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让他给听见。
然而牧锦年已经听见了。
韩一芊抿了抿泛白的唇,不做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明明念他入骨,如今他这样近,近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怎么又突然有一丝恨他呢?
“去哪?”他拉住她的手臂。
韩一芊任由他拉着,僵硬的背对着他。
她能去哪,这么久以来她守着这冷清的屋子画地为牢,期盼他有一天能回来。而他却真的不要她了,怕不是在外面和那天在夜店里亲热的女人乐不思蜀了吧?
韩一芊心下抽痛,嘴一瘪,一股委屈涌上眼眶,坠成两行泪落了下来。
牧锦年见她这样,也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心疼万分,扯过她搂进怀里,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掌抚上她的黑发。
韩一芊就这么被他久违的疼惜弄得愈发委屈,多日以来的情绪系数爆发出来,脸贴在他穿着V领毛衣的胸膛上失声哭泣。
混蛋!牧锦年你个混蛋!
为什么和他生了这么久的气,为什么要故意气她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又带着温柔回来。
他拥着她,突然所有的一切都不想去计较了。仿佛那些乱七八糟的猜忌和怀疑从来没有发生过。
牧锦年放开她的腰身,缓缓的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韩一芊马上别过头去躲开了。
好吧,看来有人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碰我,你都亲过别人了。”韩一芊恨恨的说。
牧锦年无辜的看着她吃醋的样子:“我那时、我那时在跟你生气,特别生气。”
“反正你已经不要我了,对我失望透了,要不是爷爷的关系,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我没你也能活,可最后我输了。”牧锦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他的输,输在一场雪上。
今早的一场小雪让公司门口的一小段矮台阶挤满了薄雪,中午太阳出来之后雪融成冰,让台阶上覆盖了一层湿滑的冰霜。
牧锦年从台里往出走的时候,前面的一个女孩子脚一滑险些摔倒在台阶上,幸好身旁的男孩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女孩站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紧紧的抱住男孩的胳膊,再也没松开。
他在他们身后站了好久,突然很担心,因为,他家的小区门口也有这样一段矮台阶。
她的脚应该开始浮肿了,说不定也会摔倒,所以他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争吵有时,温情有时,失望有时,相依有时。这是就深爱,从没有道理可循。
韩一芊靠在他的胸膛里蹭了蹭,也不去计较了。
恋人经常争吵,是因为和好之后会比之前更加深爱对方。
韩一芊暗暗的想,她应该去找江赭炎谈谈,为了牧锦年,这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牵制她。
和好的结果就是比之前更加亲密,他对于韩一芊来说似乎没那么难以捉摸,现在她总是试着和他敞开心扉,两人也竟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说到新婚,他们好像还算是非法同居呢。
这几天爷爷经常来家里,做做饭,唠叨两句,让变身家庭妇女的韩一芊有了伴。
而牧锦年虽然很忙,也总是尽量早些回家。他的职员今晚结婚,牧锦年作为领导自然要去参加答谢宴,所以应该要到很晚才能回来。
韩一芊一个人在夜晚的街上闲逛着,挑几件新生婴儿用品。
牧锦年的电话打来,听得出他那里一片喜气。
“在哪呢?”他问。
“在恒隆广场,我想给宝宝买点东西。”韩一芊没有多说。其实她想和他商量来着,问问他什么牌子的奶瓶比较好,问问他喜欢给宝宝穿什么颜色。
可他似乎真的不太喜欢孩子,韩一芊就没让他费这份心。
牧锦年低低的笑了:“其实那些东西你不用着急的,等我儿子生下来,他太爷爷和小姑一定帮他置办得比你要精细。”
韩一芊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我儿子”三个字的时候,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扬起来,完全没有看到身后一直跟踪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你在哪?”他很想看到她。
“帝都大酒店,就在你附近。”牧锦年从落地窗外往广场上看,恰好看到了她,只见她穿的像个球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广场上,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傻笑,最后停在了广场中央的小亭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