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之后他的手臂上多了好多道血痕,有一块甚至破了皮肉渗出了血,然而他累极了,趴在她身上沉沉的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意识渐渐回转,眼睛刚刚放开一条缝隙,就看见她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从破旧过时的包里拿出创可贴。
她大概是因为晚上的粗暴而怕极了他,又或者是害怕恩客看到自己身上有伤而怪罪下来,所以为他贴创可贴的样子才会那样入神那样好看,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他正睁着眼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牧锦年假装动了动,她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他。
他记得那个眼神,单纯如白纸一般,恐惧,怯懦,像个被人拔去全身的刺却依然要反抗的楚楚样子。
那是韩一芊最初的样子。
牧锦年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她,她的眼睛一圈都是红着的,似乎刚刚哭过,身上还穿着三点的黑色内衣裤,上身披着白色的衬衫。
刚刚哭完又抹抹眼泪替客人处理伤口的女孩,似乎有点意思。
牧锦年心头一软,便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冲着她勾了勾食指,“你,过来!”牧锦年心头一软,便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冲着她勾了勾食指,“你,过来!”
当时虽很久不近女色,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当年对待女人时,纨绔公子哥的态度。他意识到这个勾指的动作实在花哨,便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
韩一芊已经把昨晚的鬼一般的妆容洗了去,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展露无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听话的走过去,拼尽全力的掩盖住自己的恐惧,扬着下巴像个竖起毛的小猫一般走到他跟前。
只见牧锦年拿起床头柜里的钱包,抽了几张红色钞票递过来。
韩一芊当即鼻子就酸了,自尊心轰然倒塌,红着眼圈,却逼着自己没有流一滴泪。
她反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不准哭,这是她应得的,以后这样被人睡过了就砸钱的日子多得是,这是第一次,所以不要哭!
接过那几张羞辱的钞票,转身就想马上离开却不想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
“去哪?”嗓音懒懒的,痞痞的,明显是餍足后的调调。
韩一芊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不是已经把钱给她,打发她走了吗?
牧锦年瞥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耐烦的掀开被子,一小滩红色的血迹赫然呈现,不自觉的怔了下。
那片嫣红,使得韩一芊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
牧锦年按开了一只打火机,点了支烟,悠闲的坐在那里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烟雾丝丝袅袅的飘过他英挺的鼻梁。
只听见他慵懒的说:“钱你拿去赔给宾馆,剩下的请我吃早饭!”
记忆中的他们的初夜就是这样的,少一分晚一秒遇见,两个人的生命就将大不相同。
于是现在身份转变,她和他这样亲密与真切,夜色又这么重,韩一芊着实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牧锦年将她的头发擦完,便将湿毛巾送回了浴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韩一芊已经平躺在了被子里,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见他过来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她很紧张!
牧锦年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几乎她每一个细微的连接着内心的小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于是他打开一本杂志,翻到广告一栏,掀开被子坐在她身边,她躺着。
“这是我公司广告,有什么意见要提吗?”十分诚恳的问她。
其实哪里有什么意见要提,只是照顾到她紧张的情绪,他才转移的话题,他本就不是一个特别会找话题的人,只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
韩一芊果然暗自松了口气,将两个枕头都垫在脖子下面,“汽车广告我不懂的,我不懂。”
“那就挑你懂的说。”
“我真的不懂。”韩一芊拿过来研究半天,随口说了句,“这个男模特挺帅的,好有型。”
牧锦年面色一阵,粗鲁的拿过杂志,仍在一边,不满的嘟囔:“娘里娘气的,哪里帅了!”
“男女审美不一样好吧,我看着就是挺帅的……”韩一芊不服气的瞥了他一眼,故意气他般说了这么一句。
“那我呢?”某人语气闷闷的,听得出来心里很是不爽。
“你什么?”韩一芊有的时候神经真的很大条。
“我算不算?”这个女人平时看着挺灵透的嘛,怎么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牧锦年闷闷的想。
韩一芊假装很仔细的审视了他的脸,目光流转持续了三秒,然后摇了摇头。
牧锦年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憋闷的躺了下来关了灯。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灯光也熄灭了,韩一芊转头看了看背对着她躺着的男人,忍不住偷笑起来,用脚尖碰了碰他的小腿,“喂,生气啦?”
“没有,睡觉!”这口气,说不生气,谁信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用帅来形容,要用‘完美’才行。”
牧锦年背对着她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笑来,但很快就收了起来,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累了一天,不困么?”不困的话,得干点别的。
“哦,困了,晚安啦。”韩一芊赶紧的闭上眼睛,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
某人不死心:“要我抱着你吗?”
“不要了,天气挺热的……”
过了好一会儿,床的另一侧都没有回答,韩一芊以为他已经睡了,有些悻悻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只听见他下了床去,她微微睁开眼,见他拿起空调遥控器,按钮被按得“滴滴”的响。
调完空调之后,满意的钻进被子里,韩一芊只觉得一股冷气慢慢袭遍周身。
这个男人是想把房间调成冷冻室么?
韩一芊不自觉的闭着眼睛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只听得身侧的男人又执拗的问了一遍:“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韩一芊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将手冲着他伸过去。
牧锦年的身子便立刻凑过来,将她满满的抱在怀中,紧紧的揽在怀里。
他结实的胸膛暖暖的,韩一芊舒服的蹭了蹭,闭上眼睛甜甜的入梦。
牧锦年,这样的你,要我怎么去爱,才能配得上你那肆无忌惮的专属于我的幼稚?
周晓雨换上白大褂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廊里的同事都友善的跟她打着招呼,却多了几分八卦的审视目光。
未婚夫逃婚的事几乎传遍了整个科室,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整了整衣服,不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坐到办公桌前,准备迎接今天预约的第一个患者。
叫第一个号的时候,推门进来三个人,一位是年过七旬的老太太,容光焕发,珠光宝气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个年轻的男子,步伐从容,俊美挺拔。最后面是助理样子的年轻女人,步伐轻盈,利落干练。
老太太似乎很宝贝身后的男孩子,手攥着他的胳膊疼爱的看着他,走到周晓雨面前坐下,其他人也坐在她对面。
“医生您好。”老太太开口叫她,言谈利索绝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
“奶奶好!”周晓雨微笑着礼貌的回应,眼观老太太疼爱的紧攥着男生的手,便知晓他们三人中谁是患者了。
“这是我孙子,江赭炎。这是我助理,宁萌。”
“你好。”周晓雨和江赭炎笑着打招呼,江赭炎却只是点点头不做声。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周晓雨:“我听闻周医生是咱们院精神科最年轻有为的大夫,我想让你给我的孙子看看,是不是精神上有些……”
看了看孙子,没再接着说下去,怕说出来江赭炎不高兴:“他小时候语言能力正常,四岁之后便失踪了,我前阵子刚刚找到他,可我的孙子却不能说话了。”
“我带他去医院看,大夫说听力和声带都发育的很正常,医生你看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老人家显然很焦急。
周晓雨看了看江赭炎,盯着他的眼睛问:“我说话你听得见吗?”
江赭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周晓雨便柔和的笑着缓解老人的焦虑:“如果确定不是生理上的障碍的话,那应该是精神性的失语,请问患者在小的时候受过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没有?”
老太太想了想,几乎是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搜索一遍,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小的时候,见过她母亲被人杀害的情景。”
“被人杀害?”
“是,被人活活勒死……”老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回忆当中,瞳孔稍稍收缩,周晓雨便及时打断了她的回想。
“那就对了,您和您的助理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吗?我需要和这位先生好好谈谈。”
老太太和宁萌按照周晓雨的吩咐都离开了诊室,屋子里只剩下江赭炎和周晓雨两个人,周晓雨语气柔和的说:“江赭炎,可能以后我就是你的心理医师,我会十分努力的帮助你重新说话,以下我提出的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你会配合我吗?”
江赭炎坐在周晓雨的对面,心不在焉的玩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江赭炎?可以吗?”
江赭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周晓雨盯着他柔声问:“在你的记忆里,妈妈是最疼爱你的人,对吗?”
江赭炎想了点,点点头,但眼睛却始终望着地面。
“关于妈妈的记忆不多但感觉还是会很强烈对吗?”
江赭炎点头。
“妈妈经常带你去公园吗?”
江赭炎回想了一下,幼时的记忆里总是母亲温柔的样子,她似乎的确牵着他小小的手去过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