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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暮光神父

寇思克海军兵营的会客室通常空荡荡的,然而今天却和往常不同。

几位英雄聚集在这里。在此之前,他们拯救了被困在野蹄氏族营地的十五个人类俘虏,其中一名大法师刚刚将他们安全地传送回家。

虽然事后发现俘虏里没有他们真正想要解救的对象,但这不妨碍寇思克的居民们将他们视为英雄。

演讲者赫尔姆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听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单词。他拿着一根附了魔的羽毛笔,笔上的魔法可以保证他不必担心墨水用尽的问题。他和以往一样翻转过战袍下摆,在战袍的衬里处匆匆记着。

周围的人都和他一样精神集中。这些人里,有凯尔本神父,欧文斯?怒爪,杜瓦尔?雷啤,以及深不可测的老人,奥术师格雷。

黛丽已经把他的使命和历险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包括她死而复生的神奇经历。所有人都对她的坦诚感到吃惊,他们原以为,夜之王冠的成员至死都会保守他们黑暗疯狂的秘密。

黛丽却很坦然。一部分是由于她已经死了一次,一部分是由于她失败了,而夜之王冠从不原谅失败者。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吐露任何关键内容。

“这么说,是术士的魔法救了你的命?”

凯尔本神父问道。他拿着一块丝绸手帕,里面散落着一些漆黑的碎片,这曾经是一颗灵魂石的一部分。只有法力足够强大的术士才可以制造这样一块石头,将持有者的灵魂与它建立灵魂上的连接,使得持有者在遭遇意外死亡时,可以借助它的力量复活。石头也会随之碎裂,但这样的事只能发生一次。

黛丽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么,我想,制造这块石头的人必定已经知道了你的遭遇。“

黛丽再次无声地点头。

凯尔本思考了一下,他对接下来的问题有所忌惮,他知道答案不会如他所愿,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夜冠神父是谁?”

黛丽耸了耸肩。

“他就是他。我不认为他还有别的身份。”

她在撒谎!凯尔本知道。但他从女子的眼神中看出,想要她屈服,说出真相绝非易事。

而且,凯尔本发现,有层强大的黑暗魔法保护着她的意识,使得牧师无法深入她的头脑获取真相。当然,牧师可以强行突破这层心灵屏障,但这将会彻底摧毁这个女孩的精神,后果仍将是一无所获。

而且他也极不情愿这样干,尽管有时为了大众的安全,获取真相,他不得不充当心灵的拷问者,但他总是无法摆脱罪恶感,他认为这背叛了圣光之道。

“干得漂亮,夜冠神父。”他低声嘟囔着。

牧师站起身来,缓缓踱着步,把指尖压在嘴唇上。

“虽然你曾经和我们一起对抗野蹄氏族,但你的身份没法为你带来清白的名声,女士。恐怕我不得不把你囚禁起来。”

黛丽看着凯尔本,没有说话。

牧师通过心灵向某处发出了一道无声的指令。片刻之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寇思克卫兵走了进来。他们一语不发地铐上了黛丽,押着她走出了房间。

“如果不是夜之王冠,她本是一个好女孩。”演讲者赫尔姆悲伤地摇着头。

“恐怕我的主子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圣骑士。”杜马尔?雷啤说道。虽然他与黛丽的雇佣关系看起来已经无可避免地解除了,但矮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她的表现连很多自诩高贵的战士都比不上。”

没有人表示反对,一方面是由于黛丽的作为和坦诚的交代,另一方面,纯粹是出于直觉,黛丽给人的感觉确实和他们心目中的夜之王冠成员不同。但并不是说仅凭这些就能让众人对她放松警戒,就连温和的赫尔姆也认为,黛丽应当被严密监管。

而且,作为企图刺杀国王的刺客,没有人对她未来的命运抱有乐观的期待。

所有同情她的人都在祈祷,当她被押到鹰翼城,在公众面前接受判决时,能够得到一个迅速而又仁慈的死亡。

*****************

深夜,鹰翼城的一条小巷里,一个男人正在等待。

这条小巷有一个欢乐而幼稚的名字,叫彩虹小巷。它被街道包围,十分隐蔽,只能通过一家不起眼的酒馆后门到达。对于某些组织来说,这里是个理想的集会点。

他浑身被一件黑色长袍包裹,坐在一个空酒桶上。这件长袍完美地隐藏了他的身形,假如不细心观察,很容易把他和身旁的杂物看混为一体。

很快,他等待的人便从阴影中现身了,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男人并不感到惊讶,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神通广大,可以瞬间出现在任何地方。

他跳下酒桶,对着来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谨听吩咐,夜冠神父。”

夜冠神父的脸笼罩在一顶黑色兜帽中,但仍然可以看出他是个老人,唇边浓密的胡子已经发白。

“啊,好久不见,亲爱的威尔,我很高兴你这么准时。”夜冠神父说道。他的声音优雅而富有魅力,充满了友善和真诚的喜悦之情。

威尔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就像小时候在鹰翼城大教堂听他布道时一样亲切。

“我想你已经清楚了你姐姐的事情。”夜冠神父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低下头,怜惜地检查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这件事无关痛痒一般。“我本来不必亲自找你,但我听说你擅自制造了一颗灵魂石。”

威尔不自觉地绷紧了胸膛,呼吸开始不自然起来,但他什么话也没说。

“你不会指望她任务失败后还能活着,对吧?”

威尔略一俯首:“当然不会,神父。”

忽然间,神父的表情变得愤怒而疯狂。“跪下!”他怒喝道。他的声音中显然加入了魔法,威尔的双膝顿时无法控制,重重地跪向地面。他艰难地呼吸着,似乎身上被压了好几百磅重量。

“你知道你的私心会带来麻烦的,对吗,亲爱的威尔?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的颜面何存呢?”夜冠神父又回复了优雅,亲密的语气。

威尔艰难地咽着唾沫,他想说话,然而身上的重压已经让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亲爱的威尔。”神父又换了一种忧心忡忡的语气,好像为孤儿院的孩子们担心似的。“我认为你需要证明自己的忠诚。毕竟……我们的事业需要坚定的信念与无私的牺牲,而不是懦弱的怜悯,和……无谓的亲情。”

夜冠神父挥了挥手,施加在威尔身上的重压突然解除了,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是的,我明白,神父……请原谅我,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神父的嘴角弯起一个亲切的笑容,好像真的很高兴一样。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你本来应该死去的姐姐,由于你的缘故活了下来,现在被囚禁在寇思克。”

“是的,我明白,她理应得到……真正的救赎。”

“对,真正的救赎!”夜冠神父咯咯笑了起来,他俯下身,拉起了威尔。

“我的好学生,你一向很有天分。虽然你还年轻,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衷心感谢您的信任……神父,我这就启程。”

“恩。稍等一下……”夜冠神父轻抚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忽然,他像想到了好玩的事一样咯咯笑了起来。虽然已经习惯了神父多变的性格,但在威尔看来,这次的笑声显得格外恐怖。

“只要……接受一点小小的魔法,你就可以上路了。这只是确保你能顺利完成任务,你会理解的,对吗,我亲爱的威尔?”神父说着,把一只张开的手覆向威尔的头顶。

顿时,无数黑色的触须从他的掌心出现,蠕动着钻入威尔的头部。威尔大张着嘴,可是无法叫出声来。

片刻之后,神父收起了法术。

“你的头脑里已经被植入了一颗小小的炸弹,亲爱的威尔。请原谅,这是为了确保你面对姐姐时不会再产生多余的感情……”

神父带着惋惜的口吻说道。“我本想不这么做,可是,就当作是对你的考验吧。如果你不能在两天内完成任务,或者面对她时产生了怜悯,那颗炸弹就会……‘嘭’。”神父两手摊开,孩子气地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记住,我时刻都在通过你的眼睛看着你。”

威尔喘息着,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神父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就像刚来时一样,突然不见了踪影。

威尔?奥瓦尔德倚着墙壁地站直了身子。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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