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青璃骇人的目光一一扫过,他冷喝道:“王妃呢?”
无人应答,他甩下众人奔到王府门口,四处张望,只有冷风呼啸,哪有佳人影子?
青璃抬脚欲走,却终是停在了原地,颜回骑着马赶了回来,他笨拙地跳下马扑到青璃面前:“主子,王妃呢?”
“我还想问你呢!”青璃没好气道。
“啊?”颜回急道:“她走了?”说完才想起什么似地问道:“颜去呢?我给他送息儿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青璃返身回到王府,他头也不回厉声道:“颜去回来了叫他来书房见我!”
颜回本是跟在他身后,听他如此吩咐登时顿住了脚步,他看着一地的小厮丫鬟背过了手,
“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道:“颜总管,那你看王府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该怎么收拾下才好啊?”
“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这还用问我!”颜回不耐道:“快去做事!”
那丫鬟小声道:“满院子都是破碎的红绸,还要不要重新挂上呢?”
颜回看着院子中破碎的红绸,他叹息道:“还是请殿下拿主意吧,你们先收起来!”
他走到王府大门口,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吹得他一缩脖子,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摆动,他庆幸着,幸好王妃没将这两个灯笼也削个粉碎,他胆子很小,怕黑。可是这王妃既然回来了,又能去哪呢?回云府了?不能啊……
站在灯笼下面一面胡乱悱恻一面使劲张望,这颜去也是,从宫中回来跑几个来回的时间都够了……
又等了有一刻功夫,颜回惊喜地看见了自家兄弟的身影,他肩上扛着一个女人,诶?仔细伸脖看着,这衣服,这身姿,难不成是王妃?
太好了,颜去将功赎罪了!
颜去一路疾奔回府,颜回叫道:“主子在书房等你呢!”
他点了点头,肩上那女子似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颜回追过去看了她的脸这才松了一口气:颜去果然好样的!
颜去一直将那女子扛到书房,这才在青璃疑惑的目光中将她放在一边小榻上。
他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得罪了!姑娘!”
青璃惊喜奔到她的面前,她揉着发酸的肩头,冲他瞪眼叫道:“别过来!”
他顿时愣住:“你是谁?”
那女子真是云想衣平日里的模样,她轻哼两声撇嘴道:“怎么?有胆子娶小没胆子承担了?”
青璃脸色铁青:“你到底是谁?何不露出真容!”
“嘿嘿,”那女子脆声娇笑道:“怎么样,我做的这张脸很像吧?”
颜去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作势要扭,她武功弱得可以:“快说!”
那女子哎呀一声尖叫道:“我说我说,千万别动,我的手可精贵着呢!”
青璃示意颜去放手,他坐在桌边,轻轻以指敲着桌面等待她的下文。
她用鼻子冷哼一声,见颜去的颜光又瞄向她的手,顿时将双手背到身后飞快说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小姐?”青璃皱眉道:“你说你是本王王妃的贴身侍女?”
“嗯——”她拉长了声调瞪眼道:“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现在我还是你王妃的贴身侍女,”她嘟嘴道:“不过很快她就不是你的王妃了,她就只是我的小姐呀你这个负心人!”
“胡说!”青璃站起身来,他已经失去了耐性:“快说云想衣去了哪里?”
这不怕死的姑娘也是跳下小榻,她掐起腰大声说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正是僵持,忽然听见颜回一声惊叫:“王妃!”
几人同时愣住,颜回疑惑的声音就在书房门口又响了起来:“主子!又有一个王妃回来啦!”
青璃登时飞身掠出,颜回正是推开房门,两个人差点撞上,他一眼就看见了屋内的女子,顿时抱脑袋尖声道:“两个王妃!”
“她人呢?”青璃没看见人,急急问道。
颜回收回差点惊掉的下巴答道:“那个王妃回主屋了。”
青璃撇下他们疾步而行,云想衣果然就在主屋,他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她正坐在镜子前面发呆,他走过去自后面将她圈在怀里:“想想……你去哪了?”
云想衣轻轻挣脱他的双臂,站起身来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你要娶她?”
青璃伸手去拉她被她一手拂开:“想想你听我说……”
“我只问你娶是不娶?”
青璃不知如何作答,正是踌躇之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那张与她一样脸孔的女子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颜去,她进来就扑向云想衣,云想衣比她略微高一点,她扶住怀中娇躯皱眉道:“怎么了?”
那女子顶着云想衣的带着些许的哭腔嚷道:“小姐给我做主!”
“怎么了?”
她指着颜去叫道:“他要扭断我的手!刚才还打了我!”
云想衣凌厉的目光扫向颜去:“就看着这张脸,你也不该下手!”
颜去躬身道:“王妃息怒,小人只是吓唬吓唬她,并未动手!”
云想衣不再看他,她安抚怀中女孩儿道:“丫丫先去找白芷姐姐,我还有事未了,只管等着我。”
那女孩儿正是丫丫,她自天山回来之后便扮作了碧桃一直随云想衣住在王府,她对云想衣眨眨眼睛道:“我们等你。”
说完便往外掠去,颜去刚要追去,云想衣却重重地哼了声,他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在眼前。
青璃却不想管她去哪,他只要看住云想衣便得了,他挥手叫颜去退下,回头将门仔细关好,云想衣正在脸上摸索,不多时便取下了那张假面皮。
他不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傻站在一边看着她将头上珠花玉钗都摘了下来,这是她临睡前的习惯,青璃心中暗喜,他上前一步帮她取下了发间的最后一件饰物,云想衣站起身来,她刚要动便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他死死的搂着她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想想你记着,不管我娶不娶她,我心中只有你。”
说着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云想衣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挑眉道:“真的?”
青璃寻向她的唇,却被她躲了开去,也说不出为什么,心中竟是恐慌,他一手按住她的头在自己的肩头呢喃道:“当然是真的。”
云想衣嗤笑出声,她忽然抬起头张口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不敢动,任她发泄,谁知她竟是放过了他,开始伸手解着他的衣带。
每次都是他死皮赖脸地巴着她求欢,她从未主动过,青璃心神荡漾,她也害怕了么?他站在那任她将他的外衫脱去,她急急探入了衣内,游弋在肌肤上的手略有些凉,他好笑地揽住她:“不要害怕……”
话未说完已然哑掉,她的指尖道道真气扎入体内,他不能动亦不能说话,只能焦急地看着云想衣:想想……
云想衣转身再不看他,她在他面前走向了衣柜,拿出自己的衣物,里面有原本在云府的衣裳,她当着他的面换上,然后在梳妆台处拿出了印泥,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青璃已是无力去想,云想衣拽起他的手沾了些印泥,然后按在了那张纸上!
她对他笑了笑,拿起那张纸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一张休书,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他暗自冲着穴道,看着她的眼睛竟是酸涩:不要……
云想衣将纸张折好揣入怀中,她发力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他一直在看她,她反而有些不忍了,为他盖好被子,她叹息着坐在了床边。
“阿璃,”她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王府的所有东西我都不会带走,从此以后你娶或不娶都与我无关。”
“阿璃,”她说:“我娘说过,皇室中人最为可怕,能躲着就躲远点,我原本还不相信,可你看,”她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责备:“无意间竟然知道了你还会摄魂术,那太子妃妖娆分明是被人篡改了记忆,现在的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正在崩溃中挣扎,难道不是你做的么?”
“还有,”她轻笑出声:“其实我真的打算就这样和你过一辈子的,你陪着我,”她柔下声音:“一直陪着我,这些日子总是觉着很温暖,自从我娘去后,我一直怕冷,总是依赖别人,还好,还好我没有完全相信你。”
“阿璃,”云想衣伸手抚上他的脸:“保重吧。”走到铜镜前拿起那张假面皮放在他的枕边,她俯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别忘记去冷宫救娘。”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给他的只有决然的背影,他双瞳紧瞪,她竟然知道,她都知道他有苦衷,为何还要离开他?云想衣!
再次运气,一丝血痕自嘴角流下,他闭上眼睛,平缓了气息之后再试:云想衣,你休想走!
云想衣自主屋走出,外面到处是正在收拾残局的小厮丫鬟,她在宫中回来之后戴上面皮将那些碍眼的红绸提剑削得遍地都是,之后又去了趟太傅府,方雅素正在试穿嫁衣,她看着那刺眼的红,更是怒极差点一剑杀了她,最后她将剑掷在地上,转身回了王府,她求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要离开这个污秽的地方!
青璃有苦衷,她知道了,可是他隐忍的做法就是应娶,这是她无法容忍的底线,那封休书就在身上,她忽地就笑了,每次遇到情劫,她选择的都与娘亲一样,君若无心我便休,喃喃说着,云想衣苦涩想道:再没有当初的决然……
她直直走向大门,旁边丫鬟小厮都呆住了,这是谁?颜回兄弟听到报告连忙跟了出来,颜去眯起双眼,登时跟了上去,他回头叫道:“快去看看主子!”
康王府的大门处,两个侍卫杵在两边,一个黑影无息略过,直直落入了院中,她避开巡逻的小队侍卫兵,径直奔向了康王府的后院,似是无人之地,此人正是云想衣,她站在院中皱起了眉:怕是她一出宫,他就知道了罢!
她索性奔向书房,一个倾长的身影印在窗上,他果然在等她!
云想衣弯腰拾起一块石子便是破空而去,然后毅然转身,一人飞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康王府,直到奔出去三十多里,她这才停下了脚步,身后之人片刻即到。
黑暗中隐约现出他的真容,正是林瑾玉,他清俊的脸上一片笑意:“衣衣,你可叫我好等!”
云想衣拂袖转身,她厉声喝道:“林瑾玉,我娘的兵器图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