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青锋狂傲地咆哮着“谁敢与我一战”之时,阿飞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横空出现在月家年考的战台上,站到了月青锋的对面。
阿飞情知有口难辩,谁敢相信他能破空而出、真的是走错了地方?
台下一众鄙夷的神情回答了他,这种幼稚的话,鬼才信!
阿飞对面的月青锋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本来以为,月家的这一辈中难得有人能有魄力和胆识站出来挑战自己,喜出望外。却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青年,竟然又临战怯场,谎称走错地方,难道是想羞辱自己吗!
月青锋漠然道:“你父亲是谁?”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月家哪一旁系的后代子孙,竟敢凌辱到他这少主的头上来!
没想到,他这随口一问,倒彻底把阿飞给问住了。阿飞眉头紧锁,踌躇了半天,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说道:“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片刻沉寂过后,战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爆笑和嘘声。
“哈哈!原来这小子是个野种,竟然敢跑到少主面前来撒野,真是活腻味了!”
“臭小子,赶紧自杀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刺耳的嘲笑声如潮水般涌进阿飞的耳中。他面色平静,只是眉头一皱,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就要走下战台,离开这个充斥着喧嚣的地方。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有多愤怒,如果这么容易就会被别人的恶语中伤,那还谈何定力和气度!
人言不足怒。若天下人笑我,难道我便要屠尽天下人吗?
阿飞的从容淡定倒是出乎月青锋的意料,他见阿飞转身要走,厉声喝道:“你既然敢站出来,又何必畏缩!你不配做我月家的男人!”
阿飞一愣,完全不知所谓,“我本来就不是月家的男人啊!我真的是走错地方了,可你们就是不信!”
这个误会看来一时半会真的是难以讲清了。
月青锋有些迟疑地看着一脸无奈的阿飞,冷冷地道:“无论你是不是走错地方,都得先跟我一战才能离开!”
巫清在虚空中听到月青锋的狂妄之言,有意要让阿飞前来灭灭他的威风,这才运用空间道意破开虚空,让阿飞凭空出现在这里。而月青锋看到阿飞的诡异出场方式,还以为月家终于有了实力恐怖的青年子弟,如此好战的他又怎会轻易放过阿飞!
阿飞见这人竟如此想要跟自己打架,心里苦笑连连。他并不畏惧战斗,只是这种师出无名的对决实在是毫无意义,毕竟是自己无礼闯入人家的地盘在先。
恭敬不如从命,阿飞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暗影剑,以剑指地,敛息守静,静候月青锋前来攻击。漆黑的剑身上,一股诡异而又神秘的阴森黑气油然而生,静谧地氤氲在四周,沉沉地波动着。
月青锋轻蔑一笑,眸子里泛起孤傲的神色。在他的眼里,一把真正的好剑,就应该清澈似水,凛冽如霜。而阿飞手里的这柄剑,却全然没有剑应该有的凌厉杀气和锋芒,跟废铜烂铁又有何异!
再看阿飞这架势,分明是自恃身份,让他这个剑道天才先出手,这岂不可笑!
他哂笑道:“你总算是愿意出手了!不过你还是抓紧来攻吧,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说着,他将腰悬的宝剑解下,轻轻放到战台一边,冲阿飞招手示意。
阿飞自然看得出月青锋的藐视之意,这分明是在说,自己还不配让他拔剑。不过阿飞对这种挑衅毫无兴趣,现在只想匆匆比划几下,尽快离开这里。
他持剑的左手轻轻一握,朗声喊道:“小心了!”旋即随手率性一挥,从剑锋上顿时激射出四道耀眼夺目的锋利剑芒,呼啸着从不同方位斩向赤手空拳的月青锋,一下子就瞄准了他身体的四处死角,直奔而去!
一剑四杀,阿飞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但是对面那个手无寸铁的月家第一天才,却丝毫无法感受到这“情”从何来。对于高傲轻敌的月青锋来说,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平凡少年信手使出的一剑,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剑道天才的认知范围!
这怎么可能!就算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时使出四剑!月青锋大惊失色,心里暗暗惊叹。他被那四道剑芒构成的攻势接连逼退了十几步,却还是没有避开。就算是他现在手中有剑,恐怕也难以招架!
这怎么可能!台下的所有观众一片哗然,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天才少主,竟然会被一个废物子弟轻易逼入绝境!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敢相信,在这飞蓬堡竟有同龄人能在剑道领域与少主抗衡!
四道闪烁着洁白光华的剑芒转眼就到眼前,月青锋狼狈地喘着粗气,面色苍白,衣襟已被汗水湿得通透。他手足无措,仓皇地高声喊道:“我认输!”
阿飞看在眼里,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人与自己并无冤仇,断不至死。于是,他手中那柄黑剑如鬼魅般潇洒一挥,又有四道剑芒射出,以更为凌厉的速度斩了过去,好似闪电一样划过空中,径直斩击到之前的那四道剑芒上!
八道剑芒顷刻间就撞到了一起,同时产生一道沉闷的鸣爆声,恐怖的气浪直接将吓得面如土色的月青锋掀飞到了战台下!
这惊为天人的一幕在众人面前上演,彻底冲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在他们眼里如剑神一样战无不胜的天才少主,竟会被诡异至斯的一击瞬间击溃!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神呆滞地愣在那里。
阿飞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对着瘫倒在地的月青锋拱手抱拳,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出手有失分寸,告辞!”
“慢!”
晴空中陡然炸裂出一道雷霆般威严的怒喝声,回荡在空旷的演武场上。
所有人都神色一凝,转而目光中掠过一抹喜色,满怀期待地抬头望向虚空。此刻,狼狈战败的月青锋突然厉声狞笑起来,喑哑的嗓音听起来那么刺耳!
“父亲!我打不过他,您要帮我杀死他!”
阿飞收住脚步,望向虚空,只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徐徐降落下来,他身穿一件威风凛凛的鹤氅,胸前绣了一个醒目的“月”字。正是月家主月倾海!
月倾海的脸色就像是被霜冻过的茄子一样,无比阴沉。他没有说话,将瘫软无力的月青锋一把拎了起来。
“你看看你,还有个少主的样子吗?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道心坚韧,方成大器。不过是被一剑击败,你就如此狼狈不堪,哪里还有我月家的气度!”
月青锋悻悻地低头称是,平素的狂傲早已烟消云散。
阿飞将这父子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这月家主对儿子的训诲得不错,千锤百炼,无惧失败,才能在武道征途上越走越远。
这时,月倾海的目光渐渐从月青锋转移到了阿飞的身上,他那深不可测的瞳眸里仿佛蕴藏着一片暗紫色的海洋,闪烁着不知名的幽光。
“年轻人,你应该不是月家的人吧?”
“嗯,晚辈无意中闯入贵府,深表歉意。我不敢冒犯贵府威严,就此告辞!”
“走可以,把手里那把剑留下!”
阿飞一怔,旋即看到了月倾海脸上浮现出的谲诈笑容。
“以我锋儿的剑道天赋,你是无法战胜他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刚才你能够一下子挥出四道斩击,全是倚仗了手里那把诡异的黑剑!把它交出来吧!”
一旁的月青锋闻言,喜形于色,颤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会输!父亲,您就把那柄剑赐予我吧!以我的剑道天赋,一定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让我月家的威严洒遍飞蓬堡的每个角落!”
月倾海狠狠瞪了月青锋一眼,“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难道会给别人吗!这把剑的品级实在太过惊人,竟然是件帝兵!既然上天让这小子凭空出现在我月府,那自然是对我月家的赏赐!神剑助我,此次矿争何愁不成!”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
阿飞安静地站在战台一隅,脸色冰冷到极致。他原本以为这月家主是个通情达理的武道前辈,没想到竟是个卑鄙小人,居然一直在打暗影剑的主意!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自作聪明,把一剑四杀归因于暗影剑上,简直是井底之蛙!
“如果我不交呢?”
“那你就去死!”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把事做得太绝!”
“小家伙,你还太嫩了,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武道世界里,没有实力的人就没有资格拥有任何东西,包括剑,也包括生命!”
月倾海说着,瞥了一眼愤怒的阿飞,又转身看向月青锋,似乎是在教导自己的儿子为人处世的道理。
月倾海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用错了这个词,才彻底激起了阿飞心中的怒火,最终招致了他们父子二人的陨落。
河界之战后,阿飞醒来,默默流着泪听巫清讲述了那场大战的全过程。当时,雷动天曾经同样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词来挖苦嘲笑何足道。巫清也原原本本地把这一段讲给阿飞听。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无比痛恨这个毫无道义可言的血腥世道。
现在月倾海又再次引用这个词,无意中触动了阿飞心中的逆鳞。阿飞不是个杀机森重的人,但这次他彻底动了杀机。既然你想杀我夺剑,那就是等于你给了我一个杀你的理由!
阿飞冰凉的脸色上突兀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好!我把剑留下,你放我走吧!”
月倾海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开窍,这下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嗯,滚吧!”
阿飞没有丝毫犹豫,将剑狠狠地插在了战台上,身形遽然暴涨,冲上云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他对于目前形势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月倾海的实力如何,只好明哲保身,迅速逃离。
月倾海缓缓抬起头,凝望着阿飞的身形闪烁,渐行渐远。不知为何,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此刻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恐慌和不安。
能够得到此剑的人,身份或许不凡吧!
就在这时,阿飞那清脆的话音悠悠传了回来,清晰地传到演武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怜的人啊,这是一把夺不走的剑!”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求着送还这把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