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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孟婆的心事

城隍爷逐渐收起了笑容,洛神,饱受争议,行事乖张跋扈,亦正亦邪,做了很多好事,但也做了很多一个神不该做的事,其行径屡屡与天规打擦边球,就譬如这次孕妇枉死案,就如曹执事所说,那些孕妇本来就是阳寿即将完尽,他只是提前几个时辰收了她们(地府一个时辰,等于人间的一天),所以阎王爷真的查下来,他就会狡辩一个疏忽失职,处罚顶多去职务,压入十八层地狱饱受折磨罢了。更何况这次还是洛神在背后为他撑腰,事情可就真的棘手了,难怪前任城隍爷睁只眼闭只眼,一个很简单的原因,洛神,乃是八仙中的吕洞宾与荷花仙子的儿子!吕洞宾劳苦功高,自然很多神仙要给吕洞宾三分面子,只要他儿子洛神不是做了太过分的事,姑且在能容忍的范围内,他们也就随他去了。这次,曹执事可还真的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洛神毫无忌惮地盯着城隍,城隍的短短几秒沉默让他内心不禁得意,看来这次依然可以云淡风轻了。

“曹执事,我们走吧——”洛神态度十分的嚣张,随意撇了城隍一眼,转身欲带着曹执事离去。

“我说过放他走了吗?”城隍冷冷地看着洛神,态度十分的坚决。

洛神本来已经迈出门槛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地收回,他回头,眼神阴鸷。

“来啊,立即押送曹执事进入十八层地狱,这是我的命令,也是阎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求情干涉,如若谁对我的审判不服,大可一起去天庭申理!”城隍再次下了命令。

“可,可是——”旁边的鬼差却支支吾吾,一边怯怯地瞄着黑着脸洛神,不敢上前一步!

“大胆!可是什么!本城隍是这里的主审官,一切由我决定!我才是这里的决定者,其他闲杂人等,最好不要来干涉判案!”城隍大声呵斥着鬼差,可说话的眼神却一直无畏惧地与洛神对峙着。

闲杂人等,这四个字,洛神听了,脸部不自觉微微地抽搐,整张脸更加的阴郁,头一次,他被人如此的轻视!

“大,大哥——”曹执事求助的声音微弱非常,他没想到,新上任的城隍居然是这么的铁面无私啊。

洛神完全不理睬他,只是那双眼睛,一直夹杂着点点怒火,盯着城隍。

城隍面无表情,深沉地看着洛神。

空气中瞬间流动着无比诡异的沉默,气压极低,低到周围的人感到阵阵紧张心跳。

孟婆看着上面的城隍,不禁为他捏了把汗,暗自担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洛神台阶下,依洛神那性子,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事情不妙啊,我说,你们还是有个人快去请阎王来吧,万一这两个大神打起来,我们帮谁呀?”

“还帮?你傻呀,打起来我们有多远闪多远,洛神城隍哪一个都惹不起……”

“……”

孟婆听到旁边的人在小声地议论纷纷,心里更加不由自主的为城隍担心。

就在大家屏住呼吸的时候,洛神突然阴恻恻的开口了:“城隍,我问你,曹执事的那片水域属于我管,是我的手下,我有资格处罚他么?”

“当然!”城隍冷冷开口:“可现在已经晚了,他已由我判决。”

“我只要你给我个确切答案,我有资格处罚他么?”洛神向前走几步,咄咄逼人,语气强硬。

“有。”

“那么,我记得,你之前说,如果上报天庭,玉帝就会让他魂飞魄散,化为灰烟,对么?”洛神又逼问道,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嗜血神情。

城隍却及时的捕捉到了,眉头一皱,他有股不详的预感,这个洛神,究竟想做什么?

“没错,我确实这么说过的。”

哼,洛神出乎意料的阴笑一声:“城隍,你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说完,洛神来到曹执事面前,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幽暗的眼神盯着他。

“大,大哥,你……”曹执事看到了洛神嘴角扩散越来越大的笑容,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背脊。

不好,城隍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可惜已经晚了,洛神已经伸手罩在了曹执事头上,眼神一暗——

“啊——大哥——”曹执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秒,立即魂飞魄散,化成一屡屡黑风,飘走,直至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仅仅几秒钟的事情,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面露恐惧之色,洛神,他居然亲手毁了曹执事的七魂六魄,眼都不眨一下,曹执事可是跟随了他上百年的部下了,以前只是听说洛神的行事乖张,没想到今天亲眼所见,洛神比传说中的更加冷血,残酷无情!

“好了,城隍,我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相信玉帝会很感谢我的,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亲自动手,不用谢我了。”洛神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对城隍甩出这句话,随即转身大步离去,仿佛他刚刚弄死的只是一只小蚂蚁。

城隍也压根本没料到洛神居然如此的狂妄放肆,更没料到,他之前问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下了伏笔的,看着洛神远去的背影,城隍重重地用拳头重重地锤了下桌案,可恶,可气!这个洛神,也太过分了!居然当着他的面随意地毁了一个地府官员的魂魄,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究竟让他怎么结案?!

孟婆看着城隍紧绷,发青,的脸,紧皱的眉,心里一紧,所以看到城隍走出衙门的时候,立即对小绿说:“绿儿,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小绿充满仰慕地看着城隍的背影,不舍得依言离去。

孟婆随即大步跟上城隍的脚步。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城隍的后面,心里却七上八下,手心也微微出汗,对于自己这种类似于偷的行径,她不由的心虚,但是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脚步了,他,在走;她,亦步亦趋。

“你还要在后面鬼鬼祟祟到什么时候?”城隍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孟婆忽然触碰到城隍如炬的眼神,心一惊,仿佛正在行窃的小偷被抓个正着,脸上潮红一片,无措地低下头,支支吾吾:“我,我,那个,没什么,只是——”

“你是谁?”城隍冷漠地问道。

“我,我是孟婆啊。”孟婆看着城隍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神,莫名记起来那次他深情热火地拥抱着她的画面,心里忽的变得十分的失落,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了吗?

“孟婆?”城隍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打量着她那张如脱俗仙子般美丽的脸,立刻想到自己所听说过地府有个美丽的熬药汤的女子的事情,果然是个美人,难怪她的的名字会被各路神仙,野鬼常常挂在嘴边,不过,他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包括她。他问道:“你有事吗?”

“也,也没什么事。”孟婆紧张地不敢看他。

“唔,那告辞。”城隍漠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孟婆嘴巴张了张,但却似乎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发不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城隍越走越远的身影。

只是那瞬间,她猛地觉得,城隍逐渐消逝的伟岸背影,让她的心也一并变得空荡荡。

孟婆变了,很多人都觉得明显感觉得到孟婆的变化。以前的孟婆永远是一副淡然,无大喜大悲的神色,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在她心里激起任何波澜,可现在的她,时常对着天空发呆,对着空气莫名的脸红,偶尔还会抿嘴轻笑,熬得药汤要么就是漏放一种材料,要么就是火候不够,整一个人魂不守舍,身边的侍女看了,都不禁为她担心。

面对旁人的不解和担忧,孟婆毫无察觉,她觉得自己是中毒了,一闭上眼,眼前尽是城隍的身影,一空闲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城隍的容貌,他在公堂上的铁面无私,霸气威严,却时常与那日拥她入怀的热情与冲动交错反复,扰乱她的心扉,城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思及此,她再次深深呼吸,忽然有股强烈的冲动,再去见城隍一面。

在后花园,她见到了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在俯头,专心致志地浏览者案宗。

她忐忑不安,眼色里流转着微微的期盼与羞涩,走上前,来到城隍面前。

察觉有人,城隍淡然地抬眼看着她:“孟姑娘,有事吗?”

态度还是这么的冷淡,孟婆失落十分地撇撇嘴,声音极轻,却又十分不甘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故意假装不相识?”

孟婆的语气是充满了火药味的,她想不通,也很执着,她想不通当时那个深情,多情的男子为何会变的如此的冷漠,更是执着在当时两人相拥的时,她那无处可安放的心悸与心跳。

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她孟婆这首写着诗歌的纸张,写了很久很久,在孤傲的在岁月的河流中渐渐泛黄,字迹也变得模糊,然而,只要仅存那么一点点水墨,始终就会发出残留的余香。

城隍看着眼前的孟婆,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的问?

“孟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城隍再次毫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疏远。

“不可能!”孟婆被城隍眼中的漠然刺激到了,下一秒,出乎意料地,激动得握住城隍的双手,说道:“你怎么能忘了呢?那时你也是如此的热切的紧握我的双手,嘴里一直喊着‘落樱’,那是你的表情是狂热,是热切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的冷漠和拒人千里。”

“孟姑娘!请自重!”城隍重重地吼出一声,用力的抽出被孟婆紧握的双手,脸色十分的难看,他没料到孟婆会有如此的唐突举动,全身绷得紧紧的,黑着脸。

“我……我,对不起,我只是。”被城隍一吼,孟婆顿时清醒了许多,却尴尬无比。

“孟姑娘,我最后说一次,我之前和你素不相识,完全不认识,请你以后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城隍甩出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孟婆看着城隍决然的背影,整个人犹如坠入冰谷,原来这么多天的思念和不安,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徒增旁人笑话罢了。

孟姑娘,请你自重!

我和你素不相识,以后请别来打扰我!

莫名的一股屈辱涌上孟婆心间,这几百年来,她第一次失态,第一次丢脸,第一次被人奚落,第一次患得患失……她脚步有些颤抖,双手紧捏着衣襟,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三途河边。

她落寞地坐在河边,心里百味杂陈,脑海里却一直回绕着城隍的冰冷字句。

“孟婆?在想什么?”沙华幻化成人型,做到孟婆身边,看着失魂落魄的孟婆,关切的问道。

孟婆抬起茫然,幽黑的眼睛,无意识地看着沙华。

沙华却瞬间被孟婆的眼神给震惊了,那是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水汽朦胧,幽怨多情,似水似雾,有无数的话语无法说出,欲留还休,酥酥软软,陷入心扉,无论是谁,酥酥软软都会一个不小心,被这双眼睛勾去了魂魄,这个是让沙华陌生的孟婆,沙华立刻想到了一个词,惊艳,一时间,他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孟婆,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婆摇摇头,轻咬嘴唇,垂下头,不想说话、

正是这份神态,沙华更觉得孟婆多了一份惹人怜惜的神态。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你不会这样子的,愿意告诉我吗?”沙华不自觉当中,放轻了语气,关心的神色表露无疑。

或许真的是心理压抑的太多,孟婆看着沙华脸上流露的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担忧,她犹豫许久,还是缓缓说出了她和城隍之间的一切。

“什么!城隍他居然抱着你?”沙华忽然吃惊地大叫一声。

“嘘,你小声点。”孟婆紧张的制止他,急忙转头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听到,才松了一口气:“你别叫那么大声,万一传出去,这可是犯了天规,要上诛仙台的!”

“对不起,孟婆,我只是太意外了,城隍,他,他怎么能对你做出这么出格,荒唐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呀,他还握着你的手,抱着你,亲你!这,这,这太过分了!”沙华气呼呼地说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了激动了。

“你要不要听完?”孟婆尴尬地看着他。

“恩,说,说完,接着呢。”

孟婆继续慢慢诉说着接下来她和城隍发生的一切,却没料到,在他们的背后,那一片茂盛的树叶后面,船夫此刻也正在仔细地一字不漏地偷听着他们的话。

原来如此,诛仙台,城隍?哼哼。船夫心里哼笑几声,细细琢磨着,一个想法逐渐冒出他心头,他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或许,这是个上天给他的好时机,让他摆脱几百年来当船夫的下贱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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