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恢复一切平静,只剩下亚纶均匀的呼吸声。
“睡得还真死,一点忙都帮不上。”林夕嘟嘟囔囔,她对那个黑糊糊的床底依然心存疑虑,好奇,不甘,疑惑充斥着她心房,还夹带着巨大的不安和恐惧。
她忽然觉得房间里安静的可怕,一哆嗦,急忙冲进厕所,用冷水泼泼脸,试图让自己冷静。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来,厕所门‘嘭——’地被关上。
她心跳猛地漏了一个节拍。
只是风吹而已,别那么紧张。她自我安慰着,可没想到,紧接着又清晰地听到“啪——”的一声。
门锁被锁上了!
林夕猛地转头一看,果然发现锁头上那粒突出的暗扣已经深深凹下去!
就像有人用力地一按!可她看不到那个人!
这个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东西’!
是谁?
她恐惧地紧紧拉住门锁,想冲出去。
根本打不开!
一想到那个‘东西’就站在她身后或者身边,她就头皮发麻。
“亚纶!亚纶!快醒醒,给我开门!”她拼命地捶打着打不开的门,叫得嗓音嘶哑,但回应她的却只有寂静。
忽然,背后传来‘嗤嗤’的笑声。
她脊骨粱瞬间蔓延一股寒意,不敢转头。
“亚纶!救救我!”她几乎快哭了,叫喊着亚纶,可偏偏亚纶毫无反应。
忽然,无意间,她瞄到身后有一双赤脚,惨白无血色的脚,就站在她身后!
她骇然地转身,那双脚不见了!
正在这时,厕所里的灯忽明忽灭,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暗下来,坏了!
厕所骤然间也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林夕站在这个黑暗封闭的诡异空间,冷汗淋淋,无尽的恐惧蔓延开来。
她浑身上下僵直着,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紧贴着厕所门,喘着气。
有什么东西摸上了她的脸,湿湿的,凉凉的,滑滑的。
难道又是舌头?她欲哭无泪?想不通为什么这些鬼老爱舔她?
脖子也痒痒的,似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她,一丝丝,一缕缕的。
是头发!身后的人在用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她脖子!
“不,不要。”她虚弱无力地哼了一句,然后双腿发软地坐在了地上。
“嗤嗤——”笑声再次响起,她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气息。
那东西就停在她对面!和她面对面!在打量着她,盯着她!
可她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亚纶,亚纶——”她努力挤出点声音,虽然亚纶可能听不到,但总比陷入一片让人窒息的安静要强得多。
“落——樱,落——樱——”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
接着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阿——放开我!”她尖叫着,使劲地蹬着腿,试图要把那双手甩开。
那双手松开了。
可还没容她喘口气,那双手又忽然蒙上她的双眼,
“嗤嗤,猜猜我是谁?”
林夕瞬间血液逆流,如果可以,她宁愿立刻死掉,死得痛快点也不要遭受这种恐怖的折磨。
“嗤嗤,猜猜我是谁”
女声诡异地笑着,趴在她耳边说,甚至还咬着她耳垂。
“我不知道你是谁,滚开阿!”林夕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豁出去了,居然伸手用力的扒开蒙在自己脸上的手,并站起身,抓起洗脸台上的沐浴露,牙膏,口杯等等,疯狂地朝空气中乱砸。
她喘着气,全身颤抖。
“怎么不知道我是谁呢?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和我这么玩的吗?”
忽然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和她面对面,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凶狠地逼视着她!
“阿——”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了任何声音,四肢动弹不得。
“我美吗?落樱。”那个女人缓缓开口,脸部也逐渐变化,出现鼻子,嘴巴。
“说,我美吗?”那女人妖媚地对她一笑。
林夕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害怕地点点头。
那女人满意地笑了笑,眼神却越发地阴暗和凶狠。
对了,这双眼睛,她记起来了,就是梦境中出现的青紫,那个极其妩媚,向怀楚表达爱意的女子。
我不是落樱!
她在心里呐喊着。
“落樱,我跳段舞给你看,好不好,还是你教我的。”女人说完,故自在她面前扭起身子。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女人居然轻唱起来,但是难听之极的声音却让林夕头皮发麻,原来鬼唱歌是这般的不堪入耳。
但是,渐渐的,林夕眼前一片朦胧,视线也逐渐变得明朗,一片眩晕,她居然看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一阵优美的琴声响起。
一个男子在背对着她,弹着古琴,而他面前,有两个女人翩翩起舞。
又是他!那个永远只看到背影的男子。林夕心中闪过一丝雀跃和羞涩,虽然她不明白这股情绪为何而来。
“青紫,看仔细了哦,姐姐教你一段新的舞蹈。”说话的是一个脸上略施粉黛、气质若兰的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男子琴声一起,她便粉臂轻扬,纤腰扭转,腕间的转纱飘舞出去,宛如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林夕都看呆了。
“落樱姐姐,慢点,我要学。”
另一个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的女子也上前一同起舞,她那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风情显尽,手腕轻转,指尖搭起如花美姿,发丝在转舞间飞扬又落下,和落樱是全然不同的味道。
“一个妖艳妩媚,一个如空谷幽兰,美,实在是美。”琴声停止,男子有感而发。
男子称赞的话语让两个女人娇羞万分,尤其是青紫,看着怀楚的双眼充满了浓浓的爱恋。
“怀楚,你觉得我跳得如何?”青紫雀跃地走到他身边,扬起美艳的脸,期待地看着他。
“嗯,好看,你学的很快。”怀楚赞赏的点点头。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跳得不错?怀楚,要不你再给我弹奏一曲,我想再练练。”青紫喜悦万分,听得出来,被怀楚这么一夸,她心里十分的开心,脸上略带羞涩与晕红,任凭谁都可以看得出青紫是多么的在意眼前这个男人。
“歇一会吧,我有点累了。”怀楚略有疲惫。
“怀楚,你看你,头上都是汗,我帮你擦擦。”青紫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怀楚的脸庞。
“谢谢,我自己来吧。”怀楚下意识逃避青紫的动作,接过手帕,这时,站在背后的林夕看到他往落樱的方向转了转头。
落樱接触到他的眼神,立即低下头,眼神闪烁不定。
“对了,姐姐,你也累了吧,我带了点心和花茶哦,过来过来,一起歇息。”青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反应热情地向落樱招招手。
“哦,好。”落樱犹豫片刻,走了过去。
“落樱姐姐,我说过,怀楚的琴技不错吧,想当初我第一次在亭子里听到他的琴声,就深深被吸引了,真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青紫毫不掩饰的传达出对怀楚的爱慕。
落樱看着怀楚,眼神同样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只是在看到青紫痴痴地看着怀楚的表情,脸上瞬间黯淡下来。
“过奖过奖,献丑了。”怀楚转头向青紫笑了笑,眼神却越过她,看向落樱。
终于看到他侧面了!
林夕兴奋不已,她看到了怀楚的半边轮廓,眉如墨画,斜挑入鬓的眉,乌黑清冽的眼,直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他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带有磁性的声线,无论说什么,都能让人莫名地心跳加速。
只是,这张温文尔雅的侧脸,让她感觉太熟悉,太熟悉,她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头却忽然开始抽痛,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怀公子琴技确实出众,你太谦虚了。”落樱淡淡地笑道,却不敢直视怀楚。
“姐姐你尝尝我做的雪花糕,”青紫把一块雪花糕喂到落樱嘴边,“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姐姐你最爱吃这种雪花糕了,这个可是我足足做了几个小时的哦。”青紫笑意盈然地看着落樱。
“谢谢你,你的雪花糕做得如此美味,我的胃口都被你养刁了。”落樱满足地吞下最后一块雪花糕,望着青紫的双眼,尽是满满的感动。
“谢什么,当年我被老板娘关在柴房,要不是你天天偷着给我送饭,救了我一命,否则我早就饿死了。这个恩情,我是永远都不会忘的,”青紫认真的说:“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早就把你当成亲姐姐了,落樱。”
“我知道,青紫,以后我们两姐妹要一直好下去,互相扶持,在这个沧桑的红尘中,早就没有人能依靠了,不是吗?”落樱的声音忽然落寞,寂寥,淡淡的愁绪罩上她的脸。
“还有我。”落樱惹人犹怜的表情忍不住让怀楚心疼,他冲动地脱口而出。
落樱一愣,怀楚眼里的热切让她心跳加速。
“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怀楚呢,坏处是难得的正人君子,风度翩翩,和那些来香怡院花钱取乐的臭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怀楚,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青紫又赤裸裸地表达心中的爱意。
“青紫!女孩子家,矜持点。”落樱也不免为她大胆的表白红了脸,急忙拉拉她衣袖,小声附在她耳边说,她往怀楚看去,那个温儒的书生也同样赤红了脸。
“咯咯,姐姐何需责怪,我只是说出心里话而已,”青紫掩嘴轻笑:“咦,那里有好多蝴蝶,真漂亮,姐姐我们去扑蝶吧。”
落樱一看,果然许多五彩缤纷的蝴蝶在不远处翩翩起舞。
“不了,你去吧,我歇息一回。”
“好的,那姐姐和怀楚慢慢聊吧,我去了。”青紫兴高采烈地朝那些蝴蝶奔去。
青紫走后,只剩下怀楚和落樱两人,落樱觉得十分的不自在,眼神闪闪躲躲。近些日子,怀楚看她的眼神愈发的炙热,有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其中的意思,落樱理所当然清楚。
她自小在红楼长大,在尘世沉浮,各种各样的男人她都见过,来换场作乐的男子,有多少是真心的?多的是花心形骸和流连花丛,虽然她这个花魁受无数人追捧,讨好,受尽宠爱,但是,她一点都不开心,那些靠近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逢场作戏?看她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情色,毫不掩饰的渴望,可怀楚不一样,不多话,时常默默地看着她;行为安分,永远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对她动手动脚;笑容和煦,每当她说话时他就静静地聆听,安静的笑着,偶尔插上两三句,或赞同,或反对。但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的表情,淡淡浅浅的笑容,逐渐的,她也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产生了不一样的好感,但是,青紫却深深爱着这个男子亚,这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她和青紫情同姐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如何忍心伤了她的心?
“落樱,你今天很美。”怀楚看着她,衷心赞赏,落樱如此红颜,他百看不厌。
“谢,谢谢。“落樱无措地咬着嘴唇,内心却尴尬无比。
“过几天,就是庙会了,你能否陪我一起去逛逛庙会?”
“庙会?这个,我可能抽不出身,要不找青紫吧,她肯定愿意陪你去。”落樱急忙推搡。
“不,我只想和我心中所属的女人一起去。”怀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眼里的火苗几乎把她灼热。
她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