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不应该做的傻事,就是不能没有自知之明,逞一时之能!
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舍身救人的做法,果真不是人人都能的,英雄也难当呀!
她颜小晚,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偏偏这个认知没有被深深植入脑海。没有自知之明的下场,就是疼!
真的很疼!救人的下场怎么这么疼?不是应该很潇洒地说声‘举手之劳’么?现在她是不是快死啦?她认错啦,认清自己就是个被人救的命,再也不要逞能救人啦!就算真的要她死,也不要这么残忍的让疼痛侵蚀她的肉体。不行,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还要找回自己丢掉的东西,还不能死!可是,真的很疼!
若不是风反应敏捷地勾起后腿踢飞那名刺客,送上前的右手臂怕是就直接脱离她的身体了!虽然没落地,仍是被划开一条长长的血口,粘稠的液体一滴滴垂落到地面上,血红色在脚下蔓延,越来越红,越流越多!
伸出手去接刀刃的时候,看着那不停向外冒的血液时,除了有些第一次救人后的得意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可是当风过把那些人都打趴下,来到她身边时,那股难以承受的刺疼涌了上来,昏迷之前,只看到风过漂亮的脸蛋沾染了血迹,想要帮他擦去血迹,手却像千金重般抬不起来了。风过的嘴唇在动,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刺客都倒下了么?风过安全了么?她还活着吧?这里不是阎王殿吧?手还在吗?胳膊还在吗?
她努力地想要抬起右臂,受伤的右臂不光抬不起来,也没有传来一丁点的疼痛感。没有知觉了,完了,真的断了么?不在了吗?变成独臂的女人了吗?
怎么这么傻呀,真没有脑子,那是大刀,怎么能拿血肉之躯去挡呀!唯一值得庆幸的,总算是还了风过一条命,不然她多亏呀!她苦着一张小脸,以后再也抱不了旭阳了么?!
“醒了?”风过推门而入,一脚勾过一张椅子,坐到她的床前。
她不说话,还沉浸在自己或许已经失去右臂的冥想中。
“药刚熬好,趁热服了吧!”风过一手端着药汤,一手越过她的颈项,轻轻地把她扶靠在床柱上。
“啊?”她垂下眼睛,看看自己尚在的右手臂,它被医用的白纱布包扎得死死的,怪不得没有知觉。
“来,喝药!”风过舀起药碗里的汤药,送进她微张的嘴里。
“咳——咳——这是什么药呀?”在风过的瞪视下咽下那一口汤药,她捂住嘴,整张脸因为苦涩的药汁而皱在一起。抬眼看看风过手里的药碗,白色瓷碗内是一团黏稠的黑色液体。又苦又黑,比较像毒药吧!想到刚咽下去的那一口,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风过挪开药碗,伸手在她背上轻拍几下,能看到她安好的醒过来,沉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也就有心情开玩笑了。
“咳!”看看那团像毒药的液体,她摇摇头,拒绝再喝。
“你失血过多,必须喝药!”还要喝上三四天呢!看看她还很苍白的脸色,风过再次将盛满苦药的药勺递到她面前。
“不要……唔……”她瞪圆双眼,恶狠狠地咬住药勺,心里咒骂着趁她张口说话把药勺塞进她嘴里的风过。
“既然你不想喝,今日就不喝了!”风过不在意的笑笑,从她嘴里拽出药勺,把药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嗯!”忙不迭的点头,她这才发现,躺着的地方已不是迎来客栈的客房。“风大哥,这里是哪儿?”
“这里,也算是我的家。你现在受着伤,就在这儿安心静养一阵吧!”风过坐回床边,手里端着甜点和茶水,递到她面前。
“又麻烦你了,风大哥!”她伸出左手,不客气地将风过的双手当托盘,慢慢地嚼着甜点以冲去喉间的苦涩。
“你是为我挡刀才受的伤,怎么能说麻烦呢!”风过低头审视她的手臂,被包得严密的手臂上已看不到血色,但一想到那日一地的鲜血,和包扎时怎么也止不住的血液,他就心有余悸!
“风大哥,我的手臂……”不知道手臂是好是坏,因为没有一点知觉,她不知所措的看向风过。
“颜小晚,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难得加重语气,风过执起她露出来的右手,捏了捏。看到她没有感觉的摇头,他对她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恐怕会留下疤痕。别再担心了,没有知觉是因为我给你用的麻沸散,药效还没过。”
“哦,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医术呀?”她低头看看手臂,伤口被包扎得很好。
“我的恩师就是位大夫,看过许多他家里的医书,自然记住了一点应急处理伤口的法子。你若是觉得疼了,就跟我说,好给你换药。”将她受伤的右臂放平,风过对她说。
“嗯。风大哥,有问出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吗?”确定手臂没事了,她想到昏迷前看到风过满眼血红,和随着风过挥起青占剑而一一倒地的刺客。那血色在她缓缓闭上的眼睛里蔓延开,不知道是刺客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是我连累了你!不过现在,都已经处理好了,不会再有刺客了!”那日见她倒在血泊里,他就急红了眼,不再恋战地杀尽了刺客。但还是从刺客身上的纹身中得知,迎来客栈的那批刺客是冲着他来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说话的人,更何况这次小晚伤成这样。趁着她昏迷的三天,他已经都处理妥当了!即使还有不妥善的地方,也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
“啊?”她收回打量房间的眼睛,疑惑的望着风过。那些刺客,不是来取她的性命的?是风过的仇家?风过这样温和的君子脾气,怎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可是,风过都这么说了,她就别追问了。不然非说刺客是冲她来的,就真的扯出自己的身份了,也就更复杂啦!
“你就别操心这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你的身子养好!”见她拿起茶杯啜饮,风过把托盘放到一边。
“风大哥,你家客房很温馨耶!”打量着这间简单的客房,虽然满室没有什么摆设,看得出来是许久未动的房间。粉色的纱织床帐,床前的小圆桌,左面的衣柜,右面的梳妆台,虽然都空空如也,但她就是觉得温馨,比在红颜阁还舒服的感觉!
“这不是客房!”风过对她摇摇头,他也没想到,自己就把小晚抱进了这间房。
“嗯?”见风过似乎在想念着某人,她好奇的扫视这间房,确实是许久未动的房间,那风过在想谁呀?“风大哥!”她小声的唤着风过。
“呃,对不起,我闪神了!”风过对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想了想道:“其实,这座小院是我恩师的家,而这间是他女儿的房间。”
“哦……原来你在害羞这个呀!”恍然大悟似的,她苍白的脸上布满对风过的取笑。美男子也有没信心的时候,看来是很喜欢的人哦!
“不是,你误会了!”风过略显窘迫的急忙否认,察觉她不相信的眼光,他接着说:“恩师并不是惑国人,而且在十五年前他们一家就失踪了!”
“啊?怎么会失踪呀?”每次风过讲的故事,都没有一个好结局!
“不知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怎么也找不到人了!”即使是跟自己相关的故事,风过仍维持着叙述别人故事时的平静语气。
“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呀!”这也算是风过的伤心事了,找不到亲人是很难过的事,就像她找不到旭阳一样。每日都揪着心,即使睡下了也没得安宁。
“没事,都过去十五年了!”不忍见她难过,风过拿自己打趣道:“虽然没找到恩师一家,但找了十五年,我可是很会找人的!小晚,要我帮你寻找亲人吗?”
“可是,我只知道他们在日月城,也不知道他们姓谁名谁,多大年纪,搬家了没……”很为难地说着,她哪里像是寻亲,比较像是赖定风过了!
“这样呀,是有些困难。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找得到!”风过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心里却有些纳闷,头发可以不计较的在他面前露出来,更是舍身为他挡了一刀,却偏偏对寻亲之事做了隐瞒。或许是她真的有苦衷吧?
“嗯。风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啦?”她望向窗外,阴霾的天色下,看不出时辰。
“申时了。你饿了吗?”昏迷三天,只能喂她吃些流食下腹,估计饿坏了吧!
“还好。我昏迷多久了?”难道从昨晚睡到现在?也太能睡了吧,不过这也是旭阳失踪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不,是昏迷得安稳!
“今天是第三天了!”风过走至门外,吩咐守在门外的仆人去准备食物,才又折回来。
“啊?!”不是说只是皮肉伤么,怎么会昏迷这么久?
“你睡了三天懒觉,害我担心你会不会做着美梦就一直睡下去了!”站在床边,风过低头看着她。
“怎么会?!我最讨厌睡懒觉啦!”说谎不会遭天谴吧!她吐吐舌,抬头看看风过:“风大哥,刺客不会再追来这里了吧?”
“不会,季先生的家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轻抚她几日未打理的发,风过安抚的对她笑着。
“季先生?”纳闷地重复了这个称呼,感觉怪怪的!
“季先生就是我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