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红颜!你今天再睡懒觉,我就打你!”少年一把推开房门,任阳光照进满室。扯开床帘,露出床上一团锦被。“都说你几次了,不要蒙着头睡觉!”少年拉扯着看不到头颅的锦被。
“唔……再让我睡一会……”锦被里传出女孩沙哑的呢喃声,紧抱着锦被不让少年扯开。
“霍红颜,你再不动我就把你扔进雪堆里!”少年使劲拉开被子一角,露出女孩蓬蓬乱的头发。
“曲魂哥哥……再睡一小会儿……”女孩不肯睁开眼睛,嘴里的嘀咕声也很模糊。
“霍红颜!”少年伸手梳顺女孩耳朵前的乱发,覆在耳朵上大声地念着女孩的名字。
“呜呜……耳朵好疼!”女孩睁开迷蒙的眼睛,双眼泛着水光地看着立在床前的少年。
“你起不起来?”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盯着一动不动的女孩。
“唔……我起来啦!”女孩吸着鼻子,不顾身上衣衫不整,一骨碌就站在了床上。
“霍红颜,你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吗?!”少年迅速的转身,提高的嗓门吓到了房外的侍女。
“曲魂哥哥,我知道呀!”女孩抓起衣服往身上套,站在床沿蹦上了少年的背。“哈哈……曲魂哥哥,我没穿鞋子,你不许扔下我哦!”
“霍红颜!”少年停下甩了她的动作,双手抓紧女孩下滑的小腿。
她对他,从来就没有男女之防,可能是因为年幼无知,可能只是对他觉得安心。
他有时候很霸道,全然不顾她的意愿,但她知道,他都是为她好的。有时候他也问她的意思,然后听取她的意见。就向红颜阁里的所有下人,都是她点头才算的。
红颜阁里,有侍女翠儿宛儿,有煮饭的李婆婆,有洗衣打扫的张大婶,但一直都是没有侍卫的。因为与拘魂殿隔墙而居,她从来不担心红颜阁会有危险。
因为熟悉,因为安心,即使慢慢长大,她对他,仍然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与羞怯。
在红颜阁或者拘魂殿,在他面前,她就只是任性的女孩。踏出了那里,她就是谨言慎行的孤女。不敢仗恃着霍曲魂的宠而骄,不敢在外人面前摆小姐的谱。
因为不敢,因为怕,她只愿意在红颜阁和拘魂殿活动,哪里也不愿意去!
只有在自己的家里,在家人面前,她才是自己!
五年后回家,回到红颜阁,匾额没变,大门没变,家具没动,秋千没动……翠儿嫁人了,李婆婆去世了,张大婶也出堡了,只剩下宛儿了……这就是物是人非!
霍曲魂安排锺啸护院,锺啸找来了新的厨娘,新的打扫大婶和新的侍女。都是她以前在堡里从没见过的面孔,但这些不是她需要计较的。
她只要知道,霍曲魂都会给她安排好的。这份相信,怎么没在五年前发挥作用呢?
那样的话,她就能嫁给他了吗?旭阳就不会变成遗腹子了?
旭阳呀,她的宝贝二子!都四天了,那锺啸一定是霍曲魂指使的。五年来她习惯了抱着儿子睡,一回到红颜阁,锺啸就把旭阳抱去偏室睡!害的她每晚总不好入睡!
门被轻轻地由外推开,她不怎么担心的睁开眼看向外室。一个高大的黑影踏进内室,坐在了床沿。
她看不清他的脸,睁开的眼睛直盯着黑暗里的男人脸孔。
“还不睡?”霍曲魂伸出手探进锦被,抓到她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掌里。
“嗯,都怪你!”她掐着他的手心,抱怨着。
“想我了?”他拉紧自己胳臂处透风的锦被,专注地看着想念的容颜。
“才不是!”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她故意唱着反调。她不太想说旭阳的事,可以肯定她说了只会起反作用。
“嗯哼!”回来荧惑堡,这还是第一次过来红颜阁,他知道她在斗气了。
“这么晚怎么过来了?”她不知道现在的时辰,吃过晚膳都过好长时间了。
“我刚吃过晚膳,想见你,就过来了!”他语气有些烦躁,原本是可以早些过来的,却被父王叫去处理边城送来的机密文件。父王身体越来越差,最近的政事都丢给他处理,好像是有了让他继位的打算。这样也好,成为惑王,才能处理好与红颜的婚事!
“你,怎么都不知道害臊呀?”她知道不管多忙,他一定会抽出时间来看看她。一阵暖流从心里淌过,她眯着眼,不让自己笑出来。
“红颜,可以吗?”他声音变得沉闷,空着的左手抚上她的额,顺着眉眼向下,停在她的唇上游移。
她咽着口水,僵硬地在他手掌的抚触下摇头。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太多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她决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你睡吧!”他在她的额头烙下一个轻吻,收回游移在她细嫩肌肤上的大掌。
她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应了一声:“嗯!”
“等你睡着,我再回房!”他仍坐在床头,看着她闭眼休息。
旭阳,颜康,王后,谷蝶儿,身份,地位……有太多的现实,是心底不能忽视的痛。
他们怎么突破这些?都还是未知的事!
所以她不能,不能接受他的求欢,若他们住在一起,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她也不能,在他们没有任何名分的时候,再做出未婚生子的事。一个旭阳,她已经很心疼了,若是不小心再来第二个,她该疯了!
托住下巴撑在梳妆台上,她盯着镜中的脸,熟悉到有些陌生。对于自己的样貌,她向来没有定义。她见过的人虽然不多,但见过的女子都还是很好看的。王后的美是高雅富贵的牡丹花,霍千彤的美是自傲娇蛮的太阳花,谷蝶儿的美是细致娇柔的芙蓉花,瞿芷蓝的美是热情大方的鸢尾花……她是什么花呢?院内爬在秋千上的紫朝颜?
“宛儿,我好看吗?”她盯着铜镜,问立在身后给她梳理发髻的宛儿。
“当然了!二小姐,您就像咱们惑国最稀有的荧惑花一样美丽!”宛儿梳顺手里的长发,抓出大半的发用简单的银簪绾上。
“宛儿,你见过荧惑花吗?”她心不在焉地问着。
“奴婢是没见过,但听锺啸大人说,少主曾摘过一朵荧惑花,超美的!二小姐也没见过吗?”宛儿看了眼铜镜里的美丽脸孔,伺候这样美丽的小姐,她也与有荣焉!
“你没见过,怎么说我像荧惑花呢?”她不甚在意荧惑花,只是想从别人的眼里看看自己的样子。
“二小姐,在奴婢眼里,您比荧惑花还美呢!不信您瞧瞧!”把手里的发绕过绾起的髻垂在左肩,拿起另一只银簪固定住,宛儿笑着指了指铜镜内的女子。
“你这小嘴是吃了蜜了!”她的目光终于离开铜镜,转身看着宛儿。
“二小姐!奴婢是实话实说!您现在要用早膳了吗?”宛儿撅了噘嘴,想起门外候着上早膳的侍女,又问道。见二小姐点头,才指挥外面的侍女上早膳。
刚坐在厨房的小桌前,一名侍女就跑了进来,慌张地停在她面前。宛儿皱眉看着眼前的小侍女,这小夕老是这么毛躁,和沉静的小阳一点不像姐妹。
“宛姐姐,惑王派人来请二小姐了!”小夕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饭,吞了吞口水。
“是什么时候的事?”听到惑王找二小姐,宛儿也顾不上数落她毛躁的个性了。
“刚才!”想着刚才那个严肃的绿衣侍卫,小夕有些紧张地说。
“说什么事了吗?”宛儿转身朝着厨房外走去。
“奴婢哪敢问!”小夕也跟随在她身后,走出厨房。
“好了,你去跟锺啸大人讲一声,我来跟二小姐说。”这会儿二小姐该陪着旭阳认字呢。宛儿说完,便沿着走廊走向二小姐的书房。
“嗯!”小夕也小脚一抬朝着锺啸的房间跑去。
宛儿摇着头,小夕这孩子真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