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札木合处小住了一日,因为时间紧急,铁木真等人辞别札木合各自归营准备军马去了。脱斡邻勒在临别之前对铁木真说道:“吾儿铁木真,今日短暂的分别将换来长久的幸福,那就让天神保佑我们在这十五天里将军马壮大到足以让蔑儿乞人胆战心惊的地步吧!”铁木真转动马头,深情地道别道:“铁木真虽然无能,但十五天的备战还是能做得圆满的,脱斡邻勒父亲安心去便是,铁木真是个能整军的人儿。”说完,两人便分别走去,铁木真直奔不儿吉小河营地而去,脱斡邻勒也独自带人向自己的驻地奔去。走在路上的铁木真不停地回头观望着,不停地在心中计算着时日,因为铁木真觉得十五天的时间非常急促,但挽救正在别人营帐中的孛儿帖却是非常及时。于是铁木真顾不上辛劳和疲惫,马不停蹄地向自己的驻地奔驰而来。一路飞奔而去的铁木真很快就站在营地中,向家人说述着札木合安答作出的决定,诃额伦母亲马上祷拜道:“天神保佑了我们,那现在就请您再庇护我儿媳孛儿帖一回吧!”说完,就对着天空膜拜着。铁木真坐在大帐中马上点校兵马,并让自己的两个那可儿和兄弟站在自己面前周密地部署整军。但铁木真在传达命令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将军队自由编制,没有以族群为单位来整顿兵马,很快众兵士就混乱起来。于是铁木真就重新整治军马,如此一来就浪费了六七日时间。
脱斡邻勒汗的军队很快就从驻地出发了,走到斡难河附近时,发现一个乞颜氏的奴隶坐在草地上啃山薯,脱斡邻勒汗马上问他铁木真的备战情况,那奴隶实实在在地说明了情况,脱斡邻勒马上慨叹道:“我的儿啊,还是让父亲助你一臂之力吧!”说完,就调转马头向不儿吉小河赶去。等到脱斡邻勒站在铁木真营地中的时候,他发现军士们都零零散散地站在帐篷旁边。脱斡邻勒抓住铁木真的肩膀用悲凉的语气对铁木真说道:“我的好儿子,你怎么能打破氏族的界限呢?我们都是以氏族为生命啊!”说完,就坐在铁木真的大帐中对铁木真的军事进行了周密部署。脱斡邻勒汗的到来让铁木真的军队马上振作了起来,铁木真服拜在脱斡邻勒面前惭愧地说道:“治理军事,我铁木真还有苦学之途也。”就这样脱斡邻勒汗在铁木真军帐中逗留了几日,眼看半个月时间就要过去,此时铁木真才对脱斡邻勒汗说道:“我们快快起程吧,否则我的那个安答看到我们迟到会大发雷霆的。”如此,铁木真等人向三河源头出发时已经是合军期限的最后一天。经过三天三夜的赶驱,铁木真与脱斡邻勒站在了札木合面前。但此时札木合严肃地看着铁木真道:“我的好安答为何失了军纪,难道是想挑战我治军的威严吗?”铁木真自知惭愧,低头无语。
脱斡邻勒汗忙为难地笑道:“今日我们违了军纪,如果札木合首领觉得罪不可恕,那就请军法处置,我等绝无怨言。”铁木真也上前道:“我等甘愿接受札木合安答的处置,请发号施令吧。”札木合见铁木真已知触犯军法的后果,便扬起马鞭道:“迟到三天是违背军法,但你等都是治军为将之人,那就不容许看到第二次了。”铁木真马上叩首相拜道:“难得安答如此宽宏对我,他日在战场上定要让我的军士以您为榜样,而我,也会处处向着你的方向学习治军才好。今日失职我铁木真当长久不忘,以示对安答的敬慕之情。”札木合心中马上豁亮了许多,微笑地看着铁木真道:“我深明安答之心情也,初次整治大军能如此规整已经是值得褒扬了,出些错误和失职也是我札木合能理解的,现在你们就不要再责备自己了,还是正视我们共同的敌人——蔑儿乞人的军队吧。为了我们能将孛儿帖夺回来,让蒙古草原上继续飘扬着我安答铁木真的麾旗,我们应该好好地来计议一下作战计划了。”
札木合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麾旗让两位首领进中军帐商谈攻伐蔑儿乞的作战大计。坐在帐中的札木合很快就在草地上指点着地图,让铁木真等人看到进攻蔑儿乞有两条路径,一条是较远的道路,而且需要经过一条河流,但进攻隐蔽,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另一条道是较近的道路,但容易被对手发现,这样就会为胜利带来不确定因素。札木合目不转睛地看着铁木真的眼神,而脱斡邻勒汗坐在那里却举棋不定,不停地摇着头。札木合马上说道:“脱斡邻勒汗没有什么主意,难道我精明的的安答也没有想法了吗?”铁木真皱着眉头深沉地说道:“走远道我们虽然受些周折,但胜券在握,我们还是从远道而上。蔑儿乞人万万不会想到我们驻在南方的军队会从东北杀来。”札木合马上拍手叫道:“我的好安答果然没有被迟到三天的阴霾阻碍,作为你的安答,我的想法与你不谋而合,我的想法就是攻他个措手不及,并一举将蔑儿乞人消灭。”
两个安答马上紧紧握住双手用眼神向脱斡邻勒和身边的人传达着一个坚定的信息,那就是在他们两安答齐心协力之下,草原上的一切敌手都将是卑微而可怜的。铁木真激动的神情像火苗一样燃烧在札木合和他自己的心中。札木合大声喊道:“永生的天神在上,今日我与铁木真安答夺回孛儿帖之后定要同生死,共命运。让草原人的口碑为我们两安答之情作证明。”说完,脱斡邻勒汗马上憨笑道:“我的英雄们啊,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我脱斡邻勒是在心中羡慕你们吗?难得我有如此不可一世的铁木真儿子也。”札木合此时才放下手来安定地对脱斡邻勒汗说道:“我们的劲敌能将我们如何?偏只有我们蹂躏他们的份儿。”说完,三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脱斡邻勒站在他们中间用力地端起马奶酒道:“等吾儿铁木真的夫人一回斡难河,我们便在铁木真的古列延旁喧闹一番,为我们的神圣同盟满满地画上一个收笔。”就这样,三个头领在大帐中兴奋地畅谈着,一次军事部署会议俨然成了一次别具一格的申述友谊的会议。
在这次商议之后,蒙古、克烈联军虽然在后来的战斗中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的胜利却将小小的瑕疵冲淡在斡难河的河水之中。铁木真与札木合的私交正式演化成政治上的结盟。无论未来的蒙古草原的天空如何变化,此时的铁木真与札木合的友谊是值得世人景仰的,是让所有蒙古草原人永远传颂的不老传说。当草原上的狂风卷起无数仇恨和冷漠的时候,铁木真与札木合两安答却能互相依靠,互相帮助。单单这一点,他们的生活和事业就已经影响着草原百姓,影响着所有的看到他们的和听说过他们的人。
二虎之争情义难全
自从铁木真听从脱斡邻勒汗的劝告,赡请他的好安答札木合一起同蔑儿乞人作战之后,铁木真心中一直盘算:“只要能依靠札木合,自己在利益分配上吃亏或是忍让是应该的。”铁木真认为只要安答之情在,他就可以从有形的利益上让于札木合,唯有如此铁木真才能维系安答的情谊。而事实上,铁木真不仅是对札木合如此,对他的老义父脱斡邻勒汗也是如此。于是一种长久和平的曙光在铁木真的营帐中升腾。就在蔑儿乞人在蒙古、克烈部的合击之下大败而溃之时,铁木真想到的是让自己的坚定盟友们充分享受战利品,自己却分毫不收战利品。如此脱斡邻勒汗马上站在铁木真面前道:“难道我儿铁木真的军士都是铁打的吗?不要战利品怎么来维持生计呢?我儿铁木真还是从我处带些物品归去吧!”铁木真马上推却道:“如此我便不敢当了,站战场上冲杀的是众人,而我只是为了夺回我的夫人孛儿帖,我的战利品便是孛儿帖而已,其余我毫不在乎。”脱斡邻勒马上竖起大拇指道:“难得你如此想法,以后只要有求于我,定当一呼百应、当仁不让。”铁木真徐徐地看着札木合道:“我的好安答劳苦功高,日后我们相处之日多了,现在就让你与脱斡邻勒二人并分财物也好。”说完,铁木真就将所有的战利品拱手相让给安答和义父。
胜利凯旋的英雄们在铁木真的大帐旁设下了酒宴,整个斡难河上的营地都热闹欢腾起来。脱斡邻勒汗端起酒盏对铁木真道:“今日我们打败了蔑儿乞,也了却了我多年之恨也,仰仗我儿铁木真今日能得到如此丰厚待遇,我真是万分感激啊!因为我手下部众在营地里传来消息,说我的马群被盗贼赶走了,所以想尽快归去,解决问题。”铁木真马上祝酒道:“今日胜利,父汗之功也!既然族中有事,那也不便久留,您明日即可起程归去,如此你族中老小也就安心了。”就这样,脱斡邻勒汗在宴会之后便率领得胜之师涣涣地向西方而去。铁木真让札木合在帐中修养,自己将脱斡邻勒汗送到斡难河尽头便调转马头回来了。坐在营帐中的札木合笑道:“你让你的脱斡邻勒父亲如此满载而归,就不怕坏了战场上的规矩吗?”铁木真马上说道:“如果真的坏了规矩,那恶果就让我来承担吧!”说完,两人就在大帐中畅饮欢笑起来。铁木真说道:“今日札木合兄弟别无他念吧?能一心一意与安答一同放养牲畜吗?”札木合果决地说道:“如此甚好,安答此时终于能践行我们发过的誓言了。”铁木真双手搭在札木合的肩上喝道:“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如此便别无他求也。”就这样,铁木真就开始了与札木合的同檐而栖。
正在高兴之间,札木合请来侍从道:“明日在豁儿豁纳黑川上,我要与铁木真安答再叙友情。”铁木真站起身来道:“如此我们便在忽图剌可汗的安身之地盟誓申情吧!”说完,两人都各自归帐安排宴会的事情去了。等到晌午时分,札木合坐在酒席之间,郑重地宣布了宴会的开始。坐在宴席中央的铁木真和札木合双双将右手放在胸前,大声盟誓道:“我们兄弟二人在豁儿豁纳黑川向天神和忽图剌可汗宣誓,我们再结安答,同生死,共患难,不离不弃,永不分离。”说完,铁木真便与札木合同饮一盏马奶酒。然后两人大声呼唤着,整个营地因为他们的欢动而显得威严和神圣。铁木真将从脱脱身上抢夺来的金带系在札木合的腰上,又将脱脱的一匹几年不生崽的海骝马送给札木合当坐骑;而札木合则将俘获的歹亦儿兀孙的金带与铁木真系上,并将一匹白马送给铁木真。就这样,铁木真两安答的友谊又一次得到了世人的承认和天神的眷爱。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回到帐中的铁木真拉着札木合的双臂要在帐中与他继续叙谈,札木合大声喊道:“今日如此快乐,我便与安答同榻抵足而眠也。”就这样,两安答在寝帐中谈笑风生,同被而息。从此铁木真就开始了一段让草原人说也说不完的故事。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流逝着,自从铁木真决定从桑沽儿小河迁徙,与札木合一起在豁儿豁纳黑川游牧时起,铁木真就一直沉浸在欢乐之中,不仅自己夺回了妻子,情深义重的好安答札木合也能时刻相伴在左右。铁木真站在夕阳之下常常对自己说:“要想在草原的英雄中崛起,不能没有情义,慎重对待自己的好安答,也就是得到了所有草原人的口碑。”在安闲自在的片刻,札木合也常常对铁木真安答说道:“等你的队伍比我更强大时,那时我才能真正地说我的好安答站起来了、强大了。”铁木真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的部族还都像小民一般,只怕安答的实力是不可逾越的了。”札木合马上疑惑地说道:“铁木真安答哪里话,等到你高高在上之日,区区札答兰能算什么呢?”说完,就骑上战马向山下的大群马群中奔去。铁木真追赶上去道:“你富庶之族尽是牛马,而我小弱之族,却只能终日放羊为乐也。”说完,就向水泽旁的羊群奔去。每当傍晚时分,札木合都会站在马群中间大声吆喝:“将刚刚生下的小马崽放到后棚里去,这样就有地方让成年的马儿休息了。”漫山遍野的马群马上将札木合淹没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天晚上,铁木真同孛儿帖夫人安坐在营帐中,铁木真一口一口地喝着马奶酒,孛儿帖夫人马上说道:“铁木真,我们与札木合安答同栖同牧有一年半了,我们是不是应该问问札木合是否想再举行忽里台好好庆贺一番呢?”铁木真马上打断道:“我看不了,我近日见札木合安答若有所思,不常开言语呢!”孛儿帖听到此处马上问道:“难道札木合安答厌倦了你这个安答了吗?我也觉得他与我们不再亲近。”铁木真只是静静地听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当天晚上,孛儿帖就在铁木真面前说出对札木合的不满,但铁木真没有在意,因为他觉得人生在世是不会没有瑕疵、不让别人指责的。最后孛儿帖说道:“我看札木合安答与我们分别的时日也不远了。他现在可能在生我们的气呢,在打败蔑儿乞人之后,他札木合得到的远远不如你铁木真,而你现在身边的众多侍从都是来自他札答兰氏,战争之后你极大地提高了在部族中的威望,而他札木合却依然如故。你想他心中会平静吗?”孛儿帖喝了口马奶又道,“如果你铁木真发展壮大成为可汗,而他札木合战功赫赫却只是个部族首领,他心中会服气吗?有朝一日你能称汗,札木合将第一个站起来讨伐你,铁木真你得做好两手准备。”铁木真依然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喝着马奶酒。
时间的转轮旋转到了四月十六日,此时正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蒙古部就在这一天决定迁徙。札木合与铁木真站在迁徙的队伍前列,认真地观察着地形。走了一天的时间之后,札木合突然面对铁木真说道:“今日我们得寻个好地段,但我心中甚是为难。如果依山傍寨,这样就非常有利于放马,但如果缘河而寨,如此却适合放羊。我心中真是举棋不定了。”铁木真听到此话,顿时没有了言语,他悄悄地从车上转过身来,到诃额伦母亲和孛儿帖夫人面前请问此言为何意思,诃额伦母亲抬头冥思之间,孛儿帖张口便答道:“这话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他札木合是有图谋之意也。是说我们穷养不起牛马,只能放羊,而他们却是牛马丰足,大有与我们分道扬镳的语气啊,难道你铁木真还没有看透这样的花言巧语吗?”铁木真顿时感到一阵惊异,但他却将孛儿帖的话当成了正义之言。就从此时开始,铁木真的心中便埋下了对札木合安答的愤懑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