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定完计划,穆云也不逗留,简单整理一番,就走出客栈,踏入这座大城。
以前来的急,从没仔细看看这座天山脚下的城池,今天正好是个机会,穆云一边散步,一边找合适打听人的地方。
此时的边城好像整个都在忙碌,几日后便是春日祭典,扎好的灯花一车一车地往城中心送去,到处可以看到搭台用的木梁木板,想必又有一场大戏。
不过穆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无非是人们臆想出一堆神仙鬼怪,然后对着他们顶礼膜拜,再演些戏曲段子娱乐他们,祈求风调雨顺、今年有个好收成什么的。好在天山脚下没有什么河,不然扔个孩子下去,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生活在这里真是有点寂寞。
闲话不多叙,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残照,照进高高的城墙,路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指着日出的方向。
穆云靠在窗子边上,整理自己的思路,弓字符、引兽大阵、手里的黑剑,一条条线索在识海中穿梭而过,就像一大把蚕丝,想抓住绑在一起,却总是从指间溜走。
“当当!好看不好看?”屋门大开,柳亦冥提着两件衣服闯了进来,她那一身紫色小衫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小袄,只不过外面还是裹着一层薄皮草。
穆云一呆,想到一个不愿意去想的可能性:“叫你去收集情报,你怎么买衣服去了,这个败家娘们儿!”
“唉~你不要生气嘛,”柳亦冥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一样,撒娇道:“我收集到好多,你先看看我穿哪件好看,好喜欢啊,所以都买了!”说着,就在原地转了个圈,脚上银镯叮呤一声,清脆如冰,十分好听。
她轻盈旋转,像随风而动的蒲公英;胸前宝石划着完美的弧度,摇摆如同少女的秋千;长发是漆黑的瀑布,冲刷着光滑迷人的肩膀。她裸露的双臂有着蛋白的颜色,她纤细的腰有让人守护的冲动,她隆起的锁骨竟然锁得住目光。
原来你一直这么美吗?
柳亦冥转了两圈就停下来,见穆云看着自己发呆的样子,面上微红,突然单手掐腰,指着穆云的鼻子道:“喂!你这歹人,是不是起了色心!”
穆云被她一喝,脸噗地红了,口上狡辩道:“谁会对你个傻姑娘起色心,我是在想事情!你那里打听的怎么样了,他们那个娘们堂主杨千金,是个什么人?”
柳亦冥大笑:“哈哈!人家不是千金,是千斤,秤砣那个斤,据说力大无穷,能拉开一千斤的弓呢!”
两人交换信息,内容基本统一,不过柳亦冥收集来的,明显要更全面一些。
烈弓堂堂主本名杨千实,从小习武,体格强健。小时候在鬼人那里当陪练,成年以后去紫林山当了土匪,后来改邪归正,在边城开了家武馆,经营不善关门,经人指点,半年前开创了烈弓堂。
杨千实主攻弓术,曾用无头箭射死巨兽,而且近身搏斗也是一把好手。烈弓堂刚创立的时候,在大街上表演射艺,百步之外射破拳头大小的陶罐!又因力大,人送外号“杨千斤”。
这个堂主少年时跟随鬼人,无恶不做,经常欺压百姓,还在边城必经路上设埋伏点,专抢过往商队,但从不害人性命。现在想夺穆庄的商道,恐怕也是因为之前的经历。
但烈弓堂成立时间不长,名气也没打出去,堂中修灵者只有堂主一人,而且,并没听说有什么阵师。
烈弓堂地处城东,堂内人手不多,只有一个厨子和两个扫地大妈,白天守门的有两人,晚上只有一人,院内是大片演武场。
听城里人说,如今世道,创立门派不是易事,光是取得资格就要跑七八个部门,保证金先交一万两,还不加上下打点的钱,置办地产、招工宣传也是不小的投入。可是杨千斤前半辈子可谓一事无成,哪有那么多钱,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撑腰。
穆云细细想来,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万两是个什么概念他清楚得很,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一年大概在一百四十两左右,扣掉各种税金与生活费,能余下二十两就算多的,一万两要存五十年!
他不是背后有土豪就是年轻时候抢的多,无论哪一条,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从信息上来判断,背后有土豪的可能性大一点,这个土豪是谁呢,是鬼人还是那个神秘女人呢?只有明日探探烈弓堂才能知道了。
从信息判断,杨千实应该武艺高强的人,但通常习武之人会把大量时间放在提升武学造诣上,没有时间学习阵法,可是烈弓堂没有阵师,又是如何布得出引兽阵呢?恐怕这其中,就是那个黑衣女人在作怪了。
看来还要再多雇柳亦冥几天。这么想着,穆云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柳亦冥换上了那套清凉的紫装,脚上银镯已经摘下,不知放到哪里去了,长长的头发束成髻,俏皮地立在脑后,而她怀里多了一根深蓝色的棒子,就是她常常保用的施法道具。
穆云想着昨天得出的结论,对柳亦冥说道:“听我说,今天去烈弓堂,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只要我不死,你就要保存实力,懂了吗?”
柳亦冥面上疑惑,点点头:“反正钱已经付了,你是死是活都不要紧。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穆云思索片刻,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烈弓堂没有阵师,但引兽阵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阵法,还是小心为上,而且,暗里不知道有没有高手。”柳亦冥听完重重点头,神色坚定。
穿城而过,城东一条青石大街,人烟稀少,正是正午,白色的太阳投下温暖的光,驱散了一丝凉意。凉风吹过,卷起一地沙尘,它们飞去街的尽头,那里有一座大院,正中高悬的牌匾上,仿佛烙上去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烈弓堂。
街道两侧的石墙有红漆剥落,灰白色的涂鸦沾满灰尘,透露着岁月的痕迹。两个喽啰在门前聊着什么,此时正坐在地上休息。
穆云与柳亦冥仔细观察,这院子似乎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是看着给人很结实的感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巡逻的鬼人走了一趟又一趟,看门的青年始终是那两个,这条古旧的街道,竟好像死去多年一般。
夕阳西下,月上梢头,井中黑水映着点点星光,路上落叶无风自动,两个身影迅速靠近烈弓堂。穆云突然在朱红色大门前停下,抓住看门人道:“王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王二狗一阵欢喜:“穆云,你怎么在……”“这里”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柳亦冥纤细的手掌就砍在了他的脖子上,就此晕了过去。
穆云大怒:“你干嘛啊!”
柳亦冥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今晚不定发生什么,他认识你,明天去报官,你以后怎么混啊!”
穆云不领情,把王二狗扛到一边放好。
忽然一阵风起,须臾之间,隐约有裂空之声传来,穆云猛推柳亦冥一把,自己迅速回身。烈弓堂大院的墙上发出“咔咔”声,好像墙壁被植物的根系一点点穿透,蛛网一样的裂痕从中心一点向外蔓延了一寸。
“嗖”地一声,一支利箭带着摇摆的箭身与耀眼的光芒,冲向穆云胸膛!
穆云定住身形,双手虚空一抓,一只利箭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抓在他两手之间。但那箭带着撼山神力,推着穆云向后移出七步才勉强停下!
百步飞来夺魂意,一箭穿堂是烈弓!
院子深处,传来一声洪亮的人语:“既然来了,何不到堂前一叙?”
穆云与柳亦冥面面相觑,推开朱红色的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