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娘亲眼目睹杜荷被押解出府送到菜市口,午时三刻一到人头就落了地……
这个当口上蝉娘哪里还敢说话?好在因为刀伤香凝特意嘱咐马车赶的慢些,若是再早上两天,蝉娘母女只要入了府,即便是不会丢了性命,也会被远窜边关……
杜荷死了,杜家也倒了,想让月儿认祖归宗便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心性坚忍的蝉娘默默的换上素服,带着月儿暂时安顿下来,香凝拿给她的金子不少,可坐吃山空又能维持多久?
刚好宫里贴出告示征召粗使宫人,进宫做粗使贱役远比流落市井之地强的多,最起码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没人会随便拉了宫人强行非礼。以蝉娘的容貌身段若是无依无靠,市井之间难免遭人调戏侮辱,搞不好很可能会再次轮落烟花之地。没办法,即便是生养过孩子,蝉娘依就是长着一张红颜祸水的脸……
不愿依靠他人,也不愿遭人侮辱,权衡再三,蝉娘一咬牙把月儿托付给一户普通农家,又交足了养育之资,孤身一人进宫去了。
水系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半大小子叫孙二郎,曾经护卫香凝从中山返回历阳,路上见过蝉娘和月儿,他近日刚刚混进宫廷送菜的车马队伍,正巧遇到蝉娘。
孙二郎远远看到蝉娘,蝉娘并不知情,不过这个讯息按规矩会被上报给小白,小白自然认识蝉娘,便把她身在皇宫的消息禀告给香凝。
这几年,小白搜集整理出来的各类消息纷繁复杂,他会把这些消息通通交到香凝手上,至于主子要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就不是一个身为下人该问的事!
就冲着主子那个神仙福地,小白也清楚的知道,自家主子绝对不是普通人!随着年纪渐渐长大,小白愈发的精明干练,主子吩咐什么他就去做,主子不想说的,自己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比如说,今夜主子根本就没在府里……
从打香凝进京,才人武媚娘的房间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金银珠宝。以媚娘那颗聪明的脑袋,怎么会随意动用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香凝屡次夜探禁宫,本没打算现身相见,发现那些东西连动都没动过,心中焦急,实在无奈只好现身……
唐人什么东西都喜欢搞的非常宽大、奢华、雄伟,霸气,皇宫更是高大巍峨,庄严气派,即便是在深夜里,这种气势依旧不会减少半分。长安城的街面上早已宵禁,可太极宫的甘露殿却是灯火通明,想溜进这里那是相当困难,不过钻进宫人居住的配殿还是挺容易的。
有空间的掩护,香凝上蹿下跳,东躲XC小心避开巡逻的侍卫,驾轻就熟的摸进宫女居住的偏殿。还真有那么点飞天神偷的潜质!
好在武媚娘是有品级的五品才人,配有单独的宫室,只须一点点曼佗罗就可以让其他宫人睡的喊都喊不起来。
曼佗罗迷烟发挥作用只须片刻时间,香凝服下解药,轻手轻脚的钻进武媚娘的房里。摸黑来到榻边给她服下解药,压低声音呼唤道:“二姐,你醒醒……”
武媚娘从睡梦中惊醒,黑暗中有人呼唤自己,以为是贴身伺候的婢女,迷迷糊糊的嘟囔道:“这么晚了何事唤我?”
香凝看她还迷糊着,忙摇着她的胳膊低声道:“二姐,是我,我是三娘啊!”
“三妹?”武媚娘猛的起身,不由拔高声音。
“嘘!小点声,被侍卫发现就遭了。”香凝赶紧提醒她。
黑暗中武媚娘抬眼望望四周,又仔细看看香凝,是在宫廷没有错,武三娘虽然长大了、长开了,可眉眼之间变化不大。武媚娘忙压低声音开口道:“三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我给你送进来的金子记得用,还有啊,记得多结交些宫人,日子也会好过点,万一有什么事他们才肯帮你。”此地不可久留,长话必须短说。
“谢谢三妹,不过溜进皇宫可是大罪,你要小心才好。”还知道关心亲妹妹,香凝心里还是挺安慰的。
忙拍了拍她的手道:“二姐放心,他们根本抓不到我。”
武媚娘抓着她的手道:“三妹长大了也漂亮了,娘亲还好吗?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那是人家的亲娘,不说实话貌似不太好!香凝只好如实回答道:“你进宫以后,大哥和二哥把我嫁给郭家,还污蔑娘亲不守妇道,把娘亲赶了出去,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武媚娘不由杏眉倒竖,攥紧粉拳。
香凝赶紧安抚她道:“二姐放心,我已经派了人手在找,找到以后我会让人通知你……”
武媚娘冷静下来,握紧她的手道:“一入宫门深四海,如此就辛苦三妹了,可是以后我该怎么联络你呢?”
香凝赶紧掏出一个带着火焰纹的黄金镂空香囊塞到她的手里道:“有急事找我,就把这个挂在身上,不出一日自然会有人联系你。你可以让来人带口信给我,千万记得不要写信,被抓到无法脱身,还会连累族人。”
武媚娘的智慧和心性远在香凝之上,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自然点头应下。
香凝开口道:“我再给你多留点金子,不过你记得千万不要惊讶,最好捂着嘴……”说着在武媚娘的榻上轻轻一挥手,一只樟木箱子凭空出现在榻上……
任凭武媚娘如何聪明伶俐也被这景象惊的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喊出声来,招来大内侍卫。
香凝伸手打开箱子对她道:“一箱是一万两,够你用些日子,不要担心钱,该花的地方一定要花,否则你在这皇宫里寸步难行。”
当初离家被送进皇宫,两个哥哥是一文钱也不曾给过,若不是有亲娘杨氏私下预备的金银细软,恐怕都要被人笑话武家寒酸。
如今看妹妹一出手就是黄金万两,而且是凭空变出来的,武媚娘真是又感动又惊讶,指着箱子张口结舌正想问些什么,却被香凝按住手道:“二姐不要惊讶,我离家以后机缘巧合,拜在一个白胡子老道门下,会些收纳的法术,这钱也是我自己做生意挣的,来路清白,放心花用便是,若是不够随时联系我,我再给你送来……”
武媚娘感动的无言以对,与香凝紧紧拥抱在一起,黑暗中悄悄滑下两行清泪……
殿外远远传来侍卫整齐的脚步声,他们巡逻过后有半盏茶的时间,正是香凝离开最好的时机。香凝轻轻推开媚娘低声道:“我该走了,二姐保重,有事记得带那个香囊……”说罢纵身跃出窗外,飞身窜过丈许高的宫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进京以后,夜半闲来无事,香凝经常满皇宫乱窜,权当免费的旅游参观,连门票钱都省了,皇宫的路线图自然了然于胸……
京城的事一切顺利,日月山庄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平和宁静……
伊氏和张氏平日里会带着仆妇做些针线工夫,孩子们也依旧日日进出学堂,店铺和庄子上的琐碎事务虽然有吴管家在张罗,金有福却依旧是忙里忙外,从来就没闲着的时候。
这几年暗地里一直都不算太平,金有福单纯的以为,是做生意发了家树大招风,张氏却觉得与香凝多次拒婚有关,全家上下自然是处处谨慎小心。
自打李聿勋远赴边关,孙三石干脆卷了铺盖搬进日月山庄。基地里的人大部分随香凝迁进京城,剩下些年龄偏小的孙三石亲自带着。这些孩子不是乞丐就是孤儿,整天围着他干爹长义父短的伺候着,小日子过的赛过活神仙……
入夏以后温度上升,日月山庄因为海拔高,凉凉的山风拂面而过很是惬意。女人们都搬了家什就在院子里飞针走线谈笑风声,孙三石隔着一道院墙,歪在外院的软榻上眯着眼睛晒太阳,身边几个义子围着他埋头做功课。
孙三石耳听内院那帮娘子说说笑笑、唧唧喳喳,哪里还睡得着?心中失落忍不住翻了翻身,暗暗想道:老子啥都不缺就缺个媳妇!小少爷都有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年纪一大把也该娶个婆娘成家立业才是……
喵呜……米老鼠从头顶的皂角树上猛的跳下来落在他的胸腹之间,孙三石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它道:“小兔崽子,不去找你干爹,上某家这里来捣什么乱……”话音未落,叮当颠颠一路小跑进来,也不出声张嘴咬住他的衣角就往外拖……
叮当有多聪明,这两个月他算是见识到了,保不齐是又出了什么事。跟着叮当就往外走,刚走到外院就遇到进来报信的下人。下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规规矩矩又退了出去。
其实从贞观十四年,也就是老兵搬到胭脂村以后,每隔一段日子总会出点意外。开始不显眼,不过就是长虫一类,来了就来了,那就是给老兵兄弟送上门打打牙祭的东西。
搬到竹云峰以后长虫的数量明显见多,无意中听金有福念叨,在胭脂村长这么大,偶尔爬过一两条蛇也不过是些草花蛇,这怎么还有毒蛇?
打那以后外围的老兵兄弟就留了个心眼,抓回来的蛇都仔细看过,确实都是些不常见的毒蛇,连老里正都说这一带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毒的毒蛇……